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末的到来，留学新生大军即将到达战场，Millie这边随即给樊亦增加了两个短视频平台的账号，开始做一系列针对新生入学的科普视频。公司还通过公关渠道联系到了不少大学的中国学生会，在视频里给到了联系各大学生会的沟通方式，全力冲刺账号视频通过搜索引擎的曝光率和点击率。樊亦还自己做了一期有关国外各种餐厅购物场所的优惠券链接和网站推荐，虽然樊亦以前很少自己专门去查询优惠活动，但他也知道为什么像Groupons这些网站在短短几年能做到人尽皆知。

做季度内容的效果就如公司预料之中，樊亦的粉丝又在短短几周内翻了几翻，几乎挨边儿十万。

这样的涨粉是樊亦没有预料到的，虽然肉眼可见接广告的费用在蹭蹭往上涨，但随即而来的是周围的人都会知道他在做账号这件事，毕竟校友推送的大数据可不会漏掉他这条鱼。

樊亦开始时不时会收到以前上学时候一些同学兄弟的微信，说在主页刷到了他的视频。樊亦也不懂，怎么他离开纽约这几个月安安静静的，成了博主之后就都来找他唠嗑了。

这天樊亦居然收到了一条问候，来自之前借了他6w刀的哥们：樊总，最近怎么样啊？

樊亦觉得这人挺逗，这么几个月了居然再找他第一条消息不是转账。

那边又自顾自地发了自己的现状：不知道王柯给你说了没，奶茶店整的不是很顺利，最近我又在改店呢，准备弄成中餐馆，又得去找人借钱了。

樊亦懂了，这人要么想再借点钱，要么是想告诉他还不出来。

樊：林老板，您之前说好的6个月，这儿也还差点时间，但咱可不兴延期啊

那边姓林的人死皮赖脸：不是咱不想还，最近是真的手头紧，要不这样你看这儿8月底回纽约了哥请你先吃个饭

樊：我也缺钱，还有我8月底不回去

那边急了：你看看你对我妹做的好事，玩儿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是吧？现在还要对我步步紧逼？

樊亦都忘了，这没脸没皮的赖账人是林溪的堂哥，他知道林溪家里也没少借钱给他，只是碍于情面从来没叫人还。现在他和林溪都分开这么久了，这人还来用堂妹的感情勒索，当真又蠢又坏：你别拿林溪说事，快还钱。

姓林的直接撕破脸皮，发了一段带着国粹的语音过来：樊亦，你tm当博主了赚黑心钱了了不起了是吧，你以为你藏的好，咱学校谁不知道你爸栽进去了，你就跟你爸一类货色，迟早进去。

樊亦这段时间难得沉稳下来的脾气一瞬间像气球被针尖戳爆，他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屏幕四分五裂，樊亦抽出根烟抽完，然后弯腰捡起手机，内屏也坏了，出现了一条彩线，但还余一口气。樊亦也点开语音说：“行，那法庭见，看看谁得进去。” 然后他又把手机往地上一摔，这次彻底黑屏。

这是个周五，杨候又刚好发了工资，唱着小曲儿跑到菜市场买了一堆家里那位爷喜欢吃的东西，准备周末好好犒劳犒劳最近因为身兼数职而需要996的大博主。

杨候大包小包回家，一推开门就看见地上的手机和臭着脸在沙发上抽烟的樊亦。

“怎么了这是？”杨候放下东西，把手机捡起来：“什么事还需要赔上自己手机啊？”

樊亦看见杨候，表情终于有所缓和：“遇上了和你弟一样欠钱不还还当自己是二世祖的孙子。”

杨候伸手揉了揉樊亦的头：“那这有什么好拿手机出气的，咱法庭见不就得了。”

樊亦伸手抓住杨候的胳膊，轻轻使力让人靠过来，然后抱住对方站立的双腿，把头埋进对方腰间：“你给人出主意倒是挺清醒，自己的事怎么就一辈子磨磨叽叽的。”

杨候抓了抓后颈：“可能需要一个契机吧，一个让我也气到摔手机的契机。”

“那您心可真够大的。”樊亦抱着杨候，自己的脾气似乎真的比以前进步了很多。放以前可能他真的会不计后果地花光自己账户余额买张机票冲到美国去把逼崽子揍一顿。

“周末别工作了，哥带你出去玩儿。”杨候突然说。

“去哪？”

“海边。” 说着杨候就掏出手机看高铁票。

A市距Q市差不多5个小时，周六一早出发的两人抵达终点也已经是下午了。两人直接打车坐到海水浴场，北方的海边沙石并不细腻，不过俩大老爷们儿还是直接脱了鞋在海边散步。这是一个阴天，闷热无风，沙石微热，海浪也略带倦意地扫过脚底。

