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懒懒地躺在沙发上，黄毛从裤兜拿出已经被压扁的烟盒，分给身边的人一人一支，又伸长胳膊绕过卜羽递给邢湛，动作熟练无比，“来一根。”
应琰窝在沙发里，眼神狠狠盯着黄毛递烟的手。
邢湛余光看到了，嘴角不可控制地扬起一抹笑，摇了摇头，说：“不抽了。”
“行，好事。”黄毛也笑了，他把多出来的一根收回烟盒，把夹在指缝的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那带上家伙我们出发去滑雪吧。”
应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从一个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带什么装备。”
“带上你耐摔的屁股。”黄毛抽完烟，从底层的柜子找出一个废弃的纸箱子，一顿暴力给他撕开，“带好了，一人一片，丢了就自己只能在地上摩擦你的屁股了。”
“放心吧。”豆不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这屁股，360度旋转，耐摔易摩擦。”
其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让你打上广告了。”
“那你别要纸板了。”黄毛说，“提供给有需要的人。”
“那不行。”豆不凡当即就从黄毛手里抽出一片纸板，“我不要，我们许星要啊。”
“什么意思？”应琰忍不住笑，但还是有点懵，“不是去滑雪嘛？”
他转头眼神求证邢湛。
“没说不是去滑雪。”黄毛把手里的一大片硬纸板递给应琰，“到了你就知道了。”
“过来穿棉袄。”邢湛站在沙发的位置。
“穿太厚我滑不动。”应琰拿着纸板走过去，在手里拍了拍问：“这纸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垫屁股的。”邢湛知道说了应琰一时半会可能也理解不了。
应琰：“……带这个东西就够了？”
“当然还有相机，这么美的雪景不拍可惜了。”黄毛跑进里屋拔下正在充电的相机，一番调试后走出来。
“你不换鞋？”应琰视线扫向他脚上的人字拖。
“这就不懂了吧。”黄毛晃晃脚上的鞋，不怎么正经地说，“这鞋底多光滑，减少摩擦啊。”
“你无敌了。”豆不凡竖起大拇指。
“无敌是多么寂寞啊。”黄毛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过去换了一双运动鞋。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整个城市都进入了休息状态，雪渐渐下的小了，几个人双手插兜结对走成一排，要不是穿着校服真像是什么不明道上的势力一样。
夜里静悄悄的，只有踩在雪堆上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谁会唱歌啊？”黄毛被冻得缩了缩脖子，“给我们来一曲呗。”
“应琰会唱啊。”豆不凡第一个站出来说，“那天在我们班上唱的可深情了，还会弹吉他呢。”
应琰：“……”
听我说谢谢你。
“哟，唱的什么？”黄毛绕有趣地问。
“豆子跳过广场舞的歌。”应琰报仇。
“最炫民族风啊。”黄毛笑得放肆，“不止豆子，你身边这几个都跳过，邢湛跳的最好。”
应琰憋着笑邢湛，后者的脸比冷空气还要冷。
邢湛：“……”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这茬你们过不去了？”
“不是。”豆不凡也跳出来替他们抱不平，“你们小时候就没跳过？”
“六一儿童节跳过。”应琰老实说。
“看吧。”豆不凡摊手。
“跳的什么舞？”漆原好奇。
“忘了。”太久远了，应琰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是双人舞。”
“双人舞？”这下轮到豆不凡几人惊讶了。
“你们没跳过？”应琰觉得他们反应有点大。
“我们跳江南style。”豆不凡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一番笑意之后，唱歌跳舞这茬就顺利揭过了。
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到了山野的一片空地带，路灯倾斜的光下去看，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什么冰雪世界一样。横在面前的是条马路，稍微带点坡度，路上原本人不多，但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多了起来，甚至会从某个点闪出手电筒的光亮。
“到了，到了。”
黄毛带着其他几人走到斜坡的最高处。
应琰也算是才开了眼界，路基层的雪已经冻成了冰，今晚的新雪又在上面零零散散地铺了一层，纸板，塑料板，几乎一个路上扔的到处都是，不是故意扔的。也是到这一刻，应琰才明白自己手里的纸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一个人坐在纸板上，其他两人从两边拽着中间人的胳膊，从路的这头跑到那头，几乎跑到中间路段的时候，脚底打滑失去控制，旁边的两个人摔了，屁股底下垫的纸板也扔了，中间的人被带着旋转方向，一路屁股坐在雪地上滑到最下面。
也有站着自己刺溜着往下滑的，但更容易甩了，一不小心就是一个人仰马翻。
甚至有玩着玩着就突然开始坐在地上打雪仗的，很放松，很享受，乐在其中。
“都顾着自己的屁股啊。”黄毛说，“趁风景正好，我先拍几张照片。”
豆不凡拿着纸板铺在地上，蹲着说：“我和邢湛拉，你们先滑。”
