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面面相觑，如同观摩出土文物般传阅着手上的几张试卷，最后这几张卷子落入了校长的手中，他摘下眼镜，把试卷拿到眼前，一张又一张地细细地端详了八九分钟，最后无奈地把眼镜戴上，摇摇头：“确实是满分。”
秦瑾之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古井无波地说道：“如果你们还信不过我的成绩，我可以再写几套卷子，写到你们满意为止。”
“别。”校长认输般地举起手：“我相信了，老师们也相信了……不过，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下，秦瑾之同学，你现在自学到几年级的课程了？”
“我不知道，都是我自学的。”
“……好吧，好吧。”校长擦拭着镜片上的雾气，无奈地认同道：“你的全科满分实至名归，如果还有同学质疑你的全级第一，你可以让他们来找我。快上课了，你先回班吧。”
“嗯。”
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校长又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态度，督促了一下办公室里老师的教学进度，便也回到了校长办公室。关上大门，校长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多时，一个沉稳的男生从电话里响起：“喂？什么事？”
“易先生……”校长搓了搓手，道：“这次期中考试秦瑾之的分数是全科满分，年级第一。”
“……什么？”
“办公室的老师们检验过了，他的成绩是货真价实考出来的。拿出高中的卷子给他做，他也都是满分。”
电话那头的易云琛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接口道：“我知道了，继续观察，如果有什么其他的状况记得及时汇报。”
“好嘞。”校长忙不迭点头。“嘟嘟”两声，易云琛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一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呃……
这还是人类吗？
难说啊，但是秦瑾之毕竟是周恒的养子，水平高倒也正常……
正常吗？正常吧……
但是全科满分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不过……就算是伪人也没道理考出这么高的分数啊。
到底为什么呢？这对吗？嘶……对的对的对的，不对，不对，这肯定不对……哎还是对的，对的对的。
作为内务部队的一把手，在整个地下城以冷酷心狠出名的易云琛，第一次陷入了这种难言的纠结中。
……
回到班级，办公室里秦瑾之做出高中的卷子也是全科满分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离上课还有三四分钟，玻璃窗外又趴满了人。秦瑾之没理会太多，只是径直回到了座位，秦瑾之顿了顿，发现贺嘉嘉的座位空着，又往左前方的位置看去，吴玥的位置也空着。
秦瑾之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因为吴玥没考到年级第一，所以贺嘉嘉得把从吴玥那拿来的三万多块钱还了。
但秦瑾之早就处理好这一切了。
上课铃响起，贺嘉嘉和吴玥故意错开，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路过秦瑾之桌子时，吴玥还意味颇深地看了秦瑾之一眼，但没有和秦瑾之搭话，只是“哼”了一下，就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片刻后，贺嘉嘉坐到秦瑾之身旁，坐下的第一句就是低声道：“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秦瑾之的指尖轻轻在桌子上敲击，漫不经心道：“这是秦锦城安排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按着秦锦城的要求去做了。”
“那你也没必要替我还给吴玥那三万块钱。”
“她从你手里买到了年级第一，我再从吴玥手里把这个年级第一给买了，这不是正常的交易吗？”
贺嘉嘉趁着老师没进来，语速加快道：“吴玥之所以要从我手里买走年级第一，是因为她考不过我。但你是靠自己实力拿到年级第一的，你就没必要给吴玥钱。”
“这是因为秦锦城不想让你难做。”
老师推开班门进来，贺嘉嘉眼神一凝，只是咬着唇撇下一句：“我不用别人替我考虑。”言罢就扭过头，不再搭理秦瑾之。
“大家翻开书的第四十二页，今天我们来讲函数的概念与性质。”
秦瑾之翻开书，余光却在悄悄打量着身旁的贺嘉嘉。
她正满脸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整个人都定在原地，麻花辫没有任何晃动的幅度，显然已经沉浸到了老师的教学中，俨然是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但秦瑾之觉得这个贺嘉嘉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乖巧无辜。
