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昏暗被蓝光捅开,这里四面都是惨白的墙,唯一的透气孔只是个老旧发黄的排气扇。
谢淮棠坐在水泥地上,这里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地上尘土在他的黑色短裤上留下足迹,他没有等到小猫去医院的视频,只有身旁还有个沾着血的纸箱子,他面前的蓝光是一个个电子屏幕。
电子屏幕是实验室各个地方的监控器,最大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小鱼。
谢淮棠不知道哭了多久,眼微微发肿,他的小猫死掉了,现在与他待在一处,纸箱里发出的阵阵恶臭,让他捂紧口鼻。
被捂住的嘴接连不断的吐出对不起,这些对不起不仅仅是对小猫的悼念,还有屏幕上的小鱼。
小鱼由于缺水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腿,它浑身赤裸躺在人群中间,那条狰狞的伤疤被人划深,身上插满了管子,周围的仪器发出滴滴响声。
“它的治愈能力很强,把伤口切大点,再仔细观察。”
小鱼手脚被粗绳束缚,脚踝和手腕处被绳子磨红,让打了麻醉剂的小鱼毫无反抗,任人宰割。
谢淮棠看着屏幕,他们切开小鱼的伤口鲜血流出,像他同时流下的泪,“我知…道错了,放我出去…”,谢淮棠抹了抹脸上的泪,哀求着看向头顶的监控器。
“爷爷,我知道…错了!”
谢淮棠喊完,感觉自己的心被掰得四分五裂,痛得他无法呼吸。
疼痛,刻骨铭心。
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离开屏幕走到门前,握紧拳头砸向坚固的铁门,铁门痛得发出砰砰砰的抗议声。
可砸门的人完全不理会,力气越来越大,门的抗议声也随着变大。
铁门已经生锈了,谢淮棠的手被锋利的锈刺刮伤,血液从伤口渗出,他仿佛没有知觉,不断用拳头敲打,在门上留下血印。
谢淮棠内心城墙崩塌,他几乎要疯了,房间里的排气扇完全不顶用,纸箱里的味道在闷热的房间不断发酵。
谢淮棠大口呼吸着,手上的动作没停。汗水洒在他的背上衣服湿了一小块,在香槟色的衬衣非常显眼。
敲打声很快引来附近的保镖,“少爷,老爷命令过,明天才能出去。”
谢淮棠那边安静了,屏幕上传来快速的滴滴声,伴随着人的呼喊声。
“快!堵住伤口!”
“纱布呢!”
屏幕上人群慌成一片,手忙脚乱。
小鱼脸上被带氧气罩,眼睛紧闭,谢淮棠能清楚看到小鱼的呼吸降下来了,腹部只有微微的起伏,像是昨天纸箱里的小猫。
谢淮棠感觉自己难受,心难受,身难受。
他像是赌气般,用指甲抓伤自己的腺体,谢烨南最宝贝得就是他的腺体。
“我要出去!”爱胜过眼底的猩红,他的眼看着躺在白床上的人,他受不了,他的小猫已经死掉了,可小鱼不许,也不能。
也许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对小鱼的关系不仅是玩伴,更是家人。
谢淮棠腺体处被指间挠红,他的指甲并不锋利,被修整的很好,很平整。
以利益威胁对方是最有效的方式。
在谢淮棠模糊的视线里,蓝光笼罩的房间被门后的光亮刺开,小黑屋的门开了,眼里的泪水又掉下去。
谢淮棠离开了小黑屋,又折返回去,小心翼翼地抱起纸箱子,泪花又蒙住他的双眼,他是个爱哭的孩子,但不是个胆怯的人。
蓝色的光被他挡在身后,抱着纸箱子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泪水砸落掩盖的纸壳里,手上的血与箱子里的一同留在地上。
“少爷,先回去包扎吧。”保镖跟在他身旁,想伸手拿纸箱,可谢淮棠跑向了花园。
保镖也跟上去,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花坛上刨坑,手上的血干掉了,眼泪一直一直往下掉。
在种满紫色风信子的花坛上,留下了个褐色的小土堆。
“我要去实验室。”
刨坑的小孩走到他面前,脸上泪痕明显,修整过的指甲被泥土填满,整个人看起来脏脏的。
“先待在家里。”
谢烨南来到谢淮棠面前,语气不悦,可以算是生气。
谢淮棠只能暂时妥协,心里已经盘算好,自己溜出去。
“主人,我拿了绷带。”
谢淮棠前脚踏进卧室,521后脚跟上来,机械手还拿着一卷未开封的医疗绷带。
“不用,你出去。”谢淮棠扭头看了眼521,他立刻关上房门,把521拒之门外。
谢淮棠坐在飘窗上,望着远处风景极佳的辉煌夜城。房间昏暗不清,仿佛被灯火通明的城市隔离,有种淡淡的忧伤。
在世界的另一面,人们聚成一团热闹非凡,而谢淮棠此刻安静无比。
他在别人眼里是只孤单飞鸟,可他不觉得,在小鱼面前他不会孤单,平时更不会,他知道小鱼在想他。
年仅十岁的谢淮棠,不是形单影只。小鱼蓝色眼眸是的他的天,孤单飞鸟翱翔在爱人眼里。
谢淮棠拧开门把手,看见了一直守在门口的521怒斥:“你不要跟着我,走开!”
谢淮棠对于521这个如同监视器的家伙,非常反感,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厌。
521的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对不起。
谢淮棠不明白,一个机器人为何会感知到自己的情绪,是他手上的手表吗,是他的心率吗,还有谢烨南真的在他身上安了监控器?
黑暗是夜晚的常客,唯独光才能驱赶。房间外现在就被黑暗覆盖,谢淮棠并不打算赶走它,自己溜进三楼的书房。
书房陈列的书籍经过岁月的洗礼,难免会有些陈旧的油墨味,谢淮棠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书籍的历史味。
他满脑子都是插满管子躺在白床上的人,他完全没有耐心等,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了解实验室的所在地。
谢淮棠打开书桌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他要找地图,他自己也可以去实验室,不需要谢烨南的同意。
也许也算是对自己爷爷的掌控,一点点反抗。
谢淮棠在桌下的杂物里,找到了纸制地图,内心的不悦被瓦解,起身撞到了书桌底,耳边传来头顶碰撞的响声,然后就是头顶传来的疼痛。
啪嗒一声,放在桌面上的录音笔摔在地上,谢淮棠从桌底下出来,将笔放回原处,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桌上的录音笔在他关门离开,发出微小的声音:“那些条鱼必须弄干净,在管理局的人来之前,杨樊。”
是谢烨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