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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城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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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朔的拳带着百斤力道直冲面门,柳珘迎拳而上却没有莽撞,在二人身形即将相撞时垫脚侧身堪堪避过,撑开双腿扎马步站定,左手化刃劈下,砍在林朔钢筋铁骨般的胳膊上一阵酸麻,右手也没有迟疑,掌托向上猛击林朔下颚,林朔以极快的速度闪过,松拳抓住了柳珘的右手腕,握力惊人,柳珘几乎是立刻就听见了自己手腕骨“咯哒”的错位声,痛感张牙舞爪的顺着手腕窜上来,柳珘知道这个时候反而不能蛮力去挣脱,于是左手刃又劈向林朔颈部,哪知林朔早防着他反手,身子向后一缩,柳珘的左手刃劈了空,林朔腾空的手又擒住了他的左手腕,顺势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拔起拉近,抬起膝盖狠狠的朝他腹部一撞,柳珘闷声痛呼,却又憋着一口气趁林朔回撤膝盖,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还未出撞第二下的空隙,发力拧着身子倒翻过来,这招其实相当危险,虽然后翻时膝盖极有可能重击对手,但因手腕还在被牢牢擒在对手掌中,翻身时腕骨极容易断,可柳珘顾不上这许多,这一下连林朔都不禁愣了愣,双手劲道略有松懈,任柳珘就在自己眼前翻身跃出几米,又见他猛地拔地冲了过来,大喝了一声好,双拳挥了出去。

孟郦的秀眉紧蹙,仰头对安坐马上的林将军道:“将军,手下留情”。

林将军摆手,回道:“这是军人之间的较量,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

孟郦一扭头,只见柳珘身法极快的围着林朔打转,拳脚并击,林朔却稳如泰山,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般,侧身避过柳珘从背后横踢来的腿,同时一掌击在柳珘小腿处,他的掌劲极重,柳珘收腿栽倒,蜷缩在地,大口呼哧带喘的模样显得十分痛苦。

林朔收回掌往前了两步,沉沉的说:“十招了,你……”

柳珘突然猛地从地上弹起,身体仿佛瞬间舒展的簧片般直扑向与他不过一步之遥的林朔,林朔惊愕不已却也没有半分迟疑,甩开架势握住了柳珘挥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扼住了柳珘的喉咙将他高高举起,柳珘拼命挣扎着,面色涨的通红。

“你没事?”,林朔看着柳珘扑腾的双腿,哪有断了的样子,怒火中烧的将柳珘往地上一掼,抬脚就往柳珘胸口重重踩下,却听见高头大马上的林将军低声喝到:“住手”。

林朔收回脚,柳珘伏地猛吐了几口鲜血,林将军拍了两下巴掌,含笑道:“你这以假乱真的伎俩恐怕深得高仓巍亲传”。

柳珘止不住的猛咳,血腥味溢满口鼻,但仍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仰头道:“侯爷说过……咳,咳,人太老实,是要吃大亏的,现在……已满十招,我还站着,他还多使了一招,这事怎么说?”

林将军招了招手,叶鲤被扔到柳珘脚下,林朔上前一步想拦,林将军轻了咳了一声,他便不敢再有动作,眼睁睁看着柳珘将瘫软的叶鲤扶起,一深一浅的走进夜色,慢慢的变成了两个朦胧的黑影。

林朔翻身上马,静默了片刻后,听见林将军问:“你可是不服气?”

林朔倔强道:“他使诈,孩儿不服”。

林将军“嘿嘿”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感叹道:“他和高仓巍真像啊,高仓巍那个混账东西,年轻的时候,代禁军出战和我们狼骑战士过招,百招内血流满面却强撑着不倒,对手拼力攻他下盘,他佯装倒地诱敌上前,奋力猛击对手,最终获胜”。

“哼”,林朔轻蔑冷笑,“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假把戏罢了”。

林将军又是一声叹息,“你以为你是输在他使诈吗?不,你是输在狂妄轻敌,他不是禁军那帮花拳绣腿的世家子弟,若不是常挨欺辱霸凌怎么会有那么敏捷的攻击躲避的招式,你看似占尽上风,招招直逼要害,他也硬撑着受了不少伤,这恰恰成为了他最好的伪装,最后这一下你本该立刻能看出他并未断腿,若不收招他早已输得一败涂地,你的大意成了他最好的铠甲”。

林朔收拢了满脸的张狂,神色转变得肃然起敬,林将军又道:“你也不必气恼,轮武力你远胜于他,你既不服,攻城后,这人留给你来杀便是”。

孟郦本在一旁静默的站着,出神的望着柳珘离去的方向,忽听林将军此言不由地惊骇万分,急道:“将军,家父嘱托……”。

林将军没等她说完便又出言打断,“你爹爹嘱咐了什么我知道,可你听他方才的话,你以为他会像你们施舍的那样仓皇逃命吗?”

