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精真是装模作样,居然说直面狼人给他造成了心理创伤?”詹姆怒气冲冲地说,“——当他的食死徒哥们折磨无辜麻瓜的时候,他怎么没产生心理创伤呢?依我看,今晚谁受的伤都比他严重,只有他非要赖在校医院里,还对着伊万斯装可怜……”
此时此刻,詹姆、西里斯和艾德蒙正站在通往校长室的旋转楼梯上,跟着它越升越高。因为先前的冲突和之后未知的判决,西里斯和艾德蒙始终带着满腹心事保持着沉默,只有詹姆在喋喋不休,“哎对了,克拉布,我听你刚才和斯内普辩论得那么来劲,是真的有办法让魔法部往地道里放一个门钥匙吗?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莱姆斯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戳穿了——”
艾德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我看起来像是魔法部/长的亲儿子?”
“……”詹姆被噎住了,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可你刚才说得那么有信心——”
“我装的,不行吗?”艾德蒙没好气地答道。他被室内跳动的烛光晃得更加头痛了,本来想随便糊弄詹姆几句,但是想起这家伙之前自愿替西里斯顶罪的行为,终究没能硬起心肠,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登记一个门钥匙需要经过无数道复杂的审批程序,一晚上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也没有人会为了我们破例。我只是想用它来迷惑斯内普罢了——我要提醒他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从而引导他陷入举证陷阱,让他觉得只要没找到切实的证据,就不算真正揭穿了莱姆斯是狼人的秘密。”
詹姆纳闷地歪了歪头,“这件事究竟还算不算是个秘密,难道很重要吗?就算还有没解决的疑点,但是斯内普照样可以把事情告知他的食死徒朋友啊?”
“当然很重要——起码在魔法学概念中,阻止一个事实的传播和阻止一个秘密的传播,完全不是同一个难度。既然我们仍有狡辩的余地,为什么要急着向敌人自首?”艾德蒙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西里斯的表情,“我在和莱姆斯交手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替他掩饰。所以当我听见你们差点承认了他的身份之后,才会这么着急——在情急之下,我当时的哪句话或者哪个行为可能确实不太妥当,你们别往心里去。”
詹姆完全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非常大度地一挥手,“哎呀,你突然跟我客气什么?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呢!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操心吧,邓布利多总应该治得住斯内普的大嘴巴——”
艾德蒙斜了他一眼,“你不觉得等邓布利多回来以后,最先处理的应该是我们几个吗?无论怎么想,都是谋/杀同学的行为更加恶劣吧?”
旋转楼梯转到了校长室闪闪发亮的橡木门前,西里斯什么都没说,第一个迈下了楼梯,在角落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了。黯淡的烛光照不透角落里的夜色,在西里斯睫毛投下的阴影中,他的灰眸看起来就像是结冻的深海,让人望而却步。然而詹姆根本没在意他的脸色,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拍了拍脑门说,“对对对,我差点给忘了。邓布利多马上就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对一对口供——西里斯,你千万要记得啊,今晚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只是替我跑了趟腿——”
西里斯脸上那种冷漠的表情碎掉了。他蹭地转过了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做的事情,当然是自己承担后果,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替我顶罪了?……还有,我刚才就想说,詹姆,你为什么要跑出去救斯内普?他究竟死不死,我根本不在乎!但万一你死在那里了,我——”
“……好了哥们,我很高兴你在乎我,但是你也得分给别人一点人情味嘛,”詹姆哭笑不得地说,大咧咧地搂了一下西里斯的肩膀,“斯内普可不能死,他死了问题就严重了,到时候莱姆斯要怎么办呢?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讨厌斯内普的,而且也不是故意做出了这种事,我当然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怎么知道他讨厌斯内普是因为你?”艾德蒙皱着眉头问。
“你有什么责任?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西里斯被他气笑了。
“……我怎么没有责任?”詹姆看看艾德蒙又看看西里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像他俩问出了什么蠢话似的,“西里斯讨厌的斯莱特林多了,但是向来把他们当成空气,唯一出手对付的人就是斯内普——还不是怪我以前总在寝室里说,如果没他这个人就好了?不过西里斯,我那就是随口抱怨啊,你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我相信你这次只是想吓吓他,没考虑后果——如果你真的以为今晚斯内普会受重伤,那么莱姆斯也会痛苦一辈子的,你怎么可能故意去伤害莱姆斯呢?”
