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去找个画师来。”
雅间里,上官芸站在窗前,看着马车远去,忽然开口吩咐。
听雨微楞了下,立马应是。
听雪眼露好奇,看着听雨离开,看向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突然要找画师呀?”
上官芸望着灿阳下摇曳的柳枝,眉梢微动了下。
“有件事必须要弄清楚。”
听雪哦了一声,直觉又是与正君有关,又想到祥安客栈里如今住着的那位叶少庄主的阿弟,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
听雪迷茫了下,总感觉快摸到点儿边了是怎么回事?
听雪傻站着思索很久,直到听雨去而复返,带着画师回来,才回过神。
而后,就听见大小姐指着花翠羽,吩咐画师,“给他画一幅像,无需修饰。”
“是。”
画师是个技艺高超的,明白了雇主的要求,便开始磨墨。
听雨一脸若有所思,听雪摸不着头脑,两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红了脸,站在画师面前局促的花翠羽。
等到画师收笔,收了润笔钱,告辞离开。
听雨,听雪便见自家大小姐竟然亲自提笔在那画着花翠羽画像的纸上题了字。
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眼睛看向明显有些受宠若惊的花翠羽,又看向搁下笔,看着画像,等墨干的大小姐。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上官芸将画像取下,卷起,看向听雪。
听雪立刻上前,“大小姐,是要将画像交给谁吗?”
上官芸颔了下首,“你附耳过来。”
听雪眼睛里有些兴奋,连忙近前。
上官芸低声说了几句。
听雪从疑惑,不解,再到恍然大悟,神情变幻不过瞬息之间,接下了上官芸手里的画,当即应是。
说罢,便急匆匆的出了雅间。
上官芸看着听雪离开,看向花翠羽,“期限三日,查清商家来府,府里办过的一切席宴。”
花翠羽连忙道,“大小姐,要翻往年这些席宴进出过的账册明细,查清经手的人手,除非府里再大办一场席宴,奴侍可以以学着上手为由,避人耳目。”
上官芸目光划向听雨。
听雨,“大小姐,家庙遭贼失火一事,惊动官府,柳家已经收到消息,自那以后接连送来拜帖,都被家主搁置,柳家那儿急着要说法,而今将主意打到了渺云轩,主君连着打发了三拨人,柳家眼下只怕坐不住,府里借此事为由,办一场席宴,安抚柳家,家主定然不会起疑,主君想必也能宽心。”
花翠羽眼睛一亮,接话道,“大小姐,有听雨姐姐帮忙,奴侍一定会完成大小姐的交代,绝不辜负大小姐的重用。”
而另一边,听雪出了百味斋,一路东拐西绕,穿过繁华的街道,走到了路边守着破碗,乞讨的几个乞丐面前。
几个乞丐原本低着头,蹲在墙根,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唤着行行好,给个铜板,让吃口饱饭,突然一道人影径直停在眼前,大伙齐齐抬头。
听雪戴着福娃娃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绽出个大大的笑。
“财神奶奶,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咱们攒了十日的热闹,就等着您来听呢!”
乞丐们顿时欣喜若狂,认出了熟面孔,福娃娃面具,各个都忙不迭聚拢,精神奕奕的仰着头看着戴着福娃娃面具的财神奶奶听雪。
听雪轻咳一声,压了压不断向上翘的嘴角,找了块干净地坐下,冲几个乞丐招手。
几个乞丐顿时一窝蜂的涌过来,围成半个圈,叽叽喳喳的说起各处听来的闲言碎语和热闹。
听雪听的满眼放光,给了好几个值得嘉许的眼神丢给滔滔不绝说话的乞丐。
几个乞丐越发振奋,又扒拉出诸如哪家姘头爬墙,半夜让人妻主撞见,叫来下人,给打了一顿,丢进狗窝里,不给吃喝的栓了三日,最后灰头土脸的出了城,再也没瞧见回来。
又比如,那张三家的偷拿别家鸡窝里的蛋,正巧碰见赌坊的打手来主人家催债,错认了人,将她给揍了一顿,剁了一根手指,哭爹喊娘的找来衙差,要人衙差替她说理,又被打了一顿,关进牢里七日,最后灰不溜秋的从牢里出来那日,不肯吃亏的又去偷那家的鸡,结果叫躲在外头,那日才跑回家来拿银子要继续去赌坊的泼皮无赖给打死,家里人到这会儿还在与那家干架的事。
听雪很满足,丢了几片金叶子给那几个乞丐,而后唤住了其中一个要捡钱走的乞丐。
“你等等。”
被唤住的那个乞丐顿时引来了其他乞丐的嫉妒眼神,她理也不理,喜滋滋的蹲回原地。
“财神奶奶,您吩咐。”
听雪颠着手里几块银子,“叫你办件事,别多话,只送这画去祥安客栈,机灵些,别叫人给拿住。”
“是,是,您放心,我腿脚快着呢,且不是我夸口,这地面,谁也没有我会窜。”
乞丐两手接过画,又去捡地上掉的银子,等再抬头,早已不见那位神出鬼没的财神奶奶的身影。
乞丐嘿嘿一笑,乐得将银子塞进怀里,便跑去办事。
祥安客栈,扈从拔出刀,听见动静,本能的一下回身将丢向她的东西砍成两半。
接着,便对视上一个眼神惊恐的乞丐。
乞丐被扈从身上杀过人的气势给吓的后仰跌坐在地,连连后爬,然后一骨碌跳起,掉头就跑。
扈从并没有追过去,视线落在被砍成两半的画轴上,捡起,径直走进客栈,呈给了叶宿缈。
叶宿缈把玩着匕首,看着奄奄一息,爪子一个没剩的狸奴,随手接过扈从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抬眼看向捧着分成两半的画轴进来的扈从。
“拿上来。”
扈从低着头,将画呈上。
叶宿缈丢开帕子,接过,展开其中半卷,而后瞳孔骤缩。
“哪来的!”
