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莹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谁下的药？下的什么药……”

她说到一半，很快又闭上了嘴。联想刚才谢鸢满面潮红的神情，不难猜出是什么药。

沈莹向来亲切，此时却不由自主沉下了脸色：“我去找医生，大家先散了吧。”

谢云霆满脸严肃地补充道：“仪式先暂停，安排客人回去，我去调监控。”

谢岚老太太一言不发，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身后跟来的人群。

“等等，先别着急。关心则乱，别把下药的人放跑了。”她望了一眼叶问雪，慢悠悠地说道，“你说对吧？”

“您说得对。”叶问雪对老太太点头致意，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先召集所有的服务生，尤其是负责端饮料的。还有刚才说我晕倒的那位服务生，我想问一下他是从哪里听说的消息。”

沈莹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她皱紧了眉头，认真道：“好的，我明白了。这里是我选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问题。不管是谁指示的，敢动我儿子，我一定要扒掉他一层皮！”

几人很快忙碌起来。沈莹和谢云霆去请医生，叶问雪则跟沈岚去调查刚才传话的服务生。

所有服务生都聚在一处，乍一眼看去都是白衬衫黑马甲，没有什么特别惹眼的长相，似乎只要混进人群里就会消失不见。

叶问雪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先前那个端酒杯的服务生。

她问：“刚才说我出事的服务生是谁？”

沈岚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最后排的位置：“是他。”

服务生缩在角落，耷拉着脑袋，抖得像是一只鹌鹑。察觉到投来的目光，他的肩膀上下颤动，头垂得更低了。

叶问雪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就好像提前知道她会出事一样。

“我、我不知道……”服务生抿了抿唇，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叶问雪盯着他，没有说话。那目光仿佛在说，事实就摆在眼前。

沉默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原本心神动摇的服务生更加慌了神。他最终败下阵来，小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有人告诉我，只要这么说，把所有人引到房间去围观，就会给我丰厚的报酬。”

沈岚皱眉道：“谁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服务生翻来覆去，还是重复着那句老话，“我不知道。”

叶问雪追问：“连交代你办事的人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拿到钱的？”

“我因为小赌了一把，欠了一笔债。然后在某天突然收到了陌生短信，只要帮忙办成这件事，就会给我钱。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骗人的，可是很快账户就收到了一笔定金，所以我就决定做这笔生意……”

叶问雪又追问了几句详细情况，来回盘问了一圈，又查看了他的消息记录，最终确认他没有说谎。

“你知道安排你的人，为什么要你把人喊过去吗？”

“不知道。”服务生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我怕对象不给我钱，也没敢仔细问。”

眼看着线索快要断在这里，叶问雪注意到服务生收到短信的时间，正是订婚仪式请帖发出去没多久的时候。而且只有提前得知举办仪式的地址，才能提前联系服务生来帮忙办事。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某个收到请柬的宾客，根据请帖的信息进行了安排，才会上演这样一出闹剧。

那么目的到底是什么？

仔细思考，这件事唯一的分岔点就是那杯饮料。谢鸢好像就是喝下饮料以后，才开始觉得不舒服。

盘子里面的饮料，最开始并不是端给谢鸢的。那位服务生当时似乎希望她能拿一杯饮料，而谢鸢只是不小心插进来，阴差阳错替她喝下了有问题的饮料。

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推，如果出事的不是谢鸢，而是她。当王凯“恰巧”来到这个房间，一旦发生某些意外，再被别人撞见，那就算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这可能就是对方真正的意图。

叶问雪想明白这些，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这事其实不难猜，希望她跟谢鸢关系变差的人，掰着手指头也就那么几个。

只是她不清楚，叶晨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另一头，叶晨有些心神不宁。由于临时的突发事件，谢云霆宣布仪式中止，并安排宾客离开。叶晨想要把录音交给叶问雪，但他没有理由继续逗留。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很不安。录音被握在手里太久，已经沾上汗水，就连表层的外壳都捂得热热乎乎。

或许现在并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叶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跟他截然相反，柳艳心情出奇得好。她哼着小曲儿，窝在沙发里，小口啜饮着红酒，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看见叶晨回来，她眯着眼睛，嘴角带笑，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却是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叶晨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心里莫名不太舒服，便有些无精打采，半天都没有回话。

这样的反应自然引起了柳艳的不满，她不由自主瞪大了双眼，用往日的语气怪道：“小崽子，人长着耳朵是干什么用的？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

叶晨担心自己一直不回话，老妈闹起来只会没完没了，于是闷闷地回答道：“听到了。”

叶晨消极的反应，正好验证了柳艳的猜想。她没有责怪叶晨的态度，反而喜气洋洋地询问：“怎么，在叶问雪那里玩得不开心呢？”

她的话语正好刺中叶晨敏感的内心。

“妈，你就这么讨厌叶问雪吗，你能不能盼着点好？”

柳艳坦然道：“对，我就是不盼着她好。这样一来，她才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现在叶振生那个老家伙临阵倒戈，开始偏心叶问雪了。只有她跟谢家的关系破裂，订婚仪式办不成，你爸才会改变主意。你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叶晨把头朝旁边一扭，忽然又转了回来，“……等等，我刚才明明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订婚仪式没办成的？”

柳艳顿了一下，强硬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

常言都道，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是同理，叶晨很快察觉到柳艳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他追问道：“妈，叶问雪那边出事，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一出事，你就觉得是我干的。”柳艳双手环胸，挑了挑眉。她朝附近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才轻哼道：“对，就是我干的，哪又怎么样？”

在她看来，儿子再不懂事，本质上也是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既然如此，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是叶晨并不这样想。他在那边胆战心惊，没想到老妈还在背后搞事情。本来就跟叶问雪尴尬的关系，现在不就是闹得更僵了。

到时候他把录音给叶问雪，可不就是火上浇油，导致事态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吗？！

柳艳看见叶晨有些不高兴，不以为意地安抚道：“好了好了，你这小子，别闹脾气了，妈做这些都是为你好。也不知道叶问雪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胳膊肘尽往她那里拐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叶晨攥紧了拳头，忍无可忍地反驳道，“你不要再说为我好这种话了，你从来都不在乎我想要的什么。你只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做那些你想要做的事情！”

“有的时候，我真想像叶问雪那样一走了之，永远地离开这个家。”

“你、你……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柳艳抬起手，手指快戳到叶晨的眼珠子里，声音也有些发抖，“好的不学，非学坏的。你想走就走啊，这次我不找你了。有本事你就离家出走一辈子，在外面饿得快死掉了，可别哭着跪着回来求我！”

叶晨咬了咬唇，梗着脖子，瞪了回去：“走就走，谁怕谁！”

他不由分说地冲出门外，可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随即转身折返回来。

柳艳以为他回心转意了，面色稍霁：“我就说……”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叶晨利落地拿着手机钱包，再次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叶晨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穿着运动鞋，带着自己的存款，还有重要的手机，全副武装地离开了。

柳艳：“…………”

这小子嘴上说得硬气，手倒是老实。

她只觉得又气又好笑，便追在后头喊了一嗓子：“别以为你带着钱包出门，我就拿你没辙了。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停了你的卡。你就准备好饿肚子吧！”

叶晨没有理会柳艳的叫嚷。他并不打算用家里的钱，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柳艳的屈服。

如果他依靠这笔钱生活，也就代表着老妈说得对。他需要叶振生的钱，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之所以带上钱包，是因为里面有一张只属于他的卡。那是他直播赚到的钱。

从家里出来以后，叶晨站在大马路边，一时间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如果还去找叶问雪，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简直跟上次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现在的心境变了，他再也无法直面叶问雪。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程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