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乐读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美乐读小说 > 《大煌沧浪记 > 第88章 城破1

第88章 城破1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柳珘睁开眼睛,抬眼便是满目星河璀璨,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晃,手掌在视线里挥出一片重影,他便知道自己醉得不轻,伸脚一踢便听见脚边传来清脆的酒瓶碰撞声响,他叹了口气,用胳膊稍微支起了身体,顿觉一阵眩晕,眩晕过后意识缓慢恢复,他此刻正靠着一尊四四方方的墓碑,碑上刻着无辜枉死的柳莹的名字,柳莹被安葬在曙城外落云峰,墓碑正对着她眷恋的城池,她从小居住的四四方方的院落,对她百般呵护疼爱的父亲,碑旁是她时时刻刻惦念牵挂的弟弟。柳珘微微侧身,伸手抚摸碑文,喃喃道:“阿姐,我好想你,我好想再见一见你,你为什么……”,话说一半,柳珘有些哽咽,眼圈泛红,晶莹泪珠滑落。

“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上山的小路上响起“簌簌”的脚步声,柳珘抹了一把脸上的潮湿,一边问着:“你怎么那么久?”,一边朝着来人望去,那是个极美的女孩,披星戴月,脸庞素净不着脂粉,却是宛若仙灵,纤纤素手拎着的藤编竹篮被白布遮盖,柳珘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想要上前,脚步却踟蹰而犹疑。

“阿姐”,柳珘口中呢喃的呼唤顺着山风送到女孩耳畔,女孩轻轻张了张嘴,回应了一句:“是你”。

“阿姐,我是小珘”,柳珘终于向前摇摇晃晃的迈出了两步,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却停在半空,“阿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

女孩瞧见了墓碑前凌乱的酒瓶,山风裹着浓重的酒气围绕着她打转,她以袖掩鼻,问道:“你喝酒了?”

柳珘立马站直了身子,双颊泛红,磕磕巴巴的答道:“对不起,阿姐,我……”

“无妨”,女孩见他局促,便放下了手,“是你便好,我本就是来寻你的”。

“阿姐,你站近一些好么?”,柳珘恳求道:“我喝多了些,瞧不清楚你的脸”。

女孩犹疑了半刻,见他身形不稳,着实醉得厉害,便向他走去,二人离得近了,女孩瞧见柳珘眸子里迷蒙的水雾,惊讶道:“你在哭?”

柳珘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仿佛她是闭眼便会消散的幻像,“阿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太晚了”。

女孩皱了皱眉,不等她发问,柳珘咬牙道:“若不是我迟了这么些年才回,你又怎会受那般凌辱,你又怎会含冤屈死,若我在,旁人动你分毫,我便斩了他的手,旁人若想伤你性命,我便砍他的头,任他是谁,都不例外”。

女孩被他话里的肃杀之气惊得后退了半步,柳珘立刻便察觉到她的惊惶,收拢了厉色,转而柔软道:“阿姐,我每夜都在你墓旁守着,我就期盼能再见你一面,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女孩被他突然而来的柔情弄得不知所措,竟连柳珘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都没有反应,只听柳珘又说:“阿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岁离开曙城前夜,你同我在城楼上说过的话?”

女孩愣愣道:“说过什么?”

柳珘嘴角上扬,连带着眉眼弯弯,“我说你一定不可以嫁人,一定要等我回来,你只当我是不舍得你,调笑我说弟弟这样的人才去到那繁华之境,受尽追捧青睐,更不乏女子芳心暗许,只怕回来时你未嫁人而我已娶妻”。

“那时,我未把话说明,只因我还稚嫩,不通人情,知道自己心里喜欢你,却辨不清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只能仗着弟弟的身份撒泼要你承诺,你依了我,我才心满意足的离去,这一别便是七年,如今我已长大成人,笃定了自己的情感”。

“阿姐,我不要你嫁给别人,我要你嫁给我”。

女孩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少年滚烫的掌心包裹,开始不安的挣扎起来,柳珘却没有松手,“阿姐,我才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我只知道你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要一辈子疼你,爱你,保护你,阿姐,答应我”。

“你……你喝多了”,女孩挣扎着向后退,反被柳珘揽住腰肢,整个人贴往他的胸膛,柳珘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女孩身上的香气,喃喃道:“阿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叶鲤那个混小子说,女孩的唇都像抹了蜜一样香甜,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人贴得太近,女孩听见了柳珘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脸上浮现出恍惚,第一次相见时,少年将伤痕累累的她从马车中抱出来,妥帖的抱在怀里,她也是听见这样坚实的心跳,让她那经历了残酷刑罚的身心感到无比的安定,那安定像她风餐露宿时靠人施舍得来的一床棉被,在寒冬腊月的苦城破屋中将她紧紧包裹,充满了令人沉醉的温暖,那温暖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柳珘低头凑近她时,她竟没有躲闪。