他能从贺嘉嘉身上嗅到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很淡，但确实存在。这并不是沾染上月经血液的腥味，或者是身上有新鲜伤口的铁锈味——他从秦锦城身上，从易云琛身上，都经常能嗅到这样的一股味道。
联想起贺嘉嘉曾经在贫民窟生活了十一年的经历，秦瑾之的眼神掠过一抹暗色，但很好地敛住了，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贺嘉嘉，她应该杀过人。
……
夜色如墨。
改装越野车的仪表盘泛着幽蓝冷光，“咔，咔，咔。”宋子白冷着脸，给弹匣一颗一颗上满了子弹，然后就放在汽车后桌的椅子上——这样上满子弹的弹匣，宋子白已经摆好了三个。
随便挑出一个弹匣，塞进手枪里。宋子白抓起枪柄，连带着两个弹匣一同递给副驾驶的吴阳：“拿着。”
“哦哦。”吴阳赶忙接过来。
贺嘉煜出声提醒：“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差不多要行动了吧？”
“今晚的计划这么布置。”宋子白冷冷地说着：“贺嘉煜，野狼帮总部西侧警卫每30分钟换一次岗，八点半，记住这个时间，你要趁这个机会跑到控电室，把电源截断，闹出的动静别太大，等总部大楼停电你就马上跑回车上，去野狼帮总部的后门等着接应我们。吴阳，你是吴诚儿子的身份得利用起来，你先在车上待着，如果行动出现问题，比如贺嘉煜没有按时回来什么的。你就在外边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就算你被抓起来，靠着你的身份也不会被为难。”
“我现在就先以帮派小弟的身份潜入总部，程宸，你八点再以‘毒狼’情妇的身份闯进来，帮我吸引一下注意力。然后我趁机溜到总部的办公室里把文件拷下来，这种重要的办公室应该会有备用电源，实在不行我把硬盘扣下来带走。”
程宸担忧地问道：“子白，这样一来你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会，相信我。”宋子白沉声道：“野狼帮一共四个堂主，恰好前几天其中一个堂主‘毒狼’莫名被人暗杀死掉了，现在野狼帮正是混乱的时候，最适合火中取栗。而且也因为‘毒狼’死了，你以他的情妇身份过去吵事不会有人质疑你，毕竟‘毒狼’生性轻浮，没人能证明你不是‘毒狼’的情妇。”
“好。”程宸点点头。
宋子白带上人皮面具，又套上头套，一身花衬衫再配上眼花缭乱的纹身贴，乍一看倒真是一个贼眉鼠眼的帮派成员。
他沉声道：“行动开始。”
……
“诶诶，兄弟，别乱进到里边去。”总部的前台是个粗犷的男人，还在忙着手上的事情，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小混混畏畏缩缩地就要往里边进，皱着眉出声制止道：“你是哪来的？里边不能随便进。”
“哦。”宋子白挠了挠后脑勺，脑子里回忆起来了贺嘉煜的憨样，有样学样地憨笑道：“我来找人。”
“找谁？”前台大哥警惕地打量宋子白。
“是这样，我是‘毒狼’手下的。”宋子白往前台走近了几步，解释道：“前段时间我老大不是在夜总会唱K吗？我在给他守门，结果不知道哪来的炸弹炸了，给我当时就炸晕过去了，这不是刚出院，又听说我老大死了……”
“所以你是来找谁？”前台大哥不耐烦道：“以前我也没见过你啊。”
“我以前的级别也就是给人拎包的，哥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来是因为听说‘刀疤狼’堂主最近缺小弟，就想试试能不能过去，毕竟咱这种混□□的，也就只能给人当当小弟，不然饭都吃不起了。”
前台大哥嗤笑一声道：“你这是想找堂主？真是想得美了，你是‘毒狼’堂主的小弟，就不知道他和‘刀疤狼’平时不太对付？”
“这也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宋子白讨好地笑道：“也不知道别的堂主缺不缺小弟。”
“嗯……‘病狼’堂主那边倒是挺缺的，这样，你去四楼。”前台大哥递给宋子白一个电梯卡，道：“那边有个‘病狼’手下的人事，你可以和他去打探一下，不过‘病狼’挑手下很严格，这几天和你一样是‘毒狼’手下出身，想换个山头的混混大有人在，不过没几个通过的。”
“好嘞，谢谢哥。”宋子白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不动声色地递给前台大哥：“买不起牌子货，自己卷的旱烟，大哥别嫌弃。”
前台大哥看到这一个小铁盒顿时两眼发光，毕竟再怎么说烟草也是稀罕物。他悄摸地接过来，放进自己兜里，满脸笑意：“哎，兄弟客气了，虽然说咱们头顶上这四个堂主天天明里暗里地斗，但咱们归根到底都是野狼帮的人，都是一家亲……这样，你今天带了几包烟？”
“哥，我身上还有一包，如果你想要，我把这包也给你。”
“不用。”前台大哥摆手拒绝，道：“你到时候进了那个人的办公室，就给他也发一包，然后再说你是楼下的前台引荐的，虽然我身份不高，但多多少少还是在道上混了几年的，他应该能卖给我半个面子。”
“谢谢谢谢。”宋子白千恩万谢地拿着电梯卡走入了总部的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宋子白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点亮了四楼的电梯按钮，又抬手看了眼腕表。
七点四十分了，还有二十分钟程宸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