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乐读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美乐读小说 > 亦有所解 >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第 2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车厂的老墨给出价格的时候樊亦狠狠踢了旁边凳子一脚,垮着脸用中文问王柯:“我二十多万刀买的这b就给我出价十万?” 王柯不知道为什么樊亦今天的戾气足得像是要干架,赶紧拍拍他的背:“他说因为这次车祸车受损有点严重,而且豪车一直有落地减半的说法……要不咱们再磨磨,我回头给你添点儿?” 樊亦觉得王柯后面那句话就像是在哄家里不给买玩具的小孩,有些不爽地拍开王柯的手,继续一言不发听着王柯继续和老墨讨价还价。

樊亦回到公寓,看着十三万刀到账的提醒,烦躁感有增无减。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之前也就是自己几个月的生活费。这既没办法继续在这儿安生过日子,也没办帮到家里什么忙,更何况自己一点挣钱的能力都没有。

下午樊亦直接去学生中心办了停课,准备先回国从长计议。

樊亦给公寓付了两个月的违约金,又把之前自己在本地办的信用卡结清了,看着余额一笔一笔地打出去,他有些焦躁,第一次发现钱这么不经花。

当一米八五的大长腿在经济舱坐下发现腿都没法挪一下的时候,樊亦爆发式地把气撒到了前面座位:“这马上起飞了您就别往后躺好吧,一会儿出个什么事您也担不起这责” 前面的中国大爷起身看了他一眼,嘟嘟囔囔把椅背调直,坐大爷旁边的黑人小哥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见状也赶紧把自己椅背调直。樊亦正黑着脸看窗外,旁边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樊亦这才侧过头看了一眼,这是个略显瘦削的中年男人,穿着有些洗旧痕迹的毛衣,普普通通的外表,但眉眼温柔和善,和戾气极重的樊亦对比鲜明。樊亦又看回窗外,突然觉得和这个人对视后,自己心里这些日子的焦躁安稳了一些。

起飞之后客舱灯光被调暗,狭小黑暗的机舱里让人有些压抑,除了一部接一部地看电影樊亦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些老妈电话里说的话,交织着思考下一步怎么做的焦虑。这些杂乱无章的情绪就和飞行的噪音一样穿过耳机盘旋在大脑,使人呼吸不畅。樊亦一把扯下耳机,急躁地在小餐桌上摸索到纸巾,然后用力擦了擦眼睛。

“那个…蒸汽眼罩你要吗,” 旁边递过来一包东西,樊亦迟疑了一下,见旁边那人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的眼罩,又说:“机舱里挺干燥的,带着睡吧。”

“谢谢啊。” 樊亦接过来,撕开戴上,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樊亦想起出去旅游的时候林溪也喜欢带这个和面膜在飞机上用,估计这也是旁边这人的女朋友给准备的。眼罩开始微微发热的时候樊亦总算有了些睡意,四肢疲倦到再也抬不起来,开始断断续续梦到在纽约的那些浮华日子。

下飞机的时候樊亦又看了一眼排在自己前面等取随身行李的隔壁座,男人从身上的旧毛衣兜里拿出一盒国产的阿普唑仑,塞到自己刚取到的背包里。又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樊亦心想。由于经常参加一些哥儿的酒局,他也偶尔会下意识打量别人,尽管他是一个参加过反歧视游行而且举着“NO JUDGEMENT ALLOWED” 标语的人。

过海关的时候樊亦把自己国内的手机卡换上,打开手机,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条垃圾短信,他没耐心去一条一条过内容,而是直接给他姥拨了过去。樊亦和姥姥关系一直很亲密,几乎每次放假回来都会去她家住。

手机响了几声却是个男人接的:“小亦?”

樊亦愣了愣:“谁啊?”

“是舅舅…怎么是你国内的手机?你回来了?”

“嗯,姥姥呢?”

“小亦…你姥姥她,现在情况不太好。”

樊亦再次眼皮狂跳:“怎么了?她在哪?”

“我们在市医院,姥姥还在ICU…” 樊亦立马挂断电话,推着他的三大箱行李跳上了出租。

樊亦到达市医院楼下又给他舅打了个电话,舅舅和他还在念高中的儿子高力下楼的时候樊亦又猛地把行李塞高力手里,“在几楼?”

舅舅也接过来一个行李拉杆:“23楼,小亦你是才下飞机吗。”

“嗯”

对于舅舅一家,樊亦向来有些盛气凌人,毕竟都快退休的年纪了还只是个单位的普通职工,当年高琳想要帮忙给他找点能提拔的路子也被谢绝了。对于从小被爸妈灌输精英教育的樊亦来说,保持中庸就是无能。

Icu只能限时探视,樊亦走到最里床,看到昏迷中的姥姥浑身都布满了管子,人生走到这一步,靠着管子进进出出完成一个正常人体本可以自己进行的代谢,除却身外之物也只剩悲凉。樊亦不知道是因为见到姥姥还是时差的缘故,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舅舅作为陪同和他并排站着,也看着床上的老母亲:“姥姥是听见你爸爸出事了才这样的。” 樊亦猛地转过头,舅舅继续道:“那天她没打招呼就去给你家送点饭,没想到你们房子已经在被强制执行了…她又去找邻居问…”

樊亦忍无可忍地打断: “我妈去新加坡前给你说了我们家的事吧,难道她还会有精力先去安顿好我姥?”