“浓情蜜意的故事听够了吧”,柳珘在即将贴上女孩的唇时停下了所有动作,松开了手将女孩的局促无措尽收眼底,眼中原本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眨眼消逝,淡然道:“失礼了,孟姑娘”。

被称作“孟姑娘”的女孩便是沙匪首领孟驰的第二个女儿孟郦,也是曾潜伏在长公主那兰身旁的侍女阿吉郦,孟郦被柳珘的转变杀得措手不及,待她回过神来时,柳珘已经掀开了她手中竹篮覆盖的白布,里面尽是香蜡纸烛,柳珘的目光暗淡下来,轻声道:“你是来祭拜阿姐的么?”

孟郦一把推开他,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窘迫,便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般气恼道:“你居然算计我”。

柳珘摇了摇头,“你我是敌非友,深夜前来,我不过使些法子探探你的虚实罢了,孟姑娘,感谢你惦念阿姐,若阿姐泉下有知,见到你必然很开心”。

“你当然巴不得她泉下有知”,孟郦冷冷道,“如此一来,你刚刚说的话她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柳珘没有反驳,孟郦也没有再搭理他,径直走到墓碑前开始祭拜,嘴里喃喃说道:“阿姐,父亲听闻你的死讯,悲痛欲绝,本欲亲自前来,无奈战局胶着,所以派我前来祭奠,我们虽是亲姐妹,却从未见过,我对你却并不陌生,我们尚在襁褓中时,父亲带着我们拾荒为生,辗转流离,行到曙城时,你发了重病,当时父亲身无分文,在医馆外磕头求救,幸得卢医师救治,又遇柳氏夫妇施以援手,才将你从生死边缘拽回,医师诊断你的病需静养,否则恐留后患,父亲瞧着柳氏夫妇仁善,便将你托付于他们,一晃二十年,听父亲说柳氏夫妇将你教养得很好,卢医师又收你为徒,授你医术,你本该安乐一生,可万万没想到父亲遭围剿重伤,你冒险搭救暴露了身世,连累你无辜丧命”。

孟郦恨恨道:“阿姐,你放心,父亲同我誓要向镇北军讨还这笔血债”。

柳珘在烟雾缭绕中蹲下身,抚摸着墓碑,“你们不必为自己,为倾天军企图颠覆大煌统治找借口,阿姐的血债是柳嵩为官不仁,心术不正所致,同镇北军何干,你来祭奠,她很高兴,可她天性仁善,听不得这些狂悖言论,斯人已逝,劝你莫要再她坟前扰她清净”。

孟郦将手中最后一叠纸钱扔进火堆,看它们被火舌吞噬,蜷曲后化为飞灰,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同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可父亲的嘱托我必要完成,我给你一个时辰,你去把你爹爹带出城来,我给你们两匹马和一些银钱,你们尽早离开,不要再回来”。

柳珘同样冷冷道:“差点忘了你说你是来寻我的,那么请问孟姑娘,我和我爹爹有什么理由非走不可?”

孟郦扯出一个诡秘的笑,“想知道?你跟我来”,说罢反身走向下山的路,柳珘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拔出了靴筒里的匕首贴着手臂反握在手中,跟在她身后向山下走去,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后,视野开阔起来,当两座大山间夹着的入城山道映入眼帘时,柳珘猛地脸色刷白。

夜色正浓,朗朗星光下的山道上竟整齐有序的排列着一只一眼望不见头的队伍,如同浓重夜色中突然灌入山间的墨色洪流,山风变得冷冽肃杀,柳珘手中的匕首一旋,正对上了孟郦的背心,而孟郦头也不回的抬手向前一指,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看那儿”。

队伍打头立着一个坐在高耸马背上模糊不清的人影,一点寒芒闪动,柳珘一望便知那是长箭,额头霎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孟郦收回手接着往下走,柳珘也只能跟上,二人径直走到那墨色洪流的前端,柳珘这才发现队伍前骑着高头大马的有三个人,孟郦仰头向最中间的人禀告:“林将军,人带到了”。

柳珘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能模糊辨出那是个魁梧的男子,即便看不清楚,也能感受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在自己周身打量,随即那名被称作“林将军”的男子低声询问孟郦,“你跟他说了该怎么做吗?”

