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山林,人影成双,相携走过黄昏恋恋晚霞绽放。
回到山庄,霍灵渠挽袖管洗菜做饭,晏霁之把要煲鸡汤的母鸡料理好就坐在灶前烧火。厨房里忙忙碌碌,厨房外炊烟袅袅,直至米饭飘香,厨房的忙碌之景方才慢下来。
红枣党参鸡汤、糖醋鱼、油焖春笋、清炒莴笋丝、肉糜蒸蛋,仍是丰盛的四菜一汤。
晚膳端上桌,霍灵渠盛碗鸡汤递给他,晏霁之接过鸡汤专注用晚膳;过半响,瞩目他的视线仍未消失,他拿手绢擦擦唇,抬眸规劝:“用膳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整下午,你的心都很沉,你在自责。”霍灵渠说,晏霁之答:“你多虑了。”
“你是在自责,你认为你的表姐是被暗害而亡,你觉得是你对表姐疏忽才令她枉死。”霍灵渠对晏霁之的心思多少能捏准四五分,何况这男人现在就差把自责写在脸上了。
“倘若四姐姐当真枉死,我们想报仇的心是一样的。”霍灵渠殷殷劝解:“你曾提起过假冒货在授康十七年元宵后就离京,可四姐姐是当年寒冬病逝,相隔将近一年呢。
倘若四姐姐在假冒货远走山东前就察觉出异样了,她有的是机会告诉外祖家人,晏家再知会霍家,霍家当年就会起波澜;你当时才12岁,你能有什么疏忽?”
晏霁之手指微僵,显然这番引证他还没思虑过。霍灵渠放软声音哄:“我就猜你在钻牛角尖,四姐姐的死要翻查,可你先入为主还能查出真相吗?”
晏霁之不语,在霍灵渠想再规劝前,他缓缓讥诮:“我在想,假若我表姐是被害而亡,假设就是庄太妃做的且与我表姐对假冒货起疑没关系,还会是什么缘由?”
霍灵渠问什么缘由,晏霁之冷冷吐出三个字:“嬴丹若!”
“嬴丹若?太上皇已故的三公主、庄太妃的长女?”霍灵渠莫名心漏掉拍,既难以置信又偏偏隐约觉得是个疑点:“三公主能有那么阴狠狭隘吗?”
“呵!哈!”晏霁之攥拳,手背青筋直暴,眼底凶狠毕现:“她什么德行,你没见过吗,当年庄淑妃与霍德妃争继后位,她有多张牙舞爪,你没看见,我看见了。悼太子将她钉死,魏王亲自送她上路,她疯癫疯魔得四个彪形魁梧的禁军都险些压不住她。”
“你当她是个什么货色?!”
近嘶吼而出,晏霁之目光嗜血像是随时会发出攻击的豺狼:“太上皇的众公主当中,我表姐四公主比三公主得父皇疼爱,仅凭此,你以为她会容忍吗?何况四公主有时还会压压三公主的气焰,她岂会没有将我表姐恨毒?!”
“霁之?”霍灵渠看得心惊:“总要查证过才好定论。”
“我会的。”晏霁之答得淡漠极了,淡得像深海表面的海水,淡得叫霍灵渠惴惴难安,她犹豫下还是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握住他的手相询:“你想做什么?
假若四姐姐当真是被庄太妃和三公主害死,三公主早已死去,撇除让庄太妃偿命之外,你还想做什么?看着你,我总有些心慌,我感觉你还会想要卷进许多人。”
一瞬间,晏霁之只觉得昨夜他调侃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都快无所遁形了真准啊,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中间悄然筑起,他抽出被女人握住的手,对她说:“饭菜该凉了。”
霍灵渠下意识想再劝解,下个念头又想过犹不及,晏霁之此时心情沉重想安静,劝得多反而适得其反,且还在晚膳时候,便含笑应好。
他们晚膳用毕,霍灵渠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洗涮,再清扫厨房烧热水。
热水滚沸,她走出厨房想去叫男人,哪想看见晏霁之就站在厨房前的庭院中遥望星空;她走到廊前抬首而望,遥见银河璀璨像是吸尽世间光华。
未久,夜空飘来乌云徘徊,残月隐没,浩瀚苍穹唯剩点点残星留恋未退。
寂静深夜里,洗漱好的俩人靠在床头各自抱书卷研读,晏霁之专注看书,霍灵渠明显感觉到男人对她的冷漠,正常情况下晏霁之会搂着她看书而非让她自己看。
烛火在烛泪滴淌中逐渐昏暗,霍灵渠收起两人的书卷放进书柜,走回床前,晏霁之已经自顾躺下,这举动对于他们都心知肚明:宣示分被窝睡。
霍灵渠伸手把他的棉被掀掉,晏霁之闭眼提醒:“给我盖好。”
臭德行!有本事你自己再铺个被窝啊,这可是我铺的被窝,霍灵渠平复下,躺他怀里,拉拉棉被盖好,晏霁之拒绝道:“今夜我想独自安寝,你打地铺吧。”
我还想打你呢!霍灵渠只当耳旁风般怀抱他撒娇:“我做错什么了,自从你扔卷书卷让我自己看书起,你对我就冷漠得叫人发指,你嫌我被皇帝抱过了是吧?”
