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托里乌斯看不惯虚伪的阿拉里克，曾经嘲讽：“这么爱装，你为什么不去学卡尼菲克斯？”

因为卡尼菲克斯足够沉默，他很安静，像影子一样守卫在莉莉亚身后，他是愚忠的骑士，只能照到她公平赐予的光，不应该得到另外的恩赐。

更多的爱与目光是要争取的，所有虫族都默认这一条规则。

强者才配拥有妈妈的爱，弱者应该悄无声息地死去，或者拼死站到她的面前。

虫族的人会因塞尔托里乌斯和阿拉里克的失宠而欢天喜地，因为莉莉亚总是看着他们。

他们以为，她会选择他们或者其他任何人，反正不会是卡尼菲克斯。

他那么无聊，那么古板，他从不参与这样的争端，因为他不会在虫母的考虑范围之内，很难讨到妈妈的欢心。

可是这一次，他们都能想象，妈妈用她熟悉的轻柔的声音问道：“卡尼，你愿意陪着我吗？”

于是卡尼菲克斯后知后觉，阳光再次照到他的身上，有所偏爱地选择了他。

塞尔托里乌斯看着他不是很熟练地牵着莉莉亚的手，不屑道：“谁说他不争不抢的。”

阿拉里克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卡尼菲克斯很强，特别强，他能随时随地进行时空跃迁，只是用手护着莉莉亚的脑袋，她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

几个呼吸之后，他们已经回到了主星。

莉莉亚一直乖乖待着，没有乱动，因为她能感觉到卡尼菲克斯身上那股快要腐烂的气息。

但是他好像从来不会痛一般，是个倔强的小孩。他太安静了，很少有自己的情绪。

莉莉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教他做这样的孩子，但转念一想，她不能要求孩子们一定长成她喜欢的样子。

他们来自于她的身体，是她生命的延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一生都必须围绕在她身边。

莉莉亚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待在他们身边，做一个能够拥抱孩子的妈妈，就很好了。

维塔利斯说如果她选择卡尼的话，就要弥补之前因战争中断的信息素烙印。

莉莉亚只注意到她可以找到一个借口留下卡尼菲克斯，不让他继续留在第三星线，却不知道，一旦烙印补足，她将要面对什么？

卡尼菲克斯把她放下来，帮她取下风帽，俯身问她要去哪里？

莉莉亚拉着他的手，说：“我想带卡尼去看花。”

星际之间，虫族只在意杀戮和母亲，他们没多少审美，也不在意联邦给的战争疯子的称呼。

但是新的虫母好像很喜欢花，在她的寝宫后面，有一个巨大的花园。那是法布尔们根据那些关于古地球的记录连夜建成的。

除了专门负责照顾花园的虫侍，没有别的虫族会进来。一来，他们实在无法欣赏这样的美好，二来，这是他们献给虫母的乐园。

属于她的乐园。

妈妈还是这么小的妈妈，她的愿望都应该被实现。

莉莉亚喜欢待在这里，阿拉里克还曾让法布尔们给她架起了秋千。

她跑过去，坐在秋千上，鲜花簇拥，主星的温度和天气，甚至是风都被设定得刚刚好。

她的头发被风吹起，卡尼菲克斯招手，身旁静等的虫侍就关上了风。

风停了，但她没有感觉到，而是笑着喊他。

卡尼菲克斯看着这个对他而言矮得过分的秋千，没有动作。

莉莉亚却在秋千荡到最高点时跳下来，被卡尼菲克斯抱住，她的乌发落在他的脸上，有些痒。

“卡尼，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她柔软的手指撩起自己的头发，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脸庞。

“嗯？”一向冷静的第三军团长有些出神，思维像是被定住一般，她在说什么？

莉莉亚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解释道：“卡尼很痛，但卡尼不休息。”

所以她选择他仅仅是因为怜悯。

她担心他会死，才选择了他。

这只是属于她的怜悯，卡尼菲克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不会跳动了。

他不想要妈妈的怜悯，他想要的是爱。

对于情人的爱，对于丈夫的爱，不是对于孩子的爱。

又或者说，莉莉亚是他的妈妈，但是她必须也是他的妻子。

莉莉亚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卡尼菲克斯才回过神来，把她抱下来。

她看着卡尼菲克斯更加沉默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无措地去拉他的手。

莉莉亚就是这样，她以为只要自己能够牵住他们的手，就能让他们对自己敞开心扉。

可是真正能够牵住这些杀神的不仅仅是她那双白皙的手，而是那从生到死都存在着的脐带。

它连接她的小腹与他们的一生。

无论这些虫族走到哪里，杀死怎样强大的敌人，占领多少土地，只要她轻轻一转身，就能牵住这个疯狗一样的种族。

卡尼菲克斯听见她令人心碎的声音：“对不起，卡尼，我说错话了。”

算了，她那么小，那么天真，能懂什么呢？

如果这个小小妈妈知道，自己已经落进了她心目中需要保护的孩子无尽的欲望之中，如果她看到他们凝视她的眼神，一定会被吓得哭出来吧。

卡尼菲克斯忽然半跪在她面前，正如初见时，尤安对她做的那样，将脸贴在她的小腹，却不再控制自己，露出自己的口器。

看啊，妈妈，这是你赋予的生命，你诞育的怪物。

你选择了我，而我会努力做到，不要吞吃你。

那小腹同他想象过的一样馨香柔软，莉莉亚感受到他的动作，轻轻抚摸他的头，她的声音好轻好温柔：“卡尼是个好孩子。”

然后那紧贴着她的手收紧，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她会挣脱吗？

她会蹙起好看的眉头，为难地让他放开吗？

她会害怕这样的他吗？

莉莉亚一直都知道卡尼菲克斯最深沉，最内敛，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请求。

他在向妈妈寻求一个拥抱。

于是妈妈拥抱了他，用她的体温和动作告诉他。

我允许你的爱，也允许你的注视。

我会爱你，直至你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