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此次下山,要记得给师弟们带些特产回来啊!”
明心叽叽喳喳地围绕着燕绛,畅想着山下情景。
燕绛收拾行囊的动作一顿,冷冽的目光如剑般扫去,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待确认耳根清净后,他才低头将包袱系紧,迈步向门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房门之刻,燕绛回头看了一眼。
自冠礼之后,那只擅闯他卧房的狐妖便再未现身,也不知是否安然躲进了深山。
“大师兄?师尊还在山门等着呢。”师弟的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
紫霞观位于山巅,常年云雾缭绕,石阶隐没在苍松之间,覆盖着湿滑的青苔。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燕绛的步伐却极稳。
他身着玄色云纹道袍,身后背着一柄墨黑长剑,步伐轨迹暗合八卦,地脉自缩,一步十丈。
忽然,燕绛步伐一滞,脚下金芒无声散去。
他抬头看向路旁的一株高大的西府海棠,粉白渐变花色,如同云霞栖枝头。
“如今已是七月,海棠花早该谢了。”
燕绛声如沉潭,仰首说道。
聂雪回横倚枝头,身姿清丽。闻言似是勾唇浅笑,可惜重叠花影间看不清。
待燕绛拨开缀满花苞的枝条时,那抹笑意已如清晨薄雾般消散。
聂雪回从高处垂眸看来,琥珀色眼眸映出流光,勾魂夺魄。
“道士,如此不懂爱怜花木吗?”
燕绛这才惊醒般低头,发觉自己竟无意间掰断一根花枝,惹得无数粉白翩飞。
正在暗自心惊自己的心神动摇之际。燕绛忽见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断枝另一头。
燕绛顺着那削葱般的指尖望去,只见素白的广袖滑落,露出一截雪色皓腕。
花枝上传来力道,燕绛并未抵抗,任由对方将他拉到海棠树横生枝干上。
两人并肩坐在树梢,压的花树轻摇。
“你......”
燕绛眼睁睁看着狐妖夺去那花枝,点在自己眉心,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粗糙枝干擦过皮肤带来似有若无的痛意,燕绛却只觉得痒意从心头蔓延、泛滥。
粗重喘息间,花枝已至衣襟。却见聂雪回轻轻一挑,那系带松开,领口半敞间露出结实胸膛,麦色肌肤上染着薄汗。
聂雪回见其上光滑一片,并无后来伤疤,眉梢一挑。
燕绛却是匆忙躲开,将散乱衣衫合拢拉好。尚属青年的脸上通红一片。
“你……你怎么…”
聂雪回却是手掐法诀,青光一闪,化出绳锁将燕绛捆在身后树干上。
“七月海棠,妖孽作祟,燕道长倒是不惧。”
聂雪回狐眸微眯,语气似警告似戏弄。
燕绛被捆住无法动弹,倒是面上红晕褪去,眼中沉潭渐清,似是冷静下来。
却见狐妖说话间,越走越近,清淡幽香渐渐自相接衣角,沾染而上。
燕绛用后脑狠狠撞向花树,借痛意清醒些。
眉头皱出一个川字,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狐妖,你到底想干什么?”
聂雪回步伐不变,近身之后,忽然伸手摸向那道士身后背剑。
却见触及墨黑剑鞘之时,神剑自动出鞘半寸,一线金光飞射而出,直指狐妖。
聂雪回侧身躲开,却仍被金光削断半缕青丝,飘落地面化作雪白狐毛。
余光见那金光竟又回转折返,向自己而来。锋利剑气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嗡鸣。
聂雪回握住捆住燕绛的青绳,用力一拉,便将燕绛带至身前,宽阔身形将他完全遮挡起来。
燕绛倒是纵容他此番动作,解开背剑,拇指推出半寸,那金光便回返神剑之中。
待燕绛收剑回身一看,身后已无雪衣身影,而那漫天粉白的海棠花树,也已变成这山间最普通的松树,恍惚黄粱一梦。
刀裁长眉下压,薄唇紧抿。燕绛未发一言,转身继续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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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雪回推开窗,只见窗外溪流缓缓,满塘菱花铺开,半顷碧波中有小船撑篙而过。
此地名叫菱花坞,聂雪回前日欲直取神剑,却无果后,本想回返紫霞观探寻一番。
却刚行几步,眼前水雾弥漫,犹带酒香,再睁眼时,便身处此地,连季节都成了金秋时分。
想来这壶中世界,应是要经历当初燕绛记忆深刻之事,他便安心在此等待。
聂雪回走在临河的路上,身旁是枕河而建的屋舍。
有老妇在岸边捶打着衣裳,茶寮支起竹帘,伙计提着铜壶穿梭。
江南烟雨绵绵,聂雪回买下街边纸伞,方轻旋展开时。
忽见有一群皂衣捕快,佩刀戴帽,神色匆匆,自街边飞奔而过,踏起积水四溅。
一旁茶寮有人议论纷纷
“听说方府又死人了,明明死在屋内,却是面目浮肿,仿佛溺水身亡,周身床铺水痕一片。”
“哎呀……接二连三的,死状还这么古怪?”
“听说是鬼怪作祟,方府不是一直在重金求高人………”
身后声音渐消,聂雪回已经撑着伞离去,雪白锦靴踏过湿润石板,不沾一丝水痕。
待他离开后,路旁溪流菱花渐开,蔓蔓碧绿菱叶下,似有暗流漩涡无声卷起。
燕绛站在方府大宅前,冷眼看着那朱红匾额。
一旁身着藏青长衫的管家,正对着这背剑高人低头拱手,介绍着近来府中怪事。
“近来,每隔三日便会有仆人死于房内,死相凄惨,不似认为,倒像是……”
王管家说着抬头看了这道士一眼,见他冷眸锐利,慌忙低下头,继续说道:
“倒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此次请道长前来,便是希望找出污秽之物。
否则府内人心慌慌,不得安宁啊!”
燕绛冷面听着,见周围仆从皆是印堂发黑,眼下乌青,倒的确似有邪祟作乱。
忽然,一直漠然独立的道士,骤然转身,云纹道袍划破空气,剑眉下压紧紧凝视前方。
王管家和众仆从,跟随着他视线方向,抬眼望去。
只见青石路上,一抹白衣如云飘然而至,似是察觉视线,油纸伞轻抬,露出一张如玉面容。
烟雨蒙蒙中,来人肤若新雪,鼻尖一点红痣,艳得惊心。
聂雪回见青年道士径直自屋檐下,向自己走来,丝毫不顾漫天雨水。
雨势骤大,燕绛玄色道袍被浸透,紧贴身躯勾勒出结实线条,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颊。
燕绛却浑然不顾,寒星般的眼睛只直愣愣地盯着伞下。
聂雪回不由得垂眸轻叹,终是轻抬纸伞,将这落水小狗纳入伞下。
许久伞下有低声传来
“三个月了,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