“拉？”漆原没忍住笑出来，“怎么有一种驴拉磨的感觉。”
一阵沉默之后传来一阵爆笑。
豆不凡：“……阿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邢湛抿唇叹气，一本正经地搞笑：“如履薄冰。”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疯笑，“薄冰哥，辛苦你和豆子哥带我们滑冰了。”
“漆原先来吧。”豆子说，“就你笑得最欢。”
“行啊。”漆原过去坐在纸板上，目视前方说：“我给你们打个样。”
“手。”
“抓稳了。”
漆原紧抓着豆不凡和邢湛的手，刚喘出一口气，整个人就被带着飞了出去，耳边人影快速闪过，风呼啸而过，毫不留情地招呼在脸上，小心脏砰砰的，漆原一开始闭着眼，到后面就睁开了，太爽了，太刺激了。
“撞上了，撞上了。”
有几个人刚收拾好往上来走，漆原没办法调转方向，一个劲地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喊。
最后还是豆不凡和邢湛突然扭转方向，是没撞到，但屁股底下的纸板掉了，漆原就这么坐在地上滑到最后，停下的瞬间被豆不凡和邢湛共同发力一把拽起。
“两位哥，后面是有狼追吗？”漆原差点摔倒，又被大力扯了回去。
豆不凡和邢湛相视一笑，喘着气问：“没摔到吧。”
“没有，挺爽的。”漆原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往回走了一截，捡起地上的纸板，已经被雪水浸湿了，：“我自己慢慢晃悠回去，你俩去拉其他人吧。”
“我俩拉你上去。”
漆原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邢湛和豆不凡重新拽着跑了上去。
“下一个，卜羽来吧。”
卜羽似乎没有想到会被叫，他愣了一下，抬头时才发现大家都看着他，包括邢湛。
“快去，可爽了。”漆原铺着纸板坐在一旁，她随手抓了一把雪在手里玩，缓了口气说，“来不及思考都会被风吹掉。”
“好。”
卜羽动作很轻地坐在纸板上，甚至带着一丝小心，以至于他迟迟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他心里是有点害怕的，他害怕邢湛介怀。
“别担心，不会摔。”豆卜凡说完后和邢湛同时伸出手。
卜羽心里很矛盾，有无法进一步的不甘，也有友情带来的酸胀。
这两只手好像都想要把他从一种几乎要封闭的圈子里拽出去。
卜羽缓缓抬手，试着去牵住两人，一瞬间的功夫，手就被邢湛牢牢拽紧，来不及多想，就被俩人拽了出去。
卜羽只能看见邢湛的背影，紧握的手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一切都需要想，一切又来不及想，那干脆先不想了，凡事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就闭上眼睛，让脑袋在这一瞬间空白，好好享受这一刻，说不定下一秒有些事情就解决了，想不清楚的也会被风吹散。
“要不换我和许星先拉你俩。”应琰看着两人叉着腰喘气，知道几个来回还是挺累的。
“不用。”邢湛抬手使劲在他头上rua了两下，充电似的。
“哪有让你俩拉我俩的道理。”豆不凡突然变得严肃。
“怎么没有道理？”应琰和许星有默契地同时开口。
“我们拉自己对象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豆不凡一句话给其他三个都干沉默了。
“什么对象？”
应琰急的差点咬舌头。
“我们都看出来了。”卜羽还在下面歇着，豆不凡说：“你和邢湛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豆不凡的话吓的，应琰浑身打了个颤，眼神下意识去找邢湛，后者肯定地点点了头。
“本来打算之后慢慢告诉你们的。”应琰长呼一口气坦白，“不过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你俩太黏糊了。”许星说：“比我和豆子都黏。”
应琰：“……”
好像无从反驳。
“但最主要的一点是，昨晚晚自习唱歌，大家都去窗户边看雪了，灯也关着，我本来打算叫你的，结果回头看见你坐在桌子上和邢湛接吻，我就没吭声，看我的烟花看着看着就笑了。”
豆不凡一口气说完，“放心吧，我们会保密的。”
应琰：“……”
“我以为你们会很惊讶。”
“一早我就看出来你俩不对劲。”总算让豆不凡等到吐槽的机会了，“但你们呢，一个揣着喜欢不说，一个喜欢却不开窍。”
“不对啊。”豆不凡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不能是邢湛挑破的吧，他宁可把自己憋死也不会挑破吧。”
邢湛：“……”
应琰不屑一哼，“小样儿，我专攻他。”
“你攻？”这下轮到许星和豆不凡震惊了。
“对啊。”应琰俨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什么意思。
邢湛：“……别听他们说。”
“不对吗？”应琰仰头问他。
“噗——”黄毛拿着相机走过来，手肘搭在应琰肩膀上，漫不经心小声说道：“他俩的意思是你和邢湛在床上也是你攻吗？”
应琰：“……”
他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但想明白之后很快便心烧起来，甚至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敢去看邢湛。
邢湛瞪了眼黄毛，一把拍开他的手，把应琰扯到自己一边。
许星抱着胳膊笑，“看来邢湛还在当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