“叶晨，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程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夹杂着几丝担忧。

叶晨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姐她……跟家里闹矛盾，自己出来单干，现在资金链出了点问题。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没日没夜地工作，完全不肯休息，我怎么劝都没有。”程嫣没了往日的活力，只是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半恳求地说道，“她不好好吃东西，也不按时睡觉，我担心她把身体忙垮了。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说不定你去劝她会更管用。”

“好的……”叶晨答应了下来，但又很快找补，“我只能尽量试试看，不一定会有效果。”

“唉，没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我姐就是那性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抗，从来不跟别人说半点委屈。要是她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就好了。”

程嫣发表完这番感慨，就挂断了电话。

叶晨找到程清歌公司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桌面前打字。

程清歌皱起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神情也变得和缓：“你怎么来了？”

叶晨提前打好了腹稿，可一见到程清歌，大脑就一片空白，有些语无伦次：“嗯……我听程嫣说，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就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唉，她真是的，鬼点子多。竟然把你给喊来了。”程清歌揉了揉太阳穴，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挺好的，你不用把她的话当真。”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脸色却看起来很不好。皮肤干枯发皱，眼底还泛着乌青。

叶晨完全放心不下来。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到了桌子上。

程清歌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程嫣说，你现在很缺资金。这张卡里是我直播赚到的钱，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你的问题，但总比没有好。”

程清歌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几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小孩子的玩笑，只能依靠竭力憋笑来保持严肃：“所以，你要把这张卡送给我？”

叶晨郑重其事地点头：“是的。”

程清歌把嘴角压了回去，认真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还没到需要你帮助的地步。”

叶晨还是坚持：“那……你就当我把你直播打赏的钱给退回去了，怎么样？”

程清歌依然拒绝：“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不算礼物。你就把我当个存款的银行，现在是时候把钱给取出去了。钱就应该花在刀刃上，我相信这笔钱在你手里，绝对比烂在我的手里更有价值。”

程清歌望着他，半晌没说话，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担心，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只要稍微示弱，你就要把整颗心捧出去，小心以后被人骗得倾家荡产。””

叶晨小声说：“没关系。”

程清歌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皱了皱眉，没能理解叶晨的意思：“什么？”

叶晨回答：“我是说，我的心只捧给你。只要是你，就算被骗得倾家荡产都没有关系。”

这是程清歌人生中，罕见的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刻。她只能垂下眼眸，掩盖内心泛起的波涛，转移话题道：“总之，我不会收你的钱。我还要工作，你走吧。”

叶晨穷追不舍：“那我就用钱买下你的工作时间，这样可以吗？”

程清歌有些无奈，哄小孩一样，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确定？我的时间可是很值钱的。”

叶晨沉默了片刻，随即走上前来，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弯腰俯身小声说了一句话。程清歌没有听清，下意识往前，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叶晨轻声道：“你不想听我的回答吗？”

“你的回答？”

“对，我的回答。”叶晨又重复了一遍，“上次我欠你的回答。再加上这张卡里的钱，够不够买下你的时间？两小时，只要两小时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清歌自然没忍心拒绝。她朝后一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随后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好吧，你想用我的时间干什么？”

叶晨拉起她的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跟我来。”

程清歌很少见他这副坚定的模样，于是把主导权交了出去，放任自己跟在他的身后。

没想到叶晨竟然去酒店开了一个房间。程清歌看着眼前雪白的床单和被子，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忍不住挑了挑眉：“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叶晨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依旧摆出那副认真的语气，一丝不苟地说道：“你先躺到床上。”

程清歌觉得很有意思，于是配合着照做。

叶晨轻手轻脚给她盖上被子，接着拉紧窗帘，关上了灯：“好了，现在睡觉吧。”

“噗。”程清歌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翻了个身，侧身撑着胳膊，望向叶晨：“所以，你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就是为了让我睡觉？什么也不做，纯睡觉？”

叶晨点了点头，把她刚才卷起的被子又盖了回去：“程嫣说，你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觉了。你昨晚睡了多久？”

程清歌回想了一下：“大概3小时？”

叶晨难得硬气了起来：“所以说，你现在应该睡觉。”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催人睡觉的小媳妇。”

程清歌打趣了一句。她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困意，还颇有兴致地追问道：“那么，你什么时候给我回答？”

叶晨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头扭向一边：“等你睡醒。”

虽然他刚才关掉了房间的灯，但窗帘的缝隙里投来的一丝光线，仍然可以清晰看见屋内的景象。他不用抬头，就知道程清歌在看自己。

“好，我睡觉。”程清歌嘴里说着让步的话，身体却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捞起叶晨的腰，“可是我睡觉总喜欢抱着东西。”

叶晨很瘦，体重也很轻，很容易就被拉了过去。程清歌把他搂到怀里，盖上了被子，轻声道：“所以要劳烦你了。”

不过是咫尺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叶晨红了耳根，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紧紧靠在程清歌的身边。

他们就这么互相拥抱着，安静地闭着眼，什么也没有做。很快，程清歌的呼吸就变得平缓。叶晨知道，她一定是睡着了。

连日里积压下来的疲惫，在此时涌来，程清歌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便看见叶晨的脸。

叶晨微笑道：“睡得还好吗？”

经过这两个小时的补觉，程清歌觉得神清气爽。她勾了勾嘴角：“好多了，谢谢。”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叶晨比安眠药还好使。

她从床上起来，伸展了一下胳膊，把卡还给了叶晨：“心意我领了，钱就不用了。你还是快回家吧。”

叶晨顿了一下，小声回答道：“其实，我离家出走了。”

程清歌对此没做直接评价，只是道：“你离家出走，还把钱都给我，是打算流落街头吗？”

“我不知道。”叶晨把双腿缩到胸前，两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搭了上去，开玩笑般说道，“姐姐，你要包养可怜的流浪汉吗？”

“嗯，包养你要多少钱？”程清歌故意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不要钱，免费送。”叶晨回啊。

“这也太便宜了。”程清歌感叹。

“对啊，清仓大促销。”叶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补充道，“只对你一个人促销。”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竟然会包养漂亮的小主播。”程清歌揽着他的肩膀，下意识想去摸外衣口袋的烟，但又很快停了下来，“不过，这个小主播有名分，是我的男朋友。你说好不好？”

“好。”叶晨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他不用把话说出口，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回答。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话说到这里，程清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叶晨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上次谈话的内容。也就是他所谓的捏造出来的朋友，有没有解决掉家里的事情。

原本快要忘掉的烦恼，此刻又具象化地出现在眼前。叶晨有些垂头丧气：“没有，好像还变得更糟了。”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录音交给叶问雪了。

如果老妈没有在叶问雪的订婚仪式上搞出那些事，他或许还能从中斡旋，缓和一下叶问雪和叶家的关系。可是老妈搞砸了一切，他已经无颜面对叶问雪了。

程清歌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晨不说话，只是摇头。他的脑袋已经乱掉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清歌说：“事情最糟，也就是这样，还能差到哪去？你不用想太多，只要按内心的选择去做就够了。”

叶晨感觉自己像是打下了一剂强心剂。他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头，手机又响起了一阵铃声。

今天他的手机可真是热闹啊，电话没完没了。

叶晨点开屏幕，却听见了叶问雪的声音：“叶晨，我有事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