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些了?”李惟一闭了麦克风,把耳机拉开露出右耳,侧头对着何屿说道。
他似乎是没想到李惟一会就此发问,脸上的笑意微微摇晃,随即也点了几下鼠标应声道:“我刚刚看上去很阴沉吗?”
“也不是,就感觉你们下午的训练可能打得不太如意吧。”李惟一双眼轻阖道。
何屿笑了笑,“还以为你是想夸奖一下我的昆虫。”
李惟一也不是真想知道他们的训练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何屿转移话题她也权当起了个新的话头,“确实很厉害,每一波都帮得很好,也怪猫女给了机会,不然三遛不可能这么久的。”
“其实你一遛也应该能遛很久的,在墓地的时候失误了吧?”何屿说。
李惟一蓦地睁开眼睛。
那时候他的虫子应该已经收起来看不见具体情况了,单凭意识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李惟一看向何屿,语气郑重了些许,“是,被骗下板了。”
“那就是猫女技高一筹了,可惜她没在守椅上拿到优势,”何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了,接着打排位吧,说不定还能排到呢。”
李惟一并不介意这样将排位当做比赛一样认真还接着复盘,不如说她很乐意听取实力强劲的人为自己讲解,于是她点了点头,又把麦克风打开,点击了排位的准备键。
没能再排到山与的时候,李惟一竟生出些遗憾的情愫。比起排位队友抽奖似的发挥,职业选手的稳定还是太难得了。
在被排位折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之后,李惟一也是成功地一颗星都没有上。
没掉分就不错了,李惟一有些脱力地放下手机,伴随着一连串的【看到七阶也这样我就放心了】【红红的很安心】【主播主播你怎么不说话了】的弹幕,李惟一也没惯着他们,一开口就是非常恶毒的诅咒:
“那就祝直播间的各位都能遇到三秒破香十秒倒地的调香师,护腕忘关过半秒救的佣兵和遛鬼完全不回头闷头就是冲的队友,下播了,明天见。”
教练雀巢发给她的第五人格比赛服已经下好在李惟一手机里了,第五人格正式服和比赛服的版本更新会略慢一些,这也是为了在比赛时有一个更稳定和均衡的版本。
众人一边吐槽着晚上排位的队友一边活动筋骨,气氛倒是比李惟一刚回来时活跃了一些。
“行了行了,大家休息个十五分钟,我们准备开始晚上的训练了。”见乌拉的诉苦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还是雀巢开口让他别这么激动。
雀巢这位教练李惟一倒是比其他教练要熟悉一些,原因无他,雀巢也是个人榜前列的玩家,李惟一刷视频时,也经常能看见他发出的一些教学视频。
虽然戴着副眼镜但却没有半点书卷气质,总觉得是会在街边烧烤店里见到的人物。
李惟一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转了个方向,就这么倚着靠背,静静地看他们享受训练前最后的闲暇。
十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雀巢喊了一声大家就都各自登上了比赛服的号准备开始训练了。
虽说是训练,但也基本是按照比赛的标准来,只是会做更多阵容和配合上的尝试,李惟一接受进入房间的邀请后,一言不发地坐上了侦探观战。
“今晚我们首发要训练什么?还是下午的那套阵容吗?”千仞开口问道。
比起试训时的低沉,千仞说这话时尾音抑制不住地上扬,李惟一察觉到他微妙的态度变化,眸色微寒。
但她清楚地知道,第五人格这一非对称竞技游戏,没有配合是万万不行的。
他们已经和千仞磨合了将近四个月,哪怕李惟一在试训时的发挥已经出乎预料,他们也不敢轻易换下首发。
除非有人接连几次重大失误。
李惟一在观战视角看着千仞的古董商又一次打棍失误,在上一局也是类似的位置把上挂飞的队友直接弹到了屠夫面前。
雀巢沉默良久,不用他说话李惟一也能感受到某座火山将要喷发前的寂静。
“千仞先上观战席吧,让唯一来试试古董商。”何屿开口解围。
“咚!”千仞点击切换位置之后直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双手抱胸,一句话都没多说。
听到扔手机的声音,雀巢本就在气头上,刚要站起身就被何屿扶住肩头,两人眼神交汇,何屿轻轻地摇了摇头,雀巢对峙片刻,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看样子千仞不是第一天这个样子,他们难道每次都会这么选择吗?李惟一饶有兴致地看着何屿与雀巢的妥协。