“我……”迎着詹姆充满信任的目光,西里斯有好一会没说话。他微微垂下了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半晌后,他才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重新抬起了头,用叹息般的、飘忽的声音说,“詹姆,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看错我了?……有没有可能,我与你就是不同的,就是会乐于见到敌人出事,而且以为别人也会像我这么想?你根本没必要为了我这种人付出什么……”
“别说气话了,西里斯,我们一直都是最投缘的好朋友,从爱好到天赋都完全合拍,怎么能是不同的呢?”詹姆不解地问,看到西里斯眼里闪烁的痛苦神色,他简直有点不知所措,“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有我们的家庭不同,我父母要比你父母开明多了——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必须是我干的。如果我被开除了,还能转去布斯巴顿念书,照样可以给你们写信、约你们见面;但如果你被开除了,你父母再把你关在家里,你要怎么办呢——?”
“那我就去死。除了在死之前,没有拉上鼻涕精给我垫背,我没有什么遗憾的。”西里斯斩钉截铁地说,脸色虽然苍白,灰眸里却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可是要让我亲眼看着你替我受过,那比杀了我还难受——詹姆·波特,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懦夫吗?”
詹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当然不是了,但——”
“行了,你们两个为这事争执有什么意义?詹姆给出的方案有一点可行性吗?”艾德蒙干巴巴地说,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詹姆的提议完全是出于好心,所以即使觉得两人亲密的样子再刺眼,也不得不尽量忍着,然而忍来忍去,他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邓布利多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出今晚的真相?詹姆,你不能一边指望着他能强大到搞定任何人,一边又希望他愚蠢到看不出你的谎言——你把邓布利多当成许愿池了?”
詹姆顿时不服气地说,“可是邓布利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白巫师,他肯定会酌情考虑的——”
“意思是你要把莱姆斯和西里斯的命运完全交给他来定夺,我们只向梅林祈祷就行了?”艾德蒙挑眉问道。他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做法,不是因为对邓布利多有什么意见,而是童年的经历曾无数次告诉他,如果想让一件事情朝自己希望的方向来发展,那就只能自己动手处理,其他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依我看,詹姆,等会邓布利多问你的时候,你确实可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让他觉得你们两个很团结,的确是件好事。但是西里斯,你绝对不能这么说。对于任何案件来说,嫌疑人的态度都是重要的判罚依据,你得诚恳地向邓布利多认错,跟他说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了。如果斯内普在场的话,你还要立刻向他道歉——”
“我没觉得自己错了,更不可能向斯内普认错。”西里斯撇开了脸不看他,语气冷淡地说。
“……”艾德蒙只觉得一个头涨成了两个大,不得已加重了语气,“那你打算干什么?……就像詹姆说的那样,被霍格沃兹开除,然后被父母关起来吗?西里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就算邓布利多再宽容,也得在看到你的改变之后,才会愿意留下你——否则以后校园里接二连三地发生谋杀事件,他能受得了吗?这次的事情本来就不小,不可能随便混过去,要不然我和詹姆为什么拼命阻止你?……如果我能替你道歉,我道一百个也不成问题,但是有用吗?——”
“是啊,你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克拉布级长,”西里斯突然短促而尖锐地笑了一声,打断了艾德蒙的话。在他盛满失望的眼睛里,似乎酝酿着一场海啸,“你觉得我的想法没用,也觉得詹姆的办法没用。而你所做的有用的事情,就是忙不迭地去找邓布利多汇报我的行踪,好阻止我这个残忍的犯罪嫌疑人加害无辜的鼻涕精。你多么伟大、光明、正义啊——不仅救了斯内普的命,还想拯救我罪大恶极的灵魂。可惜我如此不识好歹,竟然不肯配合你的剧本进行自我批评——”
“……即使我真有什么剧本,那剧本也是为了帮你脱离麻烦。如果你今晚做不到反思和道歉,那以后就得待在布莱克祖宅里后悔终生。”艾德蒙也有点生气了,把话说得很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但是像你现在这样,为了吵架而吵架是不明智的。我一直在努力跟你沟通,你却一心想抓我话里的漏洞,好像只要气到我就算你赢了——这有什么意义呢?你要是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好,那我一条一条地说给你听——
“首先,在法律层面上,你明知道尖叫棚屋里隐藏着死亡威胁,却故意引诱斯内普进入探索,这就是毋庸置疑的故意杀/人。即使他没死成,杀/人未遂也是要坐牢的,你难道没错?