孟郦答:“说了”。

林将军道:“至多一个时辰,这是我卖给老孟的面子,你让他去吧”。

孟郦点了点头,回身冲柳珘道:“我刚刚说的你也听清楚了,那便去吧,超过一个时辰,你同你的父亲若不出城,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柳珘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要攻城”。

孟郦不语,林将军和左右的人发出一阵低笑,那笑声带着残忍和杀伐气息刮耳刺骨,柳珘想起什么,焦急问:“你们把叶鲤怎么了?”

叶鲤是镇北军副将叶新渚独子,前朝时期,柳氏出了倾世名将柳明厉,率北伐军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大煌开国后,柳明厉几乎与后来的大煌柱国战峥嵘分庭抗礼,世家忌惮柳明厉与北伐军战功赫赫,屡出阴招陷害,柳明厉最终率军撤出东都,跋涉千里镇守北漠边关,先帝赐号镇北军,封柳明厉为镇北元帅,而柳氏自此退出朝局,在那波诡云谲的朝堂争斗中,原本为五大世家之一的叶氏有一旁系,当家的是原北伐军副将叶遄,叶遄深知自己旁系一脉绝不会为主家接纳,于是举家随军赶赴北漠,自此也同主家断了联系,只是逢年过节同小辈说起过往时会对主家在皇都的辉煌唏嘘一二,儿子叶新渚有军职在身,对那些从未沾染过的荣耀不屑一顾,孙儿叶鲤却对此向往无比,叶氏在被柳氏全面把控的曙城,处境也颇为尴尬,他自小与柳氏子弟相识却不熟络,也没有人把他这个外姓子弟放在眼里,因而对同样不受待见的柳珘反而较为亲近,是柳珘在曙城为数不多的朋友,自柳珘回归,几乎夜夜陪同柳珘在柳莹墓前饮酒,听闻柳珘同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堂兄弟叶砺是挚交好友时更是两眼放光,缠着柳珘追问叶氏现况,听到叶氏如今被范氏和徐氏强压一头,禁军各营内世家子弟也是明里暗里争来斗去,不免长吁短叹,而今夜他同柳珘又是大醉一场,夜深时饥肠辘辘,趁着酒劲非要去猎些野味来裹腹,柳珘酒意上头昏昏欲睡,也不知他去了何处,现如今没见到他的踪影,细想便知肯定是被抓了。

林将军朝后挥手,队伍中便有两人架着一个双脚拖地,软肩塌背的人上前来,柳珘不必看清便知那是叶鲤,想要上前探看,耳边一阵弓弦绷紧的声响,黑暗中寒芒又是一闪,柳珘僵在原地,林将军道:“这小子在山间乱窜,恰好撞上我们行军,不知死活的想要高声示警,现下也只是被劈晕了而已,不过我也只是暂时不杀他罢了,等攻入城中,我首先就拿他开刀示众”。

“让我带他一起走”,柳珘沉声道,林将军又是一声古怪的讪笑,“小子,你几斤几两敢在我面前放肆,在我面前,没有人能张口凭白讨要任何东西,遑论一条人命”。

“既如此”,柳珘冷冷道,“那就按你们狼骑的规矩来吧,林将军”。

“狼骑”二字一出口,山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山风于林间呼啸穿梭,片刻后,林将军叹了口气,“许久未听过这尘封的名号了,你小子可以,有胆识有见识,无愧将门之后,你既要按我的规矩来,那就凭本事吧,朔儿,会会他”。

林将军左手边那位拉弓搭箭对准柳珘的人问声收起了弓箭,翻身下马,走到柳珘近前,这人约摸高柳珘半个头,辨不清岁数,只抱拳道:“倾天西军狼先锋营,林朔,请赐教”。

柳珘熟悉这门路,自古以来无论哪路军中都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胜者才有资格掌握一切,只是柳珘还没开口报家门,林将军又道:“小子,你只有一个时辰,你要同我儿较量这一场,若被打死了也就罢了,若被打伤打残了,便只能躺在这山道上眼睁睁看着我们铁蹄踏过,血洗曙城,即便你侥幸胜了,时间所剩不多,你和你爹逃不出城,我一样要你们的命,为了一个人的性命做这无谓的争斗实属愚蠢,你可要想好了”。

柳珘冷冷道:“侯爷评价得没错,你们炎骑向来狂妄无畏,可一条人命也是命,我若保不住他,便就保不住我身后这座城”。

“既要较量,先立规矩,花的还是素的?有没有定数?”

这是军营里的惯话,花的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