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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防患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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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外雪下了一夜。

黎明时分,谷盈溪是被账外的厮杀声吵醒的,她快速起身穿好衣服,还未来得及束发就急着外出查看,只见周围的营帐中几乎没有人,于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士兵们正在清扫战场,被拖走的尸体在草地上留下几条血痕。

尸体都肿胀得非常厉害,很明显是中了碧落黄泉的症状。

问过方知因遇上敌军偷袭,刚激战过一场。

少女置身于错落的尸体与伤兵之间,四周痛苦的灵魂久久不愿散去,牵绊着她,使她寸步难行。

丝绸一般的长发垂在脸畔,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彼时一个伤兵见到谷盈溪,认出她是之前替伤兵配置解药的人,于是跟饿了三天的狗见到肉包似的,用尽全力爬过去,抓住她的脚腕哀求道:“这位大夫,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懂得配置解药,你救救我吧,我妻子还等着我回去呢,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能上战场的士兵大多是刚勇之士,视骨气和尊严重于性命,几乎不可能求人,可他一见到谷盈溪,濒死之人求生的本能便被激发出来。

谷盈溪发现他身上有伤口,心知碧落黄泉碰到血是剧毒之物,害怕他的血溅到自己身上,便将脚从他手中抽出,后退几步。不料他抓得太紧,将谷盈溪的鞋抓掉一只。

伤兵神情木讷的望着手中的绣花鞋好一会儿,才将鞋抛下,徐徐爬向她。

谷盈溪有些失措:“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的,你别过来!”

另外还有些能活动的伤兵听到谷盈溪说能解毒,纷纷挤过来,将她包围。

“大夫,你帮帮我吧,真的很疼,我久经沙场,身上什么样的刀伤剑创没有,但都不及这次疼,真的疼到叫人无法忍受……”

“大夫,听说你能配解药,求你分我一碗吧,就算解药不够,给我一刀痛快的也行啊!”

“大夫,我也要解药!”

“还有我!”

谷盈溪见到他们现在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她不能落泪,因为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要是她能代替士兵承受这些该有多好!

有一个伤兵情急之中去抓谷盈溪的手臂,还没碰到谷盈溪,就被迎面而来的男子呵斥住:“你别碰她!”

伤兵伸出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随后又缩了回去。

但光靠呵斥无太大用处,男子抽出匣中宝剑,用剑指着周围的伤兵,一步步逼近他们,将他们逼退。

雪地折射的阳光汇集在他的剑尖,格外刺眼,就连最璀璨的钻石也不过于此。

某伤兵下颌处的血落了一滴在剑刃上。但这滴血迹实在太小,小到不细看都无法察觉。

男子面色冷峻,漠声道:“你们知道自己中了毒,可你们大概不知道,此毒必须跟血液溶在一起才有效。你们这样为难她,若是将血弄到她身上,她也会中毒,也会死。她若死了,谁来给你们解毒呢?”

伤兵们听得这话,都自觉散开,与谷盈溪保持一定的距离。

谷盈溪蹙眉,不满的指责男子:“岑森,把剑收起来,怎么可以用剑指着自己人?”

岑森无奈道:“情急之下,我也是没办法。”

谷盈溪看着那些绝望的伤兵,强装镇定,道:“我到军营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的,如今你们中了毒,我又怎会弃你们于不顾?但是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军中药材不归我管,我需要先跟梅将军商量一下。”

伤兵们得到了她的保证,这才愿意放她离开,还催她赶紧去配药。

岑森见他们不再为难谷盈溪,习惯性地用手指抹了一下剑刃,随后收剑入鞘。

在抹剑刃时,那尚未干透的血迹沾到了指尖。

他的确感到剑上有些许湿意,但以为是天气潮湿所致。

指尖沾染的血腥气也被周围更浓烈的血腥气掩盖。

谷盈溪在岑森的陪伴下去中军大账找梅山庭。

此时一辆运药材的马车从两人身后飞驰而过,车轱辘在地上一摊新鲜的血迹里滚了几转,将血溅到了少女的曳地长裙上。

谷盈溪回眸望向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道刚才差点被撞个正着,可却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裙子上沾了血迹。

岑森见状,关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撞到?”

谷盈溪:“我没事,快去找梅将军吧,不能再耽搁了。”

**

中军大账外,两个侍卫听完谷盈溪要见梅山庭的请求,道:“盈溪姑娘,梅将军不在。”

谷盈溪还以为梅山庭是故意不想见她而找的托辞。

你究竟在生什么气,我是真的有事要见你,在这紧要关头你还要跟我怄气吗?