“他回去是要守那座城的,他们柳氏儿郎,没有苟且偷生之辈”。

柳珘架着叶鲤只不过走了数百米便坚持不住跌倒,伏地猛咳,叶鲤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头晕眼花的转醒,柳珘带着重影的身形在他眼中晃荡,他猛甩了几下脑袋,就看见柳珘咳出一摊猩红的血,吓得他脸色剧变,急忙上前探查,柳珘被伤了肺腑,说话有气无力,但字字骇人,“回城示警,倾天西军夜袭攻城”。

叶鲤不再犹疑,从地上托起柳珘背在背上,好在他身强体健,一路颠簸疾行到城楼前时对着厚重的门一顿紧敲重锤,城门被拉开了一条细缝,从里面透出一双眼睛,叶鲤大喊:“我是城西叶氏叶鲤,即刻禀报柳城主,倾天西军夜袭,已至城外,意欲攻城”。

柳氏大宅的正堂里,柳珘被柳氏全族团团围住,柳城主召来医师替他诊治,柳珘将今晚遭遇一五一十的交代完毕便不再多言,叶鲤已知他为了救自己性命与人搏斗,坐在一边惶恐不安的搓着手,生怕他落下重疾,柳城主倒沉得住气,有条不紊的布置一切,首当其冲的便是遣人向城外二十里的镇北军大营报讯,其次便是清点兵马布防,城内西南角驻军三万,虽不知倾天西军兵马几何,但占尽地势又仗着城楼机关重重,自信可牢守不破,柳珘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插了话,“柳太爷,数万兵马悄无声息汇聚城外,曙城方圆十里的路探一无所知,总不至于是神兵天降吧”。

正在不断发号施令的柳明严一怔,柳珘又道:“数万兵马都能瞒过众多眼线,又岂知城池内部没有渗入”。

柳明严如梦方醒,立刻叫来族兵统领,吩咐挨家挨户清查外来人士,不必盘问,通通羁押,柳珘起身走出柳氏大宅,叶鲤忙不迭的跟了上去,跟了柳珘一路,直到一处分叉口,柳珘回头喊他:“我没事,你也别跟着我了,回家去吧,遣了家仆,和你娘寻个隐秘处藏好”。

叶鲤大骇,“你是说,敌军真有可能破城而入?”

柳珘仰头望着浓如泼墨的夜空,一个时辰不到,大团的乌云遮蔽了明月繁星,夜色像垂下来的无边无际的黑色帷幕,笼罩和吞噬了可见的一切,疾风骤起,天边隐隐电闪雷鸣,似有暴雨将至。

“不是可能,是一定”,柳珘缓缓道。

翠微武馆大门紧闭,馆主柳微搬了把矮凳坐在正堂,打了桶清水,摆好了自己凿的磨石,在摇晃的烛光下缓慢的磨着一柄长刀,这是他亲手锻造的武器,他不只是一个武痴,还是一个颇有造诣的锻造师,武馆开设以来,打造了上百兵刃,每一件他都视若珍宝,或送于挚交或授予学徒,柳珘靴筒里轻便锋利的匕首便是柳微的杰作,绵密的磨刀声阵阵,柳珘从后堂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走出来,递给柳微一碗,“爹爹,吃点东西”。

柳微将刀搁在一旁,接过面条细细的吃起来,吃了几口后头也不抬的道:“你也吃”。

柳珘抬了根矮凳挨着父亲坐下,端着面条细细的吃起来,柳微一边吃,一边问着他这些年来的境遇,父子一番闲话家常,得知儿子这些年的刻苦艰辛,柳微脸上浮现出感叹欣慰的表情,刚要夸赞儿子几句,却猛的咳喘起来,柳珘忙不迭的放下碗端来水,柳微捂着胸口摆手,喘息道:“去我房里,书案处有一个白瓷瓶装的药”。

眼见着柳珘急入后堂,正咳喘不止的柳微突然恢复如常,盯着儿子随手搁在地上的面碗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药粉,撒了一些在面汤里,从来没有做过偷摸鬼祟之事的柳馆主双手禁不住颤抖,摸摸索索的把药包叠好放回怀中,又不放心的用筷子搅了搅,柳珘捧着白瓷瓶从后院回来时,他的胸口仍在难以抑制的起伏。

“爹爹?”,柳珘捧着药蹲在柳微身旁,“您没事了?”