“上一次看海还是我去年三月在迈阿密。” 樊亦看着身旁的人说，然后抬手擦去对方额头的汗珠：“怎么又怕冷又怕热的。”

杨候向后躲了躲，没让对方继续：“老了呗，迈阿密的沙滩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不是细沙，海水也没多蓝。”樊亦见对方不愿意，便收回手。

“心情好点了吗。”杨候问。

樊亦才发现自己全程没有注意到景色，他的目光一直在杨候身上。

“你在旁边的时候我心情就很好。”樊亦望了一眼午后平静的海面，马尔代夫，巴厘岛，坎昆，夏威夷他都去过，但他也不太记得这些旅程里的人和事了。

杨候有些臊：“大白天咱能不这么油腻成不。”

樊亦颇有见解道：“更喜欢晚上油腻是吧？行，一会儿回去试试。”

杨候：“……”

樊亦伸手抓住杨候的手，杨候却猛的缩了回去。

“？你怎么了？”樊亦纳闷儿。

“海滩上这么多人呢。”杨候把手揣起来，加快了步伐，海水溅到他卷起的裤边。

“so？”樊亦抓住杨候的肩，然后把他的手从怀里掏出来。

“……两个大男人，不太好吧。”

樊亦握住对方的手，不让对方挣脱：“我没觉得不好。”

“可我觉得不好，我不喜欢大街上被别人盯着。”杨候还在试图抽回手。

“可我在纽约的时候满大街都是牵手的同性，也没人看。”

杨候不高兴了：“可现在你在国内，这就和你现在没法随便飞马代住七星一个道理，都和你的从前不一样了。”

“这怎么就一样了，”樊亦皱眉：“我家道中落这是不由我控制的事，但我想和我男朋友牵个手接个吻总不该由别人做主吧。”

杨候叹了口气：“那好，这总该是由两个人做主的事吧，你男朋友现在不愿意。”

樊亦停住脚步盯着杨候，这时对方的衣领已经被汗水浸湿。天气潮湿闷热，樊亦才记起来自己并不喜欢在夏季去海边。

放开对方的手，樊亦跟在杨候身后慢慢走的，目光还是在对方身上没有挪动过。

直到快走到下一个海水浴场的时候，樊亦才听见杨候说：“对不起，我知道我别扭，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也想改变。”

樊亦又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这个傍晚似乎会落雨。

“如果你不想改变自己，那要不要换一个方向。”樊亦问对方。

对方转过身，迷惑地看着樊亦。

“我带你去没有人盯我俩牵手的地方好吗。”

杨候看见樊亦阳光帅气的笑容里荡漾着无尽的温柔：“我带你去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地方，我想让你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带他走。以前有人对杨候说过类似的话。

杨候带着樊亦在附近找了一家民宿，那夜杨候在彻夜疯狂的抵死缠绵中看见了黑夜中的极光，激情的泪痕轻轻划过被岁月刻画过的眼角，他在光影的艺术里抓住了曾经的自己。

因为升学季的过去，杨候迎来业务上的淡季，樊亦也给公司请了两天假，两人在Q市过了几天无忧无虑……哦不没羞没臊的日子。

杨候本来是想带小孩儿来看海散心的，结果每天总是没来得及出门就又被八抓鱼剥干净生吞了，大叔摸着自己酸痛的老腰，很后悔，这日子和在家也没什么区别啊。

费月月在会议室把一沓投放套餐计划书扔在樊亦面前的时候，樊亦右眼皮就开始狂跳。费月月指了指樊亦和他旁边的Recky，Recky就是Millie团队里流量最大的那个白人妹子。“你俩以后的经纪人就换成我了。”

“……”樊亦和Recky面面相觑，然后又一同看向了坐在费月月身后面露难色的Millie姐。

“你是来实习的吗？”樊亦忍住骂人的冲动，问费月月。

“我自己公司我实习什么，我来管理的。”费月月鼻孔朝天。

“你不能去你爸那边管理吗？“樊亦想揉自己太阳穴。

“我跟他谈过了，他让我从基层做起。”费月月觉得自己很懂事。

Recky也有点没绷住，侧面询问道：“你这么漂亮怎么不当网红，要做幕后呢？”

费月月摆摆手：“我想低调一点，而且本来我就学的BM。”

“您这工商管理和MCN的内容运营管理也不是一个方向啊。”樊亦吐槽。

费月月直接怼：“那你不也BM没读完就来当网红了吗，和我有啥不一样呢。”

Millie看两个博主的脸色都不太好，赶紧出来协调：“月月虽然年轻，但一直跟在费总身边见多识广，我相信她很快就能成长成一名出色的管理人，选择Recky是因为Recky 有足够成熟的IP设定和运作方式，小樊是因为正处在数据很优秀的账号孵化上升期，让你们两和月月一起相互扶持我很放心。”

樊亦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他把那句“可是我不放心”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