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对自己评价颇高的美食家，方乐衍怎么会允许只能对美食行注目礼呢？
她扒拉几口白粥，决定揭竿起义。
“我……”
“不行。”
他是为了她好，说的也都有道理。而且她一把年纪了，总不好撒泼打滚吧。
方乐衍只能继续闷声喝粥。
厨房里摆着大鱼大肉，饭桌上却只有一盘清炒白菜和两碗白粥。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对不起，我早上，太紧张了，就闲不住。”
方乐衍哪受得了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赶忙耍宝安慰说：“小事，无妨无妨。”
“本宫大度，岂会是斤斤计较的人？”
方才扑哧一笑，刚想说话，却被米饭呛了喉咙。
“咳咳！咳咳……”
“小才子，本宫赏你一丈红，自领了去吧。”
她递给他一杯温水。
方才让她逗得边笑边咳，“遵命。”
只有白粥的午饭时间，持续并不长。方才去整理厨房后，她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无所事事。
不想看电视，不想刷视频，也没有困意。到傍晚五六点的时候，他们才会出门去打点滴。
其实可以玩玩游戏，但现在……她对方才更有兴趣。
她朝厨房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的背影停在洗碗池边。宽肩窄腰，垂着头，体恤覆在绷紧的背肌上。
厨房温度较高，而他又是半扎发，所以他将袖口往上卷了卷。
当他的手离开洗碗池，指尖滴下水滴的时候，时间仿佛静止，方乐衍的心逐渐飘了起来。
她摸了摸袖口，这是件有胸垫的睡衣，太厚了。
等她再次出现在厨房门口，她已经换了一件浅黄色睡裙，不是性感吊带款，领口什么的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没有胸垫，而且很薄。
“乐衍，什么事……”
方才来不及转身，就有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腰，后背被人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方乐衍声音湿热，“我想做。”
他浑身一僵，手里的碗险些砸进池子里。
“你怎么洗碗洗那么久？”
“我……”方才慢慢把碗放进池里，开始清洗手上的泡沫，“我刚才在调饺子馅。”
“噢，那我等你洗完。”
话语乖巧，身体可不老实，蹭来蹭去不说，脚也在磨他的小腿。
“不用等。”
话音落下，方才就掌握了主动权，推着她靠到厨房门上，低头吻了下去。
与酒醉那晚不同，方乐衍的回应更加热烈，身体更加烫。
他们的手都极其不安分，但显然方才对她身体的了解，要远胜于她。
没一会儿，她的双手就被扣在头顶，挣脱不开。
方才的另一手钻进裙子，肆意地自腰部而上。
“别捏。”
方才在她脖颈间吮吸，“主人，你换衣服，不是为了这个吗？”
“你！闭嘴。”
“好。”
方乐衍仰头呼出热气。突然很想和他再近一点。
“方才，我们，去卧室吧。”
“……”
她明显感觉方才怔愣了很久，然后就莫名停止了一切动作。
“怎么了？”
方才目光无奈，“不能再继续了。”
他展开两截手指，指腹上都染上了红色，相当鲜艳的红色。
……
方乐衍一拍额头，尴尬和无语轮番上场。那□□再熊熊燃烧，也被这盆冰雹给砸死了。
“我，我去趟厕所。”
“……好。”
方才百般眷恋地蹭了蹭她，眸光闪烁，眼尾都染着深深嫣红。
他听上去很难受，而实际他比她想象的更难受。经过巨大的意志力考验，他才舍得放她走。
厨房和厕所同时响起水声。
她在厕所里冷水泡内裤。他就在厨房里冷水泡手，本想去冰箱里拿冰块再降降温，但他扶着洗手台完全走不了了。
方乐衍换回有胸垫的睡衣裤，不由得对自己翻白眼。闯祸小能手，这下好了吧，屋子里没一个人开心了。
纠结了许久才决定出去，但刚一拉开门，她就和满脸通红的方才打了个照面。
他另拿了件短袖遮住腰部，声音沙哑，“乐衍，你用完了吗？”
“用完了。”
容不得半分拒绝，方乐衍立刻把他往卧室里推，让他坐到床边。
她的膝盖分开了他的腿，手指抚了抚粉嫩的下唇。
然后伸进去，暧昧地探索。
他的控制系统全线崩溃，所有感官任凭她调动，被无限刺激放大。
“主人，帮我。”方才仰头求助她，眼尾溢着晶莹的泪。
方乐衍乐意之至，但偏要先撩拨他，“你想让我怎么帮？”
“是像你保存的那个录音那么帮吗？”
“我……都可以。主人不要走。”
他呼吸厚重，在她几番抚弄之下，粗喘了起来。
“你求我一下。”方乐衍掐上他脖子，游刃有余地笑。
他们之间，主导的从来都是她。
“求你。”
“姐姐，求你了，帮帮我。”
方乐衍嘴角一扬，在他□□蹲下。
……
事实证明，即使不到最后一步，可玩的花样还是挺多的。
晚饭依旧是白粥配炒菜，他们三两下快速解决完，没有去医院，而是先去了凌波门附近。
夏季傍晚七点左右，正是观看落日的最佳时间。
东湖水上的观景台已经站满了人，有的在调试摄像机，有的在向左向右徘徊，还有的结伴坐着，共同往远处眺望
他们没有再挤进去，只是在附近漫无目的地转。
落霞满天，从遥远天际而起，橙云逐渐褪为黄云。两种云朵都不纯粹，经常混有血一般的红丝带，真像是加了果粒的果冻。
云下展翅的飞鸟，观景台上散步的人群，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富有温度的黑影。而在更远的地方，那一处人们的眼里，他们也同样微小。
可人无法避免地会被美好事物吸引，他们慢慢还是走到了人多的地方，在岸上的大阶梯坐下。
大人们活力满满，穿着大裤衩就冲上阵，奋力往湖里蹦。几个根本不认识的中年大叔，因为跃进了同一片区域，而互相戏水打闹。
方乐衍笑出了声，“你看那里。”
方才也笑：“我看到了！还有，那个小孩被扔进湖里了。”
