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回到了他一开始的房间，躺在床上身体麻木，兰斯守在他身旁，手上拿着剪刀。

将自己与许唯的相同白发剪下，几乎是贴着头皮剪的，编织成一股细细的发辫，最后扔在床边的火盆里。

火盆燃烧的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兰斯与许唯一样的眼，正看着火盆里被烈火逐渐吞噬的白发，开口道。

“在海里，一起烧发寓意着永不分离。”

“你答应了我，会留下，我已经叫人打包将他们丢回村里了。”

“你安心的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看着燃尽的火盆，兰斯内心高兴，他们不会在分开了。

地牢里的空气中，发霉的味道非常大，其中还有一股恶臭，是从唐喻被衣服包裹的断水传来的。

与机器里的黑色液体一样的臭味。

兰斯与许唯的距离不远，兰斯低头看着许唯，手电筒被他随意扔在地上。

发出的声音让沉浸在内心的许唯苏醒，兰斯竟然能控制他的思想，在他脑海里不断灌输回去的命令。

眼里覆盖的薄纱被声响扯下，淡蓝色的眸子重新散发出光彩。

“只要你留下，他们都可以走。”

兰斯见自己的能力失效，另想了个办法。

谢淮棠本来皱着的眉，又紧了几分，眉间形成了个“川”字。

谢淮棠当然不会将许唯独自一人留在这个奇怪的地下城，更何况两人好不容易恢复了点记忆，他现在巴不得送许唯去医院检查。

许唯将自己别在衣服里的管理局徽章扔向楚渡，在楚渡震惊的眼神中，回头看向兰斯，“可以。”答应了兰斯的条件。

兰斯眼眯着，薄唇勾起，心里高兴得很，十分迅速叫来了迷宫的守卫。

谢淮棠抓住许唯的手，两人本身就没多少距离，谢淮棠唇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

“我会来救你的。”

地牢的锈铁门被打开，奇怪服装的守卫们将牢里的楚渡他们赶出来，随后重重地关上铁门。

像清场一样，一个个赶着往外走，谢淮棠也不例外，他与兰斯擦肩而过，兰斯小声说了句，“你不会有机会了，偷窃者。”

兰斯这句话激怒了谢淮棠，一记重拳打在他脸上。

兰斯的脸瞬间红了大片，眼里丝毫不畏惧，反而嘲笑道：“你只是个小偷。”

谢淮棠没理会他，看着与许唯一样的脸，也不忍心再下手，全当他是个精神病。

楚渡他们先出去，大门的外面就是狭窄的楼梯，几个人十分拥挤，显然不是谈话的地方。

许唯跟在谢淮棠身后，他们来到许唯来过的大厅。

许唯那时被兰斯带出门，只是匆匆一眼就足以令人惊叹。

大厅的装饰整体偏蓝白色调，瓷砖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浪，稍不注意就会掉进深海。

巨大的吊灯高悬于正中央，上面挂着与许唯瞳孔一样的蓝宝石，每个形状各异且独一无二。

许唯全程张着嘴看完的，连谢少爷也为之惊叹。

“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可没有反悔键哦。”

他们一群人站在吊灯下，兰斯声音温柔，却让许唯感觉到自己全身紧绷，许唯点了下头，“不后悔。”

但谢淮棠可不会答应，内心已经打算派人来清理掉这些垃圾了。

许唯的身体像是桌上解冻的肉，一点点的解冻，直到身体可以自由活动。

自己无聊地睡了一觉，模糊的记得兰斯讲的故事，是小鱼们从海里被打捞，关进鱼缸的故事。

许唯眨了眨干涩的眼，躺在枕头上望着上方，伸手不见五指，房间连一盏灯都没有。

许唯摸黑爬起，冰凉的触感从小腿处传来，许唯伸手去摸，摸到的不是自己温热的皮肤，而是像鱼一样滑溜溜的。

许唯已经猜到了，自己又长出鳞片了。

“这也太频繁了吧。”

许唯将床头的灯打开，黑夜里终于有一丝光亮，床边下的火盆仅剩下红色的星光点点。

许唯看到了放在床头上的水杯，水是温的，兰斯刚来过。

许唯抿了抿干裂的唇，顿时感到口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喝。

最终以身体要紧的名义，喝了下去。

还是好渴。

许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依旧口干舌燥。

脑子里的呼救声依旧挥之不去，脑海里的画面简直是场大型的弑杀现场。

人类像是底层动物一样，被圈养，被宰杀，最后成为一摊摊液体。

借着房间微弱的光，许唯看到了自己的腿变成了梦里的鱼尾，淡蓝色的鳞片铺满了他的腿。

没有双腿，许唯无可奈何的躺回床上了，望着天花板发呆。

“想不想出去玩玩？”

兰斯的蛊惑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许唯立刻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门前站着一个人，兰斯不知道何时进来的。

他穿着一直都十分精致，可今天穿了件A区的知名品牌大师的设计，一颗颗蓝色宝石分别嵌在袖口和领口。

还是联名款的，联名的是许唯最喜欢的珠宝品牌。

兰斯将悬于在顶的吊灯打开，面对突如其来的亮光，许唯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兰斯手上拿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走向躺在床上的许唯。

许唯一眼就认出来他手上的东西是一部手机。

“这个东西是客户给的。”

兰斯看出许唯对自己手上的东西感兴趣，走到床边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许唯只是看着黑色的屏幕，没伸手去接，脸上没有显露出自己内心的震惊。

他还以为兰斯这种人，不会与人类来往的。

“A区的商人让我去他的拍卖会，他对我地下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你在城里有地方住吧，我们一起去。”

兰斯见他没反应，自己打开手机找出了拍卖会的信息，半蹲在床边，手机举在许唯眼前。

顾家联谊会，这个红色大标题出现在许唯眼前。

许唯看着手机上出现的人，感觉见过。

金发，一双狠利的眸子。

他想起来了，是顾家的长子顾栗。

“那些黑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许唯没有再看着手机，问出了藏在心里的疑问。

“是鱼尸油。”

兰斯几乎是在许唯提出问题的下一秒回答的。

“也是人类发明的最恶心的东西。”

兰斯笑着，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继续说道：“鱼尸油是从鱼尸上面流下来的，鱼尸是人类变异而来的。”

“只有像我们这种深海鱼苗才不会感染鱼尸病的。”

许唯瞬间想到了唐喻的手，那些附着在唐喻手上的黑色的东西，就是兰斯口中的鱼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