扈从,“一个乞丐送来的。”
“乞丐?”
叶宿缈眼神阴了阴,“去杀了她。”
“是。”
扈从领命退下。
叶宿缈将半卷画轴丢开,又看向扈从退出去前,放在桌案的另外半卷。
“你去拿过来。”
一侧候着的扈从拿起半卷画轴,近前,双手呈上。
叶宿缈盯着看了半晌,“你打开看看。”
扈从收回手,展开画轴。
叶宿缈揉着额,“你看到了什么?”
扈从从半张画像上收回视线,有些不敢回。
叶宿缈眼神看向她,“说。”
“上头除了半幅人像,还有,还有两个字。”
扈从咽了口唾沫,低头回禀,“何必。”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匕首插在几案。
叶宿缈握着匕首,神情抽搐。
扈从后退半步,反应过来后,将画像展在叶宿缈眼前。
叶宿缈侧过脸,盯着那两个字,哈哈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追去杀乞丐的扈从被人从后头攻击,不慎被砍伤腿,摔在地上。
她刀抵着地,捂着伤处,转头,下意识脱口而出。
“公子!”
听雨匕首架在花翠羽脖颈上,手险些一划。
而扈从也在这时,看清花翠羽的相貌,脸色微微一变。
上官芸从她们身后出来,低眸对上扈从视线。
“你……”
扈从失声,额上一滴冷汗滑落。
上官芸走近她,屈膝蹲下,笑了声。
“这当真是你家公子?”
扈从伤口血流不止,麻药已经开始反应,她的刀摔落在一边,仅只是用手勉力支着,让身子不倒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芸眸光微微深邃,起身,“倒是忠心。”
扈从眉心跳了跳。
上官芸转身,听雨放下匕首,看了眼地上的扈从,“大小姐,她怎么办?”
上官芸负手,抬步,“她活不久了,不必管。”
“是。”
听雨余光带着笑,斜睨眼扈从,跟上大小姐。
扈从咬紧牙关,手摸去刀柄。
刀带起的风,令听雨警觉的握紧匕首,一下回头。
扈从自刎的一幕,映在眼中。
听雨看着扈从血线洒出,连忙上前,去探她颈侧脉息,回头禀报。
“大小姐,刀划的不深,还有救。”
上官芸侧过身,望着扈从,听雨还未听见大小姐开口,便被扈从抓住了手腕,拉回视线。
“不……必。”
扈从努力吐出两个字,趁着听雨看向上官芸刹那,将刀用力压下,彻底断了气。
花翠羽低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
上官芸眉目沉凝一瞬,盯着死去扈从的脸几息,收回目光。
“走。”
“等等,等等,奴婢呼呼呼……大小姐。”
听雪赶来汇合,撞上这一幕,微微诧异了下,而后笑嘻嘻的看向上官芸。
“果然如大小姐所猜测的一样,祥安客栈里的,才是叶少庄主。”
听雨阖上扈从的眼睛,站起身,“那与大小姐一直以来相交的,便是……”
听雪嘿嘿笑起来,打断道,“这就说的通了,怪不得大小姐成了亲,这叶少庄主就没了踪影,真是难为他了。”
“听雪!”
听雨喊出声,提醒。
听雪捂上嘴,一侧头,对上嘴微微张大,眼睛瞪大的花翠羽,一下被口水呛到。
“咳咳咳咳咳咳我,我胡说的,胡说的……”
花翠羽也惊慌起来,看向大小姐,“奴侍,奴侍不会说出去,请大小姐放心!”
上官芸眼神扫向听雪。
听雪低头,“奴婢回去就跪足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