柳微摆手,“没事了,我这肺疾的老毛病时好时坏,有时不用吃药自然就好了,有时吃药都不管用,接着吃吧,面都要凉了”。

柳珘皱紧了眉头,也不好拂逆父亲的意思,还是把白瓷瓶往父亲手中一搁,转身去捧面碗时愣了愣,道:“爹爹,儿子吃不下了”。

柳微将白瓷瓶在手心攥紧,克制着略微发颤的声音道:“还是多吃些,吃饱了才好上阵杀敌”。

柳珘没再说话,两口连汤带面的吃完,柳微盯着他,松了口气,柳珘将碗收回厨房洗净搁好,回到正堂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柳微脚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儿子去了,还请爹爹务必保重”,柳微扶起他,抚摸着儿子头,挤出一丝笑容,“去吧,爹爹在家里等着你凯旋”。

柳珘起身后猛的一阵眩晕,随即便栽倒在早已准备接住他的柳微怀中,压得柳微一个踉跄,柳微憋着气将晕过去的柳珘扛起来,藏进了后院错落的一丛高耸的假山石中,几块假山石原本就交叠错落,碰巧搭出了一个供一人躲藏的空腔,柳珘自小同叶鲤等小伙伴们捉迷藏,藏于此处从未被寻获,柳微气喘吁吁的又从正堂取了另一把长刀放在柳珘手边,做完这一切,柳微抚摸着柳珘沉睡的脸,喃喃道:“你娘亲拼了性命带你来到这个世上,爹爹尽心尽力抚育你,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们一家子,好好活下去”。

柳微说完话,起身便要走,不防备原本陷入昏迷的柳珘猛地睁开眼睛,一指将他定在原地,又一指点在哑穴处,使柳微口不能言,动弹不得,柳珘苦笑道:“傻爹,下迷药都不知道把碗边的药屑抹净,筷子摆回原位,简直是漏洞百出,我是从军之人,固守边防,为国效忠是我的使命,爹爹何苦来去拼命”。

柳微的脸憋得通红,又说不出话来,柳珘又道:“儿子有一事求爹爹”,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表皮上写着定都侯,焱雀,苏一心亲启。

“儿子此去不知生死,定都候对儿子恩同再造,焱雀,苏一心与儿子情同手足,求爹爹一定会将这封信送到他三人手中,即便儿子不幸……对他们也有个交代”。

柳微眼中泛起泪花,柳珘把信塞入柳微怀中,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把柳微藏在那处假山空腔里,把长刀搁在他手边,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路过正堂时,操起地上那把柳微磨了一半的长刀,合上家门后迅速跃入夜色。

叶鲤飞奔回到叶氏大宅门口时,正遇上戎装齐整,腰挎长刀的父亲走出来,门口整齐列队着上千人,叶新渚看着自己的儿子从浓重的夜色中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靠近便闻见浓重的酒气,眉头随即皱紧,想要训斥两句,却只是叹了口气,一把扶住腿脚有些疲软的儿子,道:“不要瞎跑,守着你娘亲,你长大了,得担起事来”。

“爹爹”,叶鲤着急的反握住叶新渚的胳膊,“您……您千万小心”。

叶新渚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翻身上马领着千人队伍向城楼开拔,叶鲤眼见着队伍远去,抬脚便要回宅,突然天旋地转的栽倒在地,疼痛从颅内蔓延至全身,以致周身抽搐,呕吐不止,挣扎了一阵后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柳珘候在去往城楼的必经之路上,远远便见到叶新渚率领着队伍,他拦在路中央,叶新渚一见有人拦路便勒停了马,仔细一瞧便斥道:“浑小子,不回家守着你爹爹,拦在这里做什么?”

柳微单膝跪地,双手平举着长刀抬过头顶,“大煌禁军少锋营柳珘,请入叶将军麾下迎敌”。

叶新渚沉默的盯着下跪的少年,他与柳珘许久未见,印象里,柳珘还是那个跟自己儿子成天厮混在大街小巷的倔强小孩模样,时光催着老树枯朽,新树长成,柳珘如今已隐隐有了军人的轮廓气势,叶新渚摩挲着自己的配刀,想起前不久为打磨配刀还在翠微武馆见过柳微,二人略略聊起各自的儿子,叶新渚感叹柳珘跟着定都候未来定大有作为,只恨叶鲤平庸,未得定都候青睐,柳微脸上是浮光般淡然的微笑,只轻声道:“有没有作为无甚要紧,平安便好”。

叶新渚道:“你父亲可就只剩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柳珘道:“守不住城门,便守不住家门,我是军人,断没有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还龟缩不出的道理”。

叶新渚轻笑道:“果然,还是小时候的死倔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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