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琰。”邢湛放低声音。
“我不走!”应琰捏着纸,有点想不明白,“我都计划好了,为什么非要让我走?”
眼泪又在眼眶打转,邢湛竭力克制着,他转过身,把应琰拥进怀里,一字一句都说的痛苦,“我知道你不想走,但是阿姨做了手术,需要你照顾,她也想你在身边,而且你来回跑我们都不放心,你自己也累。”
应琰趴在邢湛肩头,悄无声息地掉着眼泪。
“很快的,快高考了。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见面了。”邢湛竭力描绘着两人未来的美好,尽管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高考完才能见面吗?”应琰难克制地哭出声,“那我中途想你了怎么办?”
邢湛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明天我去买老年机,和你打电话。”
“我不要和你打电话。”
“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到底懂不懂啊!”应琰哭的撕心裂肺,咬着邢湛的肩膀。
邢湛心揪成一团,抱着怀里人偷偷哭了。
应琰知道六月之后就可以和邢湛见面,但他还是很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
“琰琰,过来睡觉了。”
应琰舅舅在隔壁叫他。
邢湛心里好像抽搐了一样,翻天覆地的难过让他想吐。
眼泪像失了阀,疯狂往下掉。
从头到尾应琰在等的只不过是一句能不能不要走。
但邢湛没有问。
他也没有说。
一个以为想念可以常联系。
一个连告别的话都说不敢说出口,怕说了再见就真的再见了。
“你晚上早点睡,别老熬夜。虽然一直梦想能和你的名字并列一起出现在教室外的光荣榜上,看来实现不了了,不过没关系,去了新学校我也会好好学习,争取做那边的第一名,这样才不会给你丢脸。”
“还有。”应琰边抽泣边说,“黑板后面的便签条也不能撕,上面写的梦想还没有实现,等高考结束了我还会回来,要和你一起去兼职,去爬山,去拿录取通知书。”
“好。”邢湛嗓音哑如沙石,“要天天开心。”
“琰琰。”
那边男人又叫了一声。
“那我回去了。”
应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又折返跑向邢湛,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憋回去的眼泪又有流出的迹象,“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
“好。”邢湛手扶着他的腰,歪头碰了碰他。
“有机会要常见。”
“记住了。”
应琰走了,房间又重回一开始的空荡。
邢湛疲惫地靠着墙坐下,盯着视线中虚无的光点,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一墙之隔的应琰几乎一样。
应琰舅舅早早睡了,已经打起了鼾。
应琰趴在书桌上,握着邢湛送他的MP4,后背一颤一颤地掉着眼泪。
邢湛难受得趴在卫生间吐,应琰拿出纸开始写信,写好之后塞到台灯下。
第二天上学,一夜未睡的邢湛早早走了。
应琰后续等于舒起来一起去了学校,期间他只要一低头,眼泪就会忍不住自动掉下来,眼睛周围到现在还肿的高高的。
“怎么突然想转学?”老刘说,“在这进步不是挺大的?”
“是这样的,老师。”于舒缓缓说,“我最近做了小手术,身边需要人照顾,把应琰带在身边我也放心一点。”
应琰全程思绪都不在线,他说,“老师,您和我妈先聊,我先去教室收拾东西。”
“行,你去吧。”
等应琰走了,老刘继续说:“但我听说附中是全封闭啊,就算转学过去了他照顾你也不方便啊。”
“假期可以的。”于舒手心冒出点汗,庆幸此刻应琰不在,“而且我平时看他方便,在这干什么都不方便。”
老刘又和于舒聊了很多,也算是各方面劝说过了。
应琰在教室和其他人也聊了好一阵,他一直在等邢湛。
“不是,为什么突然要转学啊?”豆不凡快急死了,“这马上要高考了,就不能念完?”
“阿姨呢?我去和她求求情。”
“你别走啊!”
豆不凡是真的着急。
“没事儿,事出突然。”哭太久了连带着嗓音也有点哑,“好好加油,高考后见。”
“邢湛呢?”应琰迟迟不见他回来。
“你等我去找。”豆不凡拔腿跑出去,还不忘回头说一句,“你等等,马上就来。”
应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教室的一切他都格外熟悉,后黑班的梅花,写着各自梦想的便签条,教室前方的高考誓言,雷打不动的同桌,夏天喝不完的提神咖啡,冬天关不上的教室门,抱着吉他的晚自习大合唱,人群中牵起的手,看过的烟花,偷接过的吻,原来一切和邢湛有关。
“琰琰,走了。”
于舒办完手续,在门口叫他。
“稍等一下。”
应琰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门口。
“下次再见吧!”于舒说,“车在等了。”
“好。”
应琰从自己座位起身,盯着邢湛的座位半晌后,转身和大家告别,“高考加油,希望大家最后都能考到理想的学校,很开心遇见大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帮助。”
“你也要加油啊!你的英语很棒的!我们会记得你。”
应琰笑了笑,笑里还是带着点失望。
“刘老师,你送我的字我带了,等下次,带着我的录取通知书来看你。”
老刘抱了抱他,“到哪里都好,全力以赴就好。”
两句话又要给应琰说哭了。
离别的场面已经很多了,他好像永远都无法习惯。
等邢湛跑的满头大汗赶到教室的时候,应琰已经走了。
“他刚走吗?”邢湛声音干涩。
“他靠在你桌子旁边等了一会儿——”
“等了好一会——”
“你没来。”
“他就走了。”
“他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吗?”
那人摇摇头,说,“没有。”
是什么都没说,还是没说会不会来,邢湛不敢问,他不敢知道。
邢湛步伐沉重地走到门口,趴在栏杆上远望。
水泥马路上来来往往穿梭着车辆。
杏宜的路已经修好了,来的人却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