“休要胡搅蛮缠,我只想独自安寝而已;你去打地铺吧,我要歇息了。”
“可人家想要你啊。”霍灵渠耍坏:“我们在皇宫外私会,抱过亲过还相拥而眠,有没有行床帏中事还有区别吗?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我觉得还是及时行乐好。”
晏霁之强装淡定:“休要胡闹,你除掉贵妃身份后我们再行乐不迟,打地铺去吧。”
霍灵渠只边撒娇边给男人脱寝袍,晏霁之推开她坐起,郁闷地拉拉寝袍,跟她打擂台:“难道贵妃娘娘现在就已经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吗?”
“谁叫我进宫前几日你太坏呢。”霍灵渠笑盈盈扑向男人,晏霁之怕自己忍不住地避,板起脸装做微有怒意训斥:“够了,灵渠!”
“霁之你反应不对呀?”霍灵渠看他怎么看都有点狼狈,她将男人堵在床角落,坏笑:“莫非是我进宫前那几日,你伤到了?”
“胡说!”晏霁之脸黑警告:“再胡说八道胡思乱想,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如何不客气呀?”霍灵渠乐得险些没绷住,欢欢喜喜扑进男人怀里抱着他蹭啊蹭,浑然副女流氓的德行:“人家等着你的不客气呢,来吧~~”
晏霁之终于意识到选错位置了,避在角落里只有被她围堵的份儿了,憋屈得负隅顽抗:“你再胡闹,我可不会给你准备避子汤,等你有身孕时可别找我哭。”
霍灵渠憋笑憋得都差点花枝乱颤,她居然能把晏霁之逼得都傻了,扬扬精致的俏脸,捏住得意洋洋的劲儿反威胁:“哭什么呀,若是皇帝发现我有身孕,我定然不会隐瞒的,届时皇帝雷霆大怒要诛杀晏家和霍家,你不在意,我怕甚?”
晏霁之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他的必输局,退让道:“灵渠,别闹了。”
霍灵渠很好脾性得乘胜追击:“好,你自己说你对我耍的这场冷漠算什么呀?”话落,她自顾抱怨猜测:“你觉得我和你对于给四姐姐报仇的态度不同是吧,若四姐姐被害而亡,我会主张只让凶徒偿命,你则不然,就因此,你故意给我摆冷漠?”
“唉,你呀!”晏霁之重重叹口气,将女人搂在怀中抱抱好,敞开心怀说:“看看你对给自己报仇的态度,你还想拿你的态度来劝我,我可不就生气了吗?”
“我都还没劝呢。”霍灵渠嘟囔,跟他要准话:“那你想殃及多少人?”
沉默过,晏霁之以聊家常闲话的姿态给出最冷漠的答案:“一个不留。”
霍灵渠既觉受惊吓又有种预感到的平静,注视他会儿后要求:“再说确切些。”
晏霁之眼眸沉沉放话:“倘若我表姐是被庄太妃母女暗害而亡,庄太妃和晋王连同嬴丹若留下的独女以及废楚王的儿女还有庄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意已定?”霍灵渠确认,晏霁之眼中沁出恨意:“灵渠,你该知道,我姑母在深宫中熬干心血红颜早逝、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痛;姑母有三个儿女,一个都没留住,倘若表姐还是被害而亡,我家时隔15年才发现,情何以堪?!
对,你猜的对,在我心里我姑母更像我娘,表姐若是被害死的,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除掉凶手就罢休。你不要劝我,我不想因此事和你吵。”
霍灵渠似是很认真得挣扎过:“你答应给我解答两个疑惑,我就答应你,不劝了。”
闻言,晏霁之反而有点意外她这样好说话,霍灵渠冷哼:“难道我就是又爱多事又悲天悯人心肠泛滥的滥好人吗?我对报仇的态度是我的事,作甚非得强加给你?”
晏霁之终于有点笑意:“好好好,怪我以小人之心,我的不是,有任何疑惑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然后他就有点悲催了,霍灵渠提条件:“你姑母问你可愿娶灵渠做媳妇,你的作答?前世住进城郊竹屋,你为何在试探时碰我?”