“其次,在道德层面上,就算是斯内普和预备食死徒交往过密,但他的手里还没染过血。你被恨意吞噬了理智,对罪不至死的人滥用私刑,还差点连累你的好友赔上未来,难道没错?
“还有,在利益层面上,你明知道校董会里有一半人都跟食死徒有牵扯,自从穆尔塞伯案之后就对学校的管理非常不满。一旦莱姆斯的秘密暴露,他们一定会借题发挥,让邓布利多丢掉校长的职务。到时候食死徒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拔掉我方最大的倚仗,你难道没错?
“最后,在个人发展的层面上,你今晚所做的事情只会让你的父母感到骄傲,和你打击邪恶的理想背道而驰!而巫师世界又是一个熟人社会,如果这一切曝光出去,没有任何正派的团体会接纳你,你等于是亲手毁了自己的梦想,难道没错?——”
“……”詹姆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带着几分担忧看向了西里斯——他本以为只要今晚没人受伤,整个“恶作剧”就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完全没想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然而西里斯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难看,似乎在艾德蒙的长篇大论之下完全进入了应激状态,眼里残余的几分自我怀疑消失了,通通转化成了对艾德蒙的怒火,“你说完了吗?艾德蒙·克拉布,别跟我列论点,显得你有多么理智,我有多么无理取闹似的!我就问你,既然事情传扬出去会有这么多害处,你当时为什么要阻止我对斯内普念遗忘咒?”
“你明明是我的朋友,明明可以等着我把风险排除……可是你却用魔杖对准了我,帮斯内普抢救了今晚的记忆,反手把我和莱姆斯推进了危险的境地里——你背叛我,”西里斯说,语气冰寒刺骨,带着几丝微微的颤抖,“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每次你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实际行动上从来不站在我这边——我相信詹姆跑去救人确实是为了帮我和莱姆斯,但你呢?恐怕你是去做道德卫士的,担心我顶着‘你朋友’的名头犯下谋杀罪,会毁掉你苦心经营的名声吧!”
“西里斯,我以前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让你这么恶意揣测我……?”艾德蒙震惊地看着西里斯,简直匪夷所思地问道,“说我不够朋友,那你把我当成朋友一样信任了吗?……难道你不知道,遗忘咒的效果并不可控,没准斯内普哪天看见了一根柳条就会想起一切?你要是觉得这都能算是排除风险的好办法,那我无话可说。”
他转过身,也在橡木门前坐下了,口吻冷冰冰地说,“我不想跟你吵了。反正詹姆说什么你都相信,他提出几个异想天开的主意,你就感动得不得了。而我有理有据地跟你分析,你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还觉得我居心叵测!现在我需要安静一会儿,整理整理思路,想想莱姆斯的秘密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你大可以让詹姆和我一起想,看看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你俩吵架,搭上我干嘛?”詹姆一脸莫名其妙,“行了行了,西里斯,你说两句就得了,克拉布毕竟是来帮忙的——”
然而西里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没等詹姆说完,就略显疯狂地笑了一声,挑衅似的说,“是吗?他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审判我的?……现在究竟是冷静下来了,还是说不过我所以只能沉默了?艾德蒙·克拉布,你刚才挑了我那么多毛病,我还真想咨询咨询你,你这个道德完人有没有做错事的时候?——为了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