岑森看了谷盈溪一眼,随后问两个侍卫:“请问梅将军去哪里了?”

侍卫回答:“这个属下就不知了。”

岑森又对谷盈溪说:“这样吧,你先回去,过会儿再来找他。”

谷盈溪便独自回营帐了:“好。”

在回营帐的途中,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原本谷盈溪是想撑到帮伤兵配好药的,但实在是撑不在,于是换过衣服后便躺在塌上休息,以为睡一觉就好。

她刚睡下没多久,账外便传来那沉稳却又带有些许锐气的声音:“盈溪?”

这几天梅山庭脑海中总是时不时浮现出谷盈溪和岑森在水中接吻的画面,所以他其实并不愿理她,但如今需要她帮忙配药,梅山庭才不得不来找她。

两人方才都去了对方的住处,因此错过。

梅山庭在账外唤了她几声,未见回应。

本来觉得直接进去不太礼貌,但事态紧急,一时也顾不得许多。

梅山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掀开帘子进来,想知道她在不在里面。

他见谷盈溪躺在塌上,起初以为她是睡着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就算睡得再沉也不至于怎么唤都不醒。

梅山庭走到她身边,只见少女面容憔悴,发丝凌乱的垂在额前,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与无助。

他不懂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却偶然瞥见她刚换下的衣裙。

梅山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将她换下的裙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了裙摆处几滴不起眼的血迹,这血迹看上去很新鲜,应该是刚沾上不久。

难怪怎么都叫不醒,原来她是中毒了。

他立即松手,不想碰到上面的血迹,鹅黄色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落在他的脚边。

梅山庭立刻命人唤来军医,吩咐他们照谷盈溪给的配方配制解药。

军医们惶恐道:“回将军,并非我们不愿相救,而是其中一味配药的药材已经用完了,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将军此刻却是竭力抑制内心的慌乱:“用完了就赶紧去买啊!岑森呢?让他现在就去城里买!”

军医们回话说:“他也中毒了,属下们刚才去看过他,他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梅山庭的语气中难掩急切:“那就叫其他人去买啊!一定要救盈溪和岑森,还有其他中毒的士兵。”

军医告诉他:“缺的那味药材叫做冻魂根,十分稀有,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之前所用的都是营中储备。”

梅山庭追问:“那营中储备是从何而来?”

军医回答:“是以往征战时,我们高价向当地村民收购的,现在用完了,一时半会很难买到。还有就是……”

梅山庭:“就是什么,快说!”

数个军医都沉默了,不敢再多言,生怕继续刺激将军,遭到迁怒。

梅山庭扫视军医们一遍,不怒自威:“我命你们直说!”

在逼问下,这才有个军医站出来,壮着胆子说:“将军,如果能及时得到解药,或许能救盈溪姑娘和岑森,但其他中毒的士兵却是无救,因为他们中毒的时间更早,并且身上有伤,毒素会融在血里流遍全身,早就误了最佳救治时间。而盈溪姑娘和岑森身上无伤,毒素只会通过皮肤渗透,或许还有救。可现在偏偏缺一味药材,只怕他们二人也……”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梅山庭的心理防线,他在外征战多年都不曾感到过如今这般绝望。

身为统帅,手下的士兵身中剧毒,可他却帮不了他们,还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那种罪恶及愧疚感足以腐心蚀骨。

盈溪,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和你赌气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奢求了,我只希望你能活着,活着……

只要你能活着,即使你要跟岑森在一起,我也会诚挚的祝福你们。

而我,也会接受命运的安排,跟临川公主成亲,与她携手共度余生。

就算今生与你无缘,我也无悔恨。

梅山庭仍然不死心,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你们说只要现在能凑齐配药的药材,盈溪和岑森就还有救?那你们告诉我,缺的那味药材真的就一点不剩,连一个人的解药都没法配了吗?”

见将军急成这样,还是刚才那个胆大的军医站出来告诉他:“其实也并非一点不剩,属下们这里还有一份备用药材,能配一个人的解药。”

梅山庭急道:“那就快拿出来啊,能救一个也是好的。”

平时对他顺从的军医却不愿妥协了:“将军,万万使不得啊!这份备用药材是留给您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战场上刀剑无情,万一哪天……属下们不得不防啊!”

梅山庭厉声道:“眼下的事还没解决呢,哪管得了以后?先拿出来救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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