何屿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眼李惟一,她目光也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他轻轻皱着眉,嘴角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李惟一静静地看着他,锐利得像是玻璃碎片,能够划开某种看不见的伪装似的。
最后,还是何屿先移开了视线。
问题比我想象得严重,李惟一锁定古董商。
一晚上训练下来,李惟一其实也只是上了几局古董商。从千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出李惟一确实发挥得不错。
“太厉害了唯一,当时试训的时候没看出来你古董商玩得这么好啊,那个棍子捏得岚姐脸都快绿了。”乌拉训练一结束,立刻就伸肘过来碰了碰李惟一。
“喂,我听得见的。”岚从走廊里传来一句。
“没在阴阳怪气你岚姐!”乌拉也朝那边喊了一声。
天知道他们明明距离没超过二十步是怎么搞得像是在两个山头喊麦似的。
比起称赞她古董商玩得好不好,李惟一倒是更在意IN队员们在局内的一些对话。
“乌拉,你这里救人最好不要这么救。你看雕刻家就刻意在这边压迫你,你就应该从另一边压力小的一侧更好能把人救下来,现在节奏已经够了,重要的是把人救下来不是保他活,你知道吗?”
一场游戏结束,何屿平静地开口,并没有把乌拉后来在翻板时的震慑放在心上。
李惟一余光扫到乌拉时,他虽然不是面对着何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止是乌拉,类似的情形也在千仞和神佑上发生过,区别只在于前者还在狡辩的时候后者就已经点头了,哪怕何屿说的是对的,但——
他们本应该自己意识到这些的。
李惟一轻轻刮了一眼乌拉,回了一句“谢谢。”他讪讪地笑了两声,把手收了回去。
训练结束后队员们就能自行活动了,李惟一还是习惯性去单练,她倒了杯水回来,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去休息,大厅里灯火通明。
李惟一把招募设置到七阶零星至巅峰七阶不限的段位,等待着有人申请。
一般都是要等很久时间,毕竟段位高了之后认识的高阶人类也多,一般都自己私下约了单练,来招募里找人的不算多。
只是这次很快有人来申请,ID小鹤,巅峰二十六星。
李惟一同意了,一场接着一场,他打得挺杂,熟练度不一但都是这版本下强势的监管者,有些并不需要太高熟练度但也凭着强度有保本的追击时间。
等到李惟一和他进行到第四十一场,每个地图和他会玩的每个角色几乎都试过一遍时,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李惟一和何屿两个人。
“还不去睡吗?”
刚好结束一局,在设置地图时,李惟一听到何屿的话,声音够轻,却刚好能够让戴着耳机的她听清。
“关于千仞的事你不用多想,他也只是少年意气,你的实力不用怀疑,未来一定会有你上场的机会。”
周到,细致,稳妥,就像是一个队长应该对队员该说的话。
就说点队员该对队长说的话吧,一些无关紧要的假意应承,你们只不过是队友,没必要刺痛一颗距离冰冷外界只有五厘米的心脏。
“你想听点不好听的话吗?”
李惟一确认人格倾向。
“你想说些什么?”他的声音和玻璃破碎声混合在一起。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像在带小孩儿?”
歌剧演员从大房冲向拱门的古董商,在一棍凌厉的戳刺下被打断影域,从黑暗中现身。
“他们估计碍着你是前辈和四大指挥位不敢和你说,都小心翼翼的。”
古董商转起棍子,和歌剧演员开始迂回,朝着中场的双板牵制过去。
“唯一一个不是的还是个刺头。”
CD结束,古董商又是两棍迫使歌剧进入止戈无法出刀。
“你就这样在背后编排队友?”何屿的声音依旧温和,仿佛从未受过伤,没有任何疤痕生成的硬块,又像是满身伤痕,只是在没有对比之下的柔软。
兴奋,歌剧演员的轮廓被金色环绕,用技能抵消了身上的控制效果,成功拿到一刀。
“你转移话题也没用。”
古董商利用加速冲向大房的牵制点,准备利用必踩板拖延自己的倒地时间。
“如果在替别人撑伞时自己被淋湿了,那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