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尔至今难忘圣战时对方突破一切魔法防御和重军包围,一剑朝起义军至高处,六翼飞扬的路西法一剑劈下来的模样。那也是米迦勒最大的功绩,他那样年轻美丽却那样让人惧怕,贝利尔深深记得战争结束后路西法的伤口——左肩上到胸口,几乎将人劈作两半。时至今日贝利尔回想时也仿佛能感受到当日身体中圣剑留下的灼痛,他知道其他人也是,路西法更不会例外。新任副君是战场上屹立不倒的旗帜,堕天前地狱人人对他又惧又憎,尽管也有争议说米迦勒剑术确实强,但综合上路西法还是更强,所以米迦勒赢了也是讨巧。这种说法流传了许多年,但是事实就是——赢了就是赢了。
堕天后因为那些层出不穷的事情大家几乎不再提米迦勒算得上是直接导致路西法起义失败的原因,路西法的支持者也在对方官复原职后把一切不欢迎压在心底。但贝利尔对对方的强大实在是刻骨铭心,他是战场上永不熄灭的火焰,造物主精心锻造的利刃,纵观米迦勒的统帅生涯,总结起来便是从无败绩。这种情绪让他在米迦勒被送上雷刑刑场的时候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他是路西法他也猜忌米迦勒,他是路西法他也不会忘却与米迦勒之间的旧怨。但当他知道路西法跟米迦勒有了那种关系之后,第一个想法却是——路西法居然敢玩米迦勒?他怎么敢?
圣剑被拿去镇压矿心了,米迦勒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贝利尔也只想拖时间等人来,并不真的想跟他打,也没有留意地上那两个人在做什么,直到他被地上的动静惊扰到,才发现那个肉球整个在疯狂翻滚,一边翻滚一边从那些嘴中噗噗喷出血,同时肉块一个一个往外掉,眨眼间之前吞掉的人一个一个滚了出来,带着血滚落了一地,而肉块居然像是要散架了,四周晶石墙壁随着轻微的嗡鸣声震动起来,一层一层往下掉。
贝利尔大惊,本来一皱眉就要过去,却突然看到了什么,猛地止住动作。
法力被限制的感觉减弱,显然米迦勒也是。圣剑的火焰牢牢交织成了一道火网,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肉块已经整个在里面散成了一滩像是半消化的呕吐物一样的东西,而其中昏迷的人还是完整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圣剑回到了主人身边。
——一地血色间,贝利尔看到了一根红色的尖刺,像是晶石打磨的,里面有金色回旋的咒文。
那是路西法研究出来的克制阿德厄库西的法器。
一些问题迎刃而解,他定定地看了那根尖刺很久,突然哈哈笑了,转头对米迦勒说:“——早知道你有这个,我就不跟你打了。”
贝利尔想得很多,语气上却听不出来:“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路西法陛下做过推测,如果矿心被毁,有一定概率用过阿德厄库西石的人都会死,就像是你知道的那样——化作砂砾黄土。你做好了为自己的决定赔进一座城的人的心理准备了吗?”
米迦勒还没说什么,地上那个金发的女人突然说话了:“那是他们应得的。”
贝利尔的目光看了过去,他没做什么,但光是自身存在也能让人感受到不能抵抗的压迫,但那个看上去没有任何特殊的金发女人顶着他的目光,居然好像忽略了身体害怕的本能,凭借着一股力量咬牙坚持着接着说了下去:“他们害了那么多人,早就该死了。”
字字含恨,掷地有声。
这两个人看起来跟满地晕倒的人没什么区别,贝利尔一直没怎么留意他们,即使看到米迦勒在跟她们讲话。可是刚刚米迦勒在跟他交手,那么能有机会把那根尖刺刺到矿心上的,只有这两个被忽略的人。
他觉得有些好笑了,却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米迦勒说:“这整座城都是得利者,没有人是无辜的。”
他曾经是审判灵魂的天使,他当然有资格评判一座城。
“啊啊,这个我不关心。”贝利尔摆了摆手,岩壁上某个位置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像是消融的冰块一样,眨眼间出现了一条宽敞又平滑的路,仿佛被侵蚀一般连碎块都没有,他看得到那两个女人身体在颤抖,但是语气很随便:“既然陛下把这个留给你,我就当这个石头不具有让我研究的价值了。”
他羽翼一扇,没有留恋,直接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