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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张氏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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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竹屋坐落林中深处,乃是生脸男人与小姑娘的居所。

来时路上互相交了些底,生脸男人张阿生是此林中猎户,小姑娘张阿花年岁与贺凛年岁相仿。

二人是差了十来岁的兄妹,不过张阿生生得后生,瞧来却没那么大。

两个人路过,见安杨行凶,连忙出手,幸而平日捕猎多设陷阱,才拦得下她凶残行径。

刘一昏迷在床,残箭已经取出,伤口处理干净。

贺凛靠坐床沿,偏着头瞧他,挪不开已经发红湿润的眼。

他肩头一片红时,贺凛早不闻己身疼痛。

张阿花端着药碗进得屋来,“贺姑娘你别担心,阿福姐姐的毒解得干净,再过片刻就会醒来。”

“是了,付大小姐的朴箭我也受过,便是用的林先生这副药好的。阿福妹子和你的伤担保能好。付园少费人力远寻人,这回你们跑了,遇不到下回,便无事了。”

布包裹圆东西放到桌上,张阿生回来得倒是快。

他口中林先生是上回路过的高人,从付寅璎手下救张氏兄妹性命。

张阿花也跟着提及旧事,却说到林先生的模样,是个时时面带微笑,说话不紧不慢的青年人,随身挎一只药箱,箱盖上半开的书册卷平。

布包拆开,提出一只香炉,“幸好上回先生留得净骨香还有剩,朴箭的毒随血附骨,这香点了有助疗息。”

贺凛起身道一声谢,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抱手深鞠一躬,随即双膝跪地。

“张大哥,张姑娘,救命之恩,贺凛永志不忘,只恐因此连累了二位,来日二位有任何要求,必尽全力为二位办妥。”

还得尽快和刘一离开,这地方张氏兄妹恐怕难呆得长久了。

刘一昏昏沉沉,对话却全进耳里,听来她无大碍,张家兄妹的恩情可得带上他一道报答。

张阿花忙放下盘子扶贺凛回床边坐下。

“不用放在心上,我阿娘常说此人间相遇是上辈子结的缘,不敢图什么报答。如果不嫌弃,以后回来找我玩吧。”

“是了是了,阿花整日跟我住这深山老林,也没个伴,你们日后得空来串门。阿花,我去市集取米,米缸里还有些够熬粥了。”

张阿生系好钱袋子,背上瘪包袱出门去了。

张阿花追到院子外,把厨房口抓的馒头塞进张阿生包袱里,“哥,这会子去市集赶不上回来吃饭了。”

原本早些出去就是去市集取米,刚巧碰上安杨行凶,耽误到现在。

等她回到屋里,刘一彻底转醒,睁眼就是贺凛。

贺凛忙凑过去,“我们没事了,是张大哥和张姑娘救了咱们,毒也解了。你安心养伤。”

张阿花给贺凛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刘一颔首答谢。

刘一挣扎要坐起,贺凛接住了他刚起来一点的肩,不敢抬也不敢放,喂他两口水。

“起来只怕要疼的。”

刘一缓缓卸了力,“听你的。”贺凛跟着放下手。

“你们休息一下,我去熬粥,很快的。”