落日余晖映在他脸上，平时乌黑的眼瞳也被照得透明，显出一层棕色。
四周热闹嘈杂，正常说话不一定听得见。
方乐衍微微向他靠近，“方才，我问你个问题。”
江城的夏天太热了，他们就算是干坐着，额头也一直冒汗。幸好他们都穿了浅色衣服，不然后背更加惨不忍睹。
“好。”
说着，方才抽出纸巾给她擦汗。
“我想问，你当时是怎么爬上五楼的？”
方乐衍形象比划出他当时的大小，“你当时，还没有我的手臂长，估计刚好一块豆腐那么高。”
“我后面带你出门，你可是连更矮的阶梯都爬不上。”
听完，方才忍不住笑，“我当然不是爬楼梯上去的。我是坐电梯上去的。”
“什么？！坐电梯？！”
方乐衍知识储备相当有限，并不足以支撑她消化这个结论。
“我们楼里有电梯吗？！”
“没有啊。”方才捏着她手指玩，“但是隔壁楼有。我是坐电梯到隔壁楼的七楼，然后跳到我们楼的顶层，再往下跑到你身边的。”
“啊？你认真的？”
方乐衍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敬畏，新一代成龙大哥竟在她身边？
她估算了下两栋楼之间的距离，以及七楼到六楼的距离，真诚发问：“你那时候那么脆弱，不会摔骨折吗？等等……”
再燥热的天气，也化解不了冰冷残酷的事实。想明白那件事后，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说实话，你找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骨折了？”
话语堵在温热的喉咙，几番挣扎才说出口：“所以医生才会说，你差点终生残疾了？”
方才放轻声音，眼神比他的答案更坚定，“不是。骨折是遇到你之后的事了。”
“不是才怪。我记得清清楚楚，后面你一直是脑子被砸，腿骨折的概率几乎为零。”
“方才，你看着我。”
方乐衍用了力，和自己手指争夺存在感。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方才说：“我不记得了，真的。”
“但我记得，我第二次见到你，是在南湖那边的公园里。晚上九点多了，你一个人在那边散步。草坪上有人在和金毛和柯基玩飞盘，还砸到你了。”
“砸到你之后，你……”方才抱着她手臂，靠到她肩上。
方乐衍用侧脸去蹭他的头发。
她开始回想那天晚上，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草坪上竟然还有另一只小狗吗？
方才柔声开口：“你哭了。扔飞盘的人道完歉之后，你哭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就陪你站着，直到你没哭了，自己一个人走了。”
“啊？”
方乐衍再次受到震撼。
“我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
震撼PROMAX。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在陌生人面前哭啊？
方乐衍，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呢？
“那，你第三次见我是在……”
“第三次，就是在家门口。”
方乐衍头脑风暴中，“那你那天晚上干了什么？”
落霞渐渐消失了，江城迎来了属于它的短暂的蓝调时刻。
晚风裹挟着热意，吹在身上，只会让人燥热。
方才抬起头，乌木般的眼睛缀着星，“我，尾随你，进了小区。”
“然后那天晚上，我就在尝试爬上楼，但是一直爬不上去。幸好，旁边有一栋有电梯的楼。不然……”
他抵着她的额头，“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方乐衍想起来了，那是方兴业和李红上门要债的前一天。
他们找到了她的新电话，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她情绪崩溃，烦闷至极。为了避免在屋子里撞墙自杀，她就出去散步，莫名其妙走到南湖边，还萌生了投湖自尽的想法。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甚至觉得自己太弱小了。外表光鲜，其实根本一无是处。
原来那天晚上一夜未眠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只小狗。
她能想象到，粗糙凌乱的楼道里，牙都没长齐的小狗一次次往前冲，一次次摔倒。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灰头土脸的，等在电梯旁。还不知道有没有住民赶他走。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因为，那晚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我之前见过你，并且非常喜欢你。我本来都想好怎么流浪了，但是没办法，你出现了，还那么伤心。”
“我想让你当我的主人，我想让你快乐，永远也不要伤心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专门奔她而来。那么美好，那么虚幻的东西，她只能够想到泡沫。
那个人忘记了他们的初遇，却拼尽全力向她承诺未来。
会不会有一天，泡沫稀薄破碎了，他也忘记了许下的承诺呢？或者干脆，连她一起忘了。
他的到来太突然了，掌心内的温度又太真实了。他的存在，成了她的习惯，刻进骨骼里。抽筋剥骨之痛，她承担不起。
她很擅长遗忘，痛苦的回忆总是被她打包扔掉。那么今天，她要再加一件垃圾——痛苦的未来。
人还在她面前，他们仍然能相拥、接吻。
垃圾未来，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