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那阵风把你们给吹来了？”黄毛坐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抽烟，理发店内的亮光披在他身上，还是那股消瘦劲，人字拖，整个人就是随意二字。
十几层台阶下的几个人：“……”
虽然看不见黄毛的全身，但已经很想脱下鞋扔上去了。
“西北风。”
邢湛懒得浪费时间，说完后向上走了一个台阶。
“站那不许动，这答案我不爱听。”黄毛叉着腰站起来，拇指食指夹着仅剩的一点烟猛吸一口把烟蒂扔下踩在脚底。
邢湛：“……”
“你可以不问。”
“我不管，求我办事，就得按照我的方式来。”黄毛说的十分霸道，开始点人，那第一个自然是应琰了，毕竟两人有着一起淋过雨的交情，“应琰你说。”
“说什么？”应琰真不知道说什么。
黄毛：“……
“说那阵风把你们吹来的。”
应琰：“……大风。”
沉默是今晚搞不清的风向。
“想你的风。”豆不凡跳出来说。
黄毛满意地开始鼓掌，“听听，听听说的多好，要不说我们豆子能谈上恋爱呢。”
“低调低调。”豆不凡笑。
应琰：“……”
他真想说他也谈上恋爱了。
“那您谈上了吗？”
“你这小屁孩，咋这么不懂事呢？”黄毛穿着已经开叉的人字拖走下几个台阶，“见了多少次了，一个称呼都不知道叫。”
应琰：“……”
“叫了就让我们上去？”
黄毛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行吧。”应琰向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喊，“毛叔。”
“噗——”
黄毛还在愣神的时候，邢湛和其他几个人已经笑了出来。
叫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上邢湛就往楼上跑。
其他人也紧随其上。
“你叫我叔？”黄毛还沉溺在震惊里，要不超高自信心他都要开始自我怀疑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给我下来。”
“不下！”
声音混杂在一起答。
“……”
“谁先拍？”黄毛真是怕了这群人了。
“漆原先来吧。”豆不凡说。
漆原坐在蓝色幕布前，把刘海朝耳后挽了一下，而后正襟危坐面带微笑看着摄像头。
“我们漆原以后一定是个美女啊！”黄毛半蹲着举着相机拍，姿势看上去还比较专业。
“那是自然。”
几个人同时看着漆原，五官端正，很标致，双眼皮，大眼睛，浓密的睫毛，整个人自带一种蜜桃的淡淡妆感。
“下一个。”
“我来。”卜羽过去坐下。
“好~”黄毛不停调整对焦，“看镜头，眼睛别乱飘！”
卜羽立马从邢湛身后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拍了一张照片。
“下一个是许星。”
看上去温顺相处了解下来就会发现自带锋利感，玫瑰好像是对他很好的形容，看上去漂亮实则浑身带刺。
“然后是豆卜凡。”
寸头已经长成一颗栗子头了，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地锋利，和许星刚好互补的长相，性格也互补。
“接下来是应琰。”
他脱下棉袄递给邢湛，快速过去坐在椅子上。
头发还是之前邢湛带他剪的碎盖，相比之前的金发，黑色给人一中又乖又野的感觉，尤其配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倒像是个收起獠牙故意装乖的小怪兽。
“衣领卷起来了。”黄毛提醒，“整理一下。”
应琰低下头检查了一番，双手在衣领上捋平，“好了吗？”
黄毛还没出声，邢湛就先抱着衣服过去，站在应琰面前帮他把脖子后的衣领翻下去，而后示意黄毛，“好了，拍吧。”
黄毛暂时收起打探的心思，专心给应琰拍了照。
“该你了。”黄毛眼神示意邢湛。
邢湛端坐着，即便是厚重宽大的冬季校服穿在身上也给人一种穿着制服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帅的很硬气，额前的碎发零散地搭在眉毛上，五官可能是配套生产的，都没得感情，聚焦的一瞬间，瞳孔放出细碎的光，什么表情都没有，一个眼神就已经傲视所有。
“你能不能笑一下，微笑。”黄毛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个微笑唇，“smile.”