张阿花转头钻进厨房准备生火,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柜子里翻找一阵。

一只瓷碗扣着一只,翻开盖儿,是昨天做好存下的山鸡肉。

碗里扯下条腿,摆在案板上,又找出条萝卜,刚摘的蘑菇,全使刀切得极细碎,给贺凛和刘一煮了一锅三丁粥。

粥闷的功夫,张阿花把贺凛二人换下的血衣放进盆里,打了井水,撒把皂角泡上。

贺姑娘身量和她差不多,换她的兰花棉布裙正好,阿福姐姐个儿高,只穿得下阿哥的衣服。

说也奇怪,蓝花绿绒蒿一样的阿福姐姐,穿阿哥的衣服竟然有些男子样。

张阿花规整了衣物,滑溜溜的料子把在手里,棒子砸下去比往日轻了三分。

先前阿哥带她赶集,路过一家布庄。

好宽的门槛,里头走出来的小姐夫人,簪金佩玉,身身衣裙料子走到日头底下,跟山南的小湖似的波光粼粼的亮。

阿哥说那叫绸和缎,等年底给她也买身一样的漂亮料子做新衣裳。

可是那料子瞅着就不好打理,往日搓洗衣服的力道,经不起两下就得破了吧。

直接跟阿哥说换根簪子,好歹是个硬物。

砸了几下衣服,张阿花凑近了脸,嗅了两下,若有所思地停了手,回头瞧了瞧,片刻才起身。

锅里粥该盛给她俩喝了,院子外头脚步声密而齐,张阿花耳力素来是好,转头朝外瞧,瞧一眼就直奔屋里。

屋舍一圈散开的人收紧到院子口,乌泱泱大片,跟领头人禀报周遭景况。

脚下红皮老鼠吱吱叫两声,窜回领头人肩头,鼻子嘴嘬嘬朝着张家主屋。

“小姑娘,你别怕,我们……”

领头人话没说完,左边的抬手瞄准了还没跑进屋里的张阿花,镖飞到院子中间被打落。

“大殿下不喜打杀,行事收敛些。若不然,恐惹殿下不悦。你们都得记下。”出手阻拦的领头人正是陈一町。

八人颔首称是,心里却犯嘀咕,不喜打杀?大殿下就算常年养在外头,那也是迟氏骨血,皇城里的主子能许她长出慈悲心来?

张阿花冲进屋子,边说明情况边收拾包袱递给贺凛,“外头来了一帮人,只怕是来找你们的,我带你们从后山走!”

“大小姐!属下来接您了!”陈一町在外高喊。

贺凛靠到墙边,擦着半抬的窗户框外瞄一眼,十一个人头,灰衣黑靴,如此底色下,陈一町肩上的红老鼠分外扎眼。

“阿花你放心,来的是我家里人。”

他们来得倒快,林深难知去处,竟能追踪到张家小院。

好厉害的觅迹法子,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

陈一町肩上的红老鼠想必就是子母云鼠了。

窗户抬了大开,贺凛朝外招手。

“你等在外守着,若有生人靠近,不得妄杀,先行拿下,听凭殿下处置。”

陈一町嘱咐清楚才领着两个弟弟进去主屋。

阿福姑娘真是忠心护主,竟伤得那样重。陈一町瞧见刘一虚躺,不免担心。

这可是大殿下要保的人,若因他等保护不力,阿福姑娘有个万一,大殿下只怕是要翻脸的。

三人在贺凛跟前抱拳跪下,“属下等护主不力,请大小姐责罚。”

“不必自责,日后跟他们讨回来就是。”

贺凛扭头看一眼刘一,不等开口问他,就见他点点头,起来身,贺凛忙扶上一把。

虽说付园多半追不来,耽搁在这里总有风险,连累张氏兄妹更是不妙。

尤其刘一这伤得安置到有医有药的地方养上。

这会子走了,不等付园,陈一町多半也要动手。

贺凛在身上摸索半天,迟华好歹明面上是个殿下,连个信物都没有。

不过真有那种玩意儿,留下保不齐变祸患,陵北那些个金贵祖宗,一个比一个凶残。

抢走的百日喜,迟早要拿回来。

千世安是刘一所有,贺凛从来也不会打镯子的主意。

“阿福伤重,仔细照看。”

陈二丁连连应着“是”,忙不迭过来扶稳了刘一,盯着他的脸瞧,又不敢在贺凛跟前太放肆,只好梗直了脖子单溜达眼珠子,两条眉毛往眉心凑,越凑越紧,越紧越弯。

直觉脏腑难受,明明庙里头为了求生直喊饶命,哆嗦得腿都打弯,却敢为了大殿下去挡付园那些个吃人肉的妖怪,该惜命的时候怎么就不惜命了呢!