舅舅仰头看着身材高大的侄子,有些不敢接话,然而这时高力走过来站在他爸旁边:“你别这样跟我爸说话,他有义务帮你家瞒着我姥么?出事后他这几天班都不上一直在icu守着,你妈呢?” 樊亦上前抓住高力的衣领,高力却仍然直视着比自己健壮不少的堂哥:“你爸什么事我不管,可你妈找我们借了80w你知道吗,都破产了她还要去新加坡过她的贵妇生活,这儿icu抢救几天住下来又是上万,樊亦你觉得你有资格在这儿说教吗。”

樊亦拳头捏得关节都在响,他当然知道自己理亏,一番咬牙切齿后还是放下了高力的衣领:“又tm是钱,不就是钱吗。” 樊亦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我离境的时候才换的,十万刀,” 然后把支票甩在高力脸上,“我妈欠的总数我tm确实现在拿不出来,但我不想听你们这些势利眼整天在我面前钱钱钱的。”

舅舅赶紧把支票捡起来塞回樊亦手里:“小亦你说什么呢,我们不着急用这钱,你先…” “是我们势利还是他势利?你看他有一点考虑过我们家么?明明我明年上大学的钱都有问题了,还不着急呢爸?” 高力一向看不惯樊亦的肆无忌惮,但这事樊亦耍浑他绝对不迁就,并对堂哥释放出毫不遮掩的敌意。舅舅使劲拍了高力后脑勺一下:“混账东西,说些什么呢,你根本不知道你堂哥家里现在什么状况!”然后转头望着侄子:“小亦,你别听他瞎说,一会儿先和舅舅回家,我刚喊舅妈去买菜了,咱们晚上先…” “不了,我有地方住。”樊亦打断他,“也还有钱,叫你拿着就拿着,这边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毕竟她也没有医保。”

樊亦拉过箱子准备离开:“我有空就会过来,” 随即带着警告意味看了高力一眼“还有,我回来这事别和我妈说。”

樊亦出了医院就找了家酒店躺下,翻出手机盯着余额发呆,明天是不是要去见一见姥姥的主治医生,这事还需要给妈知道吗,怎么才能知道他爸上诉的进展和时间……

好像从没有这么迷茫过。樊亦想,然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都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恰好遇上饭点,舅舅一家不在,主治医生也还要一会儿才回来。樊亦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等着,顺手点了份冰美式和三明治。

市医院的位置离自己家不近,樊亦咬了咬吸管,虽然也再也不是自己家了。既然上诉的费用都有困难,想必家里其他的不动产也难逃这场无妄,但自己那点钱在酒店里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思索着,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一抬头,是个见过却叫不上来名字的面孔……。“好巧,”那人一笑,樊亦想起了昨天眼罩的薰衣草气味:“啊…你好。” 是昨天飞机上的邻座“可以一起吗?”那人也挥了挥手里拿的三明治。“嗯,你随意。”樊亦看了看时间,觉得无可厚非。

不同于纽约,4月的A市已经相当宜人了,但是面前这人还是穿着很厚的外套,樊亦不禁有些好笑:“这温度你都裹这么厚,在纽约冬天你怕是不敢出门吧。”

那人也跟着笑:“我没在纽约呆过,不过我上个月过去的时候确实给我冻坏了。”

“过去旅游的吗。”

“不是,过去找我n…对象的。”

樊亦拿起咖啡杯:“她在那边读书?”

那人又笑笑:“他在那边上班…不过现在也不是我对象了。”

樊亦挑了挑眉:“看来你的纽约行是段伤心故事。”

那人不置可否地哈哈两声,然后问樊亦:“你是留学生吧,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樊亦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和这个萍水相逢的大哥吐真话:“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爸进去了,我没心思也没钱继续在纽约混。” 他觉得再不说出来,这些天的事就要把他压垮了。

男人愣了愣,显然也没料到这第二次见面的小孩儿跟自己掏家底儿,樊亦继续自顾自说了些他妈和他姥姥的情况,男人听完问的有些迟疑:“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樊亦嗦完最后一点咖啡:“不知道,我也不太想让朋友知道这些子事好去八卦,先找个房子吧,然后看看兼职。”

男人又踌躇了一会儿,问他:“我家就在这儿旁边,有两间房,你不介意的话先来住几天?” 樊亦抬头,那人赶忙解释道:“别觉得我奇怪啊…我一人也拐卖不了你这大高个儿”

樊亦乐了:“我家现在也真没钱可以赎我。”又想了想酒店的价格,试探说: “我给你付租金。” 男人似乎也料到樊亦会关心的问题,笑了笑:“你先自己活下去再说吧。”

“对了,我叫杨候。”

睡了十多个小时的樊亦依然觉得很疲惫,疲惫的来源大部分在于自尊心让他拉不下脸去依靠任何一个和以前的自己有瓜葛的人,此刻只想把苦水随便倒给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人看上去确实不像个坏人,“樊亦。”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