邢湛：“……”
“不能。”
黄毛：“得得得，过来给你们拍个合照。”
“这注意好。”
六个人应琰，漆原，许星在前面坐着，邢湛，卜羽，豆卜凡在身后站着。
豆卜凡的手搭在许星肩上，应琰偷偷把手背到身后，在没人看见的角落，手指勾上的邢湛的。
快门有多快心跳就有多快。
“你们快高考了吧。”黄毛突然感概，“以后可真得数着日子见面咯。”
“待在杏宜也挺好的。”豆不凡摸了把脑袋，心里有万千思绪，“但总要出去看一看的。”
黄毛说，“少想多做，只要在路上哪里都能到。”
理发店高，纯白的雪花飘在窗外，屋内一片温热，几人朝外看去，在玻璃门上看见了自己。
“等你把理发店的分店开到我们大学门口。”邢湛说。
“损还是你小子损。”黄毛开始裁照片，“怎么着，把你们几位还得服务到老？”
应琰双手揣在口袋笑着回应，“我们可以办svvvvvvvvip卡。”
“哟，还svvvvvvvviP卡呢？”黄毛笑的眼褶都笑出来了，“应老板出手大方啊。”
黄毛说完又梗着脖子秒变严肃，吓唬小孩似地说，“小破孩，你哥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败家吗？”
应琰：“……”
“我败我自己的不行。”
邢湛闻言轻笑，“败吧，能败才能挣。”
黄毛：“……”
他一把把邢湛扯到门口，小声质问：“老实说，你俩是不是成了。”
邢湛回头看了眼还在嗑瓜子的应琰，点了点头，“先别说。”
“知道知道。”黄毛带点力度的一巴掌拍在邢湛身上，“你小子，终于幸福了一次了。”
“你打他干嘛？”应琰满脸不爽地过去把邢湛扯在身后。
“傻小子，我可为你好呢。”黄毛伸出手去摸应琰的脑袋，被应琰往后一躲。说实话，黄毛打心眼里高兴，“都没吃饭吧，在我这吃顿火锅吧，我请客。”
应琰：“……”
“你这不是理发店吗？”
“理发店怎么了，吃干拉撒都能。”黄毛催，“快点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店又要倒闭了？”应琰有来有回地和他扯。
黄毛：“……”
五官都表达着无语。
“发型不倒店不倒。”
应琰：“……”
其他人：“……”
“顾客都是被你这张嘴忽悠来的。”
“我是忽悠你们就是迷糊。”黄毛说。
“快点的，邢湛和应琰过去收拾，卜羽和漆原在这陪我聊天，我给豆子和许星拍张照片，就当是毛叔送你们的结婚证件照了。”
许星：“……”
豆不凡：“……毛，您真是我们叔。”
小太阳源源不断地往屋内散发热源，理发店和里面的空间用一个单扇的小门隔开，应琰端着锅接水，趴在门上偷看了起来。
“没外人，恩爱点。”黄毛举着相机大大咧咧地调侃。
豆不凡手掌心都快在裤子上擦出火了，预备动作做了十几遍，也只是敢向许星移近一点。
“大胆点啊，牵上啊！”黄毛急的拍大腿。
豆不凡还看许星呢，就被许星一把捞过手扣上，很快豆不凡就回握的更紧，两人手牵手，心连心，看向镜头的微笑里藏着勇敢，也露着羞涩。
应琰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完全忘了手上端着锅这件事。
“水呢？”邢湛洗好菜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应琰回过神，端着水过去，“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空间有限，一块木头的小菜板被架在洗头的器皿上，地上放了一个折叠桌，驾着锅铲，邢湛找了一圈就找到了四个碗和一个菜盆。
“一会水开了先煮火锅底料，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买的碗。”邢湛边穿校服外套边说。
“我和你一起去吧。”应琰凑到跟前说。
邢湛抬手在他发顶蹭了蹭，“等我，一会就回来。”
应琰坐在锅前寸步不离地守着，水开了下料，时不时去门口看看邢湛回来没有。
“怎么样了？”里面的人忙完出来，自动搬着凳子坐在周围。
“可以煮菜了。”应琰匆忙说完又准备出去，“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大晚上你干嘛去啊？”黄毛和豆不凡一起喊。
“回来了。”邢湛侧身拉开门，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应琰及时止住脚步，站着等邢湛。
“店关门了。”邢湛边拉开校服拉链边走到应琰身边。
“要什么？”黄毛说：“我这都有。”
“碗。”邢湛指了指桌子，“只有四个。”
“那没事。”黄毛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你和应琰一个，豆子和许星一个，漆原一个，卜羽一个。”
“那你呢？”应琰问。
黄毛：“我用盆吃。”
火锅翻腾着煮了起来，热气腾起四散，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玻璃上都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屋子小却温馨。
“你尝尝这个熟了没？”两人共用一个碗，应琰自然而然地夹起喂到邢湛嘴边。
邢湛定睛看了他一眼，才偏头靠近，就着应琰的筷子张嘴吃了进去。
“再煮会。”
室内外温差大，雾气腾起，糊住了视线和玻璃，周围吃饭的几人几乎同步慢下了动作，注意到了这一幕。
黄毛一口咬下一个丸子，拉回大家伙的思绪：“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吧，赶上跨年夜，一会带你们去滑雪去不去？”
“去！”
“我去！”
“我也去！”
“我就不去了吧。”卜羽吃着菜，没什么兴致地说。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怎么了？”豆不凡先问，“家里还有什么事吗？”
卜羽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他小心翼翼地把视线投向邢湛，又自知没趣地移开。
“没什么，去吧。”卜羽还是不想扫大家的兴。
他喜欢邢湛，会下意识去注意邢湛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邢湛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邢湛时刻把应琰放在第一位，看上去冷冰冰的人却只会让应琰走近。对于他，就只是平行走在街上的朋友。
很刺人，瑟缩在风雪中站在公交站台，藏着表白的话语，预想千万个人潮中相遇的场景。
等到了绿灯，却没遇到你。
怎么释怀，雪每年都在下，爱冻在了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