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来回搜寻的警员撤离，伴随车门‘嘭’地关上，程凯一屁股坐在后座上，将身子探到前面两人中间，开口：“老大，根据我刚才的调查，死者白雪，年龄二十一，一年前来到这家夜总会，无任何不良嗜好，期间一直住在集体宿舍，假如，我是说假如，她要吸毒，那她是怎么逃过众人眼睛，不被发现地吸摄毒品呢？”

“所以不排除误吸。”

“误吸？”程凯只觉背后森寒，不由自主地搓着胳膊：“那这不就是变相说明宁海市有人贩卖毒品嘛。”

听到这句话，韩骁下意识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人，只见锋利面孔倒映在车窗上，漆黑分明的眼珠掠过窗外，冷淡不含一丝情绪地望着一闪而过的建筑物。

似乎嗅到什么不同，程凯扫了一眼两人，最终目光停留在这个新来的同事上：“深哥，想什么呢？”

对于这个意外的称呼，吴深并未说什么，只是敛起思绪，没什么起伏道：“没什么。”

看他并不想多说，程凯眨了眨眼，适可而止道：“……哦。”

说完程凯又没话找话道：“没想到深哥，你刚来就碰到这种特级案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话题聊得有些过于深入了，韩骁刚要开口准备转移话题，就听耳旁传来一道凛冽嗓音，视线直直望向前方，吴深面无表情地呢喃道：“运气嘛……好像一直都没有眷顾过……”

“啊？”程凯不由得凑近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不待吴深搭话，韩骁立即打岔道：“通知死者家属了吗？”

“通知了，家属正在赶来的路上。另外，”杨倩上前补充道：“死者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名叫李尔，已经派人通知他了，他给出的答复是下午来警局。”

韩骁：“做得不错。”

程凯：“速度，倩倩。”

“嗯哼。”

瓦蓝天空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黑色大G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市公安局，伴随戛然而止的刹车声，众人一一从车上下来，两前两后地进入大厅，扫了一眼手表，韩骁慢条斯理道：“午饭时间了，想吃什么，小吴——”

几乎瞬间，程凯窜到韩骁面前，微笑道：“老大听说附近那家新开的爆肚店，味道超级不错。”

“是吗？换口味了，”韩骁打趣道：“今天不继续在你的方便面道路前进拓展了？”

“道路毕竟是曲折的，”程凯莞尔道：“所以也要允许偶尔放飞一下自我，你说是不是老大。”

“有道理。”

“我就说老大之所以是老大，就是因为他有着超高的格局以及——”

“打住，”韩骁伸出手挡在程凯面前，随后踱步缓缓来到吴深面前，朝一旁的程凯道：“鉴于你在方便面道路的努力和深耕，今天我允许你方便面配老干妈。”

话音刚落，韩骁不待他搭话，便扭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吴深，莞尔道：“小吴同志，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

“今天是你第一天来警局，”韩骁挑了挑眉，随即扯出一抹笑：“为了庆祝你的到来，无论如何都该是我做东。”

“对呀，”见状，程凯立即来到吴深面前，热情道：“今天是深哥你第一天来警局报道，为了欢迎你的到来，老大做东一点也不亏，而且据说那家爆肚店味道真的不错，你听我跟你详细探讨一下这个吃爆肚的好处。这个东西呀，它就是怎么说呢，吃了它你就属实是吃不了亏、买不了当，就非常划算，它所富含的那个营养价值呢，也是非常之高，就总之一句话，深哥你听我的没——哎……别，别拽我……卡脖儿了……”

把碍眼的人拎到一旁，韩骁言简意赅地吩咐：“小倩，这个贴心小棉袄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老大，”收到指令，杨倩眉眼带笑，拽着他的胳膊，打趣道：“走吧，小棉袄。”

“你……你们……哎，真的卡脖儿了，倩倩轻……轻点……你一个女生怎么这……这么大力气……”

随着声音愈来愈远，周遭再次恢复寂静，韩骁盯着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孔，慢条斯理道：“不用管他，等你在这里熟悉了，就发现那货本质上同一个二货没什么区别。”

“……”

“倒是你，小吴同志，”韩骁倚着桌子，双手放在身后，正对着吴深笑道：“这么久了，想好吃什么了吗？”

“——听我的，深哥，那家爆……唔……唔唔……”

“不用管他。”杨倩眯眼笑道。

“……”视线从两人身上收回，吴深撞上韩骁的目光，停顿几秒，平静道：“按他的来吧。”

“好，”不动声色地记下他可以吃动物内脏，韩骁挑眉夸赞道：“就知道我们小吴同志人帅心善。”

“……”

“对了，”韩骁直起身，走到一旁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继续道：“这张以后就是你的办公桌，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放在这上面。”

“嗯。”

氛围一时沉寂，少顷，韩骁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拿起纸杯，先后接了两杯水，继而再次走到吴深旁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喝口水吧，这上午你一滴水没沾。”

虽然是对自己说的话，但吴深知道面前的人也一样，一口水没喝，只是已经习惯了同众人保持距离，吴深默默接过，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小吴同志。”

“……”

两人并肩站在巨大玻璃前，金光明晃晃地洒在两人身上、肩膀，轻而易举地勾勒出两人的肩宽窄腰，蔚蓝天空下，视线掠过外面的车水马龙，韩骁端着纸杯，不由自主地感慨道：“上午辛苦了，小吴同志。”

“……没有。”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

“当然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目光直视前方，韩骁语气堪称柔和：“毕竟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很多事不必急于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