招呼陈氏兄弟先扶上刘一出去等她,屋中只余张阿花同她时,贺凛在屋里寻觅一圈,旁边凳子上圆框里放着剪刀碎布。

拿起来对着手臂就是一划。

“贺姑娘!你这是?”阿花慌慌张张抓了布要给贺凛按住伤口,贺凛摆摆手,两指按在上臂上三分处顺着手臂往下推,前臂伤口里逼出来一颗径不半寸的珠子。

珠子剔透,赤中带金,不沾丝血把在阿花手中。

外婆过世,贺凛不到三岁,回到父母身边。

右手臂里头埋了七颗保命珠子,日夜血脉滋养,连爹娘都不知情。

摇椅摇,蒲扇摆,外婆怀里听孤零。

一个人身怀宝藏,却是迎风之烛,将灭将熄。

她最惦记的亲人有最惦记的人,代为保管最合适。

七颗髓珠是外婆家最硬的宝贝。

娘生大病,危及性命,悄摸悄取出一颗,按外婆嘱咐,喂娘服下,果然吊住一口气撑到了没药先生来。

阿花兄妹奉上一颗尚且不够,得另添报恩大礼。

余下五颗,撇去两颗保底,一颗给爹,还有两颗。

箭在他身,刺在她心,贺凛朝窗外望,刘一那颗得留。

“阿花,这颗髓珠,若遇大病重伤,服下吊住半条命不是问题。便做你我姐妹相交的心意。待寻得合适信物,再另作托付。”

话说到这份儿上,张阿花攥紧了珠子,贴身收好,从衣袖深里撸下一只暖洋洋的镯子捧给贺凛。

“我也没旁的好东西,这根素银跳脱你戴着,我哥在上面浸了药,能去好多毒,思追也不例外。”

光溜的镯身,颤颤巍巍刻着朵独一无二的石榴花。

贺凛谨慎接了,套回张阿花腕子上,劝她留下傍身,约好了来日赶集,挑一对儿二人都合眼的物件儿。

“思追是什么毒?朴箭上抹的毒够杂的。”

怎的一脸茫然,贺凛竟然不知道?

张阿花拉住贺凛的手,要给她缠好手腕的口子,边系结扣边声小。

直言贺凛换下来的衣裙,用子云鼠的脑髓和脑壳粉浸渍过。

且用秘法做了气味掩盖,人闻不到,寻常清洗无法去除。

唯独母云鼠,隔开十里地也能追踪到气味。

思追是子云鼠脑物的别名。

蓝心蛊刺入肌肤,子云鼠涂抹衣物,迟华身上下了多大本钱,才这么怕她跑脱。

“之前付园在我身上抹过,不过没有掩盖气味。洗衣服的皂角是我从林子里捡的,没想到会洗出思追的气味。长久穿这样的衣裙,思追渗入皮肤,毒浸脏腑,来日母云鼠血祭,缠绵病榻至少小半年才油尽灯枯,你和阿福姐姐的衣裙且先留在我家里,下回你来取,免得你家里人多心。”

母云鼠是一只幼猫大小的红皮老鼠,出自陵北云氏。

张阿花打眼瞧见,陈一町身上那只便是。

“我瞧着你家里人恭敬,但付园都拿来使的药,哪能好。”

张阿花拉下贺凛的袖子将绑带盖密实,从衣箱里头翻找出一只油纸包,“镯子确实不够保你和阿福姐姐两个人,这包药粉是我哥哥按照林大夫的方子配的解药,你随身带着,等回了家,往衣柜衣箱里撒,只要一晚上,衣服上的思追就能全部消解,方子我哥记得,改天再配就是,这包你一定要拿好。”

脸上愁云片刻遮掩,抬头又见明媚朝阳。

“林先生说了,能从付园手底下跑了的,气运极佳,且行得顺路呢。哥哥和我是,你和阿福姐姐也是。”

阿花笑容明媚,叫人更笃信三分。

贺凛何尝不懂,过分忧天虑己,反而招灾来难。

“多谢你阿花,承林先生和阿花吉言,我家中事急,需得尽快启程。此地只怕不再稳妥,你同张大哥多加小心,最好寻个新的落脚处,来日再会。”

“好,等哥哥回来我同他讲,你放心。”

张阿花站在门口目送贺凛等人离开。

贺凛走近了陈一町,朝他小声道,“张氏兄妹救了阿福和我的性命,不要打扰张氏兄妹,也不要让别人打扰。”

陈一町小抱拳,小小声,“殿下安心,付园那边,属下已派人盯着,必保张氏兄妹万全。”

贺凛打量着瞧他两眼,能安心就怪了。

红皮老鼠这会子藏得倒好,陈一町真会拣话,知道什么告诉她好,什么不该告诉。

比起两个弟弟,陈一町还是拎得清,有牵有挂的人,总比孤身的谨慎更多。

张氏兄妹说到底与他没什么利益挂碍,但若二人有恙,这挂碍就大破天去。

贺凛一边叮嘱他不必盯得太紧,免叫付园反扑得了路子,一边心存希冀,盼张大哥和阿花尽快寻得新去处。

眼下自身去处难做主,夸不得海口为他人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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