呃……晏霁之想和她打商量,霍灵渠抢前压制:“这两个答案见不得人吗?”
“没有,怎么会?”晏霁之做不出拿假话糊弄,干脆豁出去:“七岁时,姑母问我将来娶灵渠做媳妇好不好?我答:丑丫头,长得够漂亮再说吧。”
“至于前世,为何我们住进城郊竹屋的第四天我就碰你了?”念往昔,似今朝,晏霁之仍有感触得滋生苦涩,半阖的眼帘轻颤,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心酸:“我怕你走,我想,你我若有夫妻之实,我再多多守着你,哪怕你过不惯苦日子,你也不会走了。”
霍灵渠心尖丝丝刺痛,晏霁之多骄傲呀,他……前世他就能卑微得怕她离开?
女人盈盈剪瞳中涩然伤悲的柔情洋溢,不由自主抬手抚过男人清减的俊颜,尚未言语,晏霁之近乎本能地抱她亲吻,什么都不及亲近的渴望,床帏中霎时热情如火。
四陷的黑暗逐渐召回俩人的清醒,晏霁之缓过后抱她坐起,摸黑去点支蜡烛。
披染朦胧的烛光亮起,晏霁之抱她走到圆桌前坐,给彼此倒杯茶水喝,霍灵渠埋头捧茶杯都没敢看这男人;毕竟她没想藕断丝连,险些没把持住叫她此刻羞赧极了,而她这模样看在男人眼中恰似羊脂白玉里渗进鲜红血丝,每丝每缕都散着诱惑。
“真是要了命了!”晏霁之真觉得自己不容易:“本少爷到底何苦来哉?”
霍灵渠羞红的俏脸再添分热,慢腾腾憋出五字:“我打地铺吧。”
晏霁之犹如望梅止渴般抱她再热吻缠绵会儿,霍灵渠想拦都拦不住,吻毕,他指腹按按女人娇嫩欲滴的红唇:“我们说说话吧,若实在不行,我再洗凉水澡。”
深知男人脾性,霍灵渠没再提由自己打地铺,喝下半杯凉茶,她即劝:“你忘掉我吧,你让我适应好没有你,你就忘掉我吧。
我知道我这样很没脸没皮,可我想不到好办法了。我想上半年内我总能适应好没有你,你也尽量在今年忘掉我,我们今后做朋友,做只谈风月的故人吧。”
“我给不出你要的答案。”晏霁之抚抚女人诱他采撷的唇瓣,下意识想吻时强行克制,连忙跳话题分散注意力,不然真怕自己忍不住:“哦对了,你回皇宫后找你姑母要份我表姐生前伺候过她的所有宫婢的卷宗,过几天我去找你拿。”
“好!”霍灵渠只得陪他跳话题:“当年我姑母还照顾过四姐姐几年呢。”
“是啊,谁曾想,当时我还曾以为姑母会将表姐托付给原贤妃,哪想竟是托给你姑母;我姑母生前和你姑母虽然经常小打小闹,但骨子里还是很信任彼此的吧。”
霍灵渠赞同:“嗯,我都觉得两位姑母当年常拌嘴反而像是生活中的乐趣,我姑母虽然经常被你姑母气得跳脚,但她从不当回事儿更没有放在心上过。
我姑母做德妃时唯独只恨庄淑妃压着她,淑德贤三妃虽然都是从一品,可淑妃的排名在德妃前面,我姑母当年恨得牙痒痒,真没少闹腾要把庄淑妃挪掉。”
晏霁之不带情绪的评价:“论后宫争宠,庄淑妃确实厉害,前有任皇后,后有霍皇后,居然都没能把她摁死,庄家的聪明劲儿估计全长在她身上了,庄家才扶不起来。”
“不厉害,她能在32岁生下第四胎吗?”霍灵渠扳手指数数:“太上皇的嫔妃中,怀胎次数最多的是她吧,生育年龄最高的也是她吧;三十多岁啊,莫说嫔妃,官眷都没几位能在这岁数还怀胎,她这份盛宠,我觉得她才像太上皇最爱的女人吧。”
闲聊会儿总算让彼此间的燥热减退些,晏霁之舒口气说:“我姑母和你姑母还有任皇后都在年近三旬时生育过第三胎,庄太妃能在32岁生第四胎只能算她最会讨圣人欢心吧;可她若是圣人的心头爱,她还用费心思争宠吗,继后位还能轮到你姑母吗?”
“我姑母第三胎生育的孩儿?”霍灵渠微怔:“授康二十年出生,太上皇的八公主?”她哀怜叹息:“我大姐还说呢,太上皇的众公主,掐头去尾,纤若一枝独秀。”
“舒窈形容得还是很贴切的,一枝独秀。”晏霁之不厚道地想笑,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