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欢，翌日，大家也都没有继续玩下去的精力了。
祁凯昏昏沉沉睡了大半个上午，一醒来就忙着找车送同学们返校。
其实没怎么喝酒的几人精神头还是蛮足的，就比如正站在圆形鱼池边欣赏风景的沈茉，以及绕着假山走圈，不时给家里发上一条语音的盛以沉。
一行人里数佟津最惨，宿醉后带来的剧痛简直令他的脑子都快爆炸了，祁凯扶着他吐了三轮，才费力把人拽上了车。
不过佟津醉成这样，赵丽丽这个旁观者倒是很爽。
她朝沈茉走过来，一把挽上她胳膊，幸灾乐祸道：“宿醉折腾不死他，活了个该！这下看他还怎么纠缠你了。”
沈茉深刻的点了下头，很认同闺蜜讲的这一句。
赵丽丽对着远处的SUV撇撇嘴，又道：“至少在分手这一点上我觉得佟津相比祁凯差得远了，喝的酩酊大醉作天作地算什么本事？这种行为连几岁的小朋友都会吐槽他一句幼稚！”
沈茉知道赵丽丽痛恨喝大酒的男人，因为赵父就是其中一员，并且还因为酒后出事折断了腿，害的赵母要独自一人支撑整个家庭的开销。
以至于很早，身体就被累垮了。
沈茉专心听着赵丽丽说话，目光却不断飘向远方。
假山之后，又绕了一圈的男生似乎精气神不错，连拿着手机发语音都是满面笑容。
她不由得记起昨晚的事，在盛以沉几近卑微的问她要不要自己之后，沈茉心照不宣的抱住了男生。
她的动作轻盈，声音细腻，下巴挨在盛以沉耳旁低语犹如情人间的呢喃。
只是说出的条件并不那么友好，较真的讲，还很苛刻——
“游戏内容就是，我们可以保持最亲密的关系。”
“但我不想其他人知道。”
也就是，不给名分，随心所欲。
这听起来很渣女，可沈茉内心其实并非要玩弄盛以沉的意思，首先是盛以沉主动求来的这个机会，其次……她并没有办法对盛以沉作出什么承诺。
因为沈诚天说的没错，她是冷血的。
她只是在面对盛以沉时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冲动，而且，她也想试试看，她想亲自去探索和解谜，她想知道这份冲动的由来。
沈茉的思绪在祁凯杀猪般的喊叫声中被瞬间拉了回来，SUV的车门没关，祁凯正叫魂似的喊盛以沉上车。
盛以沉耳朵离开手机，笑道：“你们先走，我等会儿要跟家里视频。”
祁凯眼睛瞪得铜铃大，呐呐一句“你什么时候跟家人关系这么好了？”，不过他的头也很痛，就摆摆手关了车门，带着佟津、社长，还有几个想快些返校的同学先行一步。
祁凯一共找了两辆SUV，开走一辆，剩下的那辆坐的人也不太多了。
前车尾气消散时，盛以沉收敛了笑容，屏幕上是早就断掉的通话界面。
是盛家打来的没错，但通话时长只有几十秒。
盛以沉见沈茉和赵丽丽上了第二辆，便将手机塞进兜里，迅速跑了上来。
只是他刚刚站的太远，所以只剩下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他。
盛以沉上了副驾，伸手拉上安全带，勉强按捺住了想要回头和沈茉说话的冲动。
因为要遵守游戏规则，他很怕惹到对方不高兴从而被踢出了局。
最后，沉默了半晌的男生抬头看向了上方的车镜，没成想镜子的角度意外合适，刚好映出了沈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庞。
沈茉在镜子里看他，他也从镜子里看向沈茉。
车上的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偶尔说到昨晚有趣的部分还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一群人里唯二没笑的只有沈茉和盛以沉。
因为他们正默默地看着对方。
-
回校之后的第二天又是早八，沈茉拎着笔记本和赵丽丽在楼下汇合，然后一起进了课表上标明的教室。
今天来上课的学生明显较平时活跃许多，原本被早起折磨的大家都没什么精力，男生女生都一样，甚至之前沈茉还看到过叼着牙刷冲到教室外洗手间刷牙洗脸的。
不过今天……大部分的男生们似乎都看着精神奕奕？
沈茉一进门，精神奕奕地男同学们便时不时朝她望来。
赵丽丽拉着她坐进角落，贴心的挡住里侧沈茉，这才低言低语跟她说话：“社里不知哪个大嘴巴把你和佟津分手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整个京大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沈茉是美院最漂亮的女生，自然也是京大大多数男同胞们的白月光。
但白月光本人对这件事情并没什么感觉。
她打开笔记本，视线投在开机画面上，耳边则继续传来赵丽丽的声音：“我只能说那位大嘴巴同学传的妙极了，但这事好像刺激到了佟津，据说昨晚佟津见人就要纠正一句他没跟你分手，啧！可真难评！”
“我会找他说清楚。”
沈茉趁着老师还没过来，拿出手机给佟津发了消息，约他傍晚情人湖见。
情人湖的名字听上去有些暧昧，其实并不太适合谈这种事。
可京大向来只重视学子们的学业和身体健康，巨资打造了数不尽的图书馆、实验楼以及游泳馆、网球场诸如此类的场馆。
唯有情人湖是校园里突兀又难得的世外桃源，而且只要往湖边一站，周身的浮躁也会跟着削减不少。
佟津和沈茉并非一个专业，所以这会儿仍在睡梦之中，等他真正看到沈茉的消息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我就说她早晚都会原谅我！”
佟津兴奋又得意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对面正拿着本乐谱再看的盛以沉抬了抬头，故作随意地问了句：“什么？”
佟津朝他晃晃手机，巴拉巴拉地炫耀：“小茉呗，她约我晚上六点去情人湖见面，闹了几天别扭也该消气了，反正我是不会跟她分手的。”
盛以沉的乐谱掉在地上，他也没顾得上捡，而是气息不宁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她分手？”
佟津正沉浸在“沈茉终于原谅自己”的喜悦中，倒没注意男生眼底隐忍着的焦灼。
他哼了声，咧嘴笑道：“你傻呀，她是美院数一数二的美女，跟美女谈恋爱这么有面子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分手？”
“那你喜欢她么？”
盛以沉追问。
佟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当然喜欢。”
“那你又为什么要惹她生气呢？”
盛以沉很不理解佟津是做了什么，会让沈茉突然间那么坚决地提出分手。
虽然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到这两个人走在一起。
不过这个理由，佟津并没有说。
佟津只是目光晦暗了下，像是抽烟的人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别问了，你太小了，不懂这事。”
祁凯、佟津和盛以沉三人从小就玩在一起，他们之中祁凯最大，佟津仅次祁凯，年纪最小的就要数盛以沉了。
盛以沉刚满十八岁，入学前才过了十八岁的生辰。
……
沈茉和赵丽丽磨完了一上午的课，都有些精疲力竭，大概没什么耐性去食堂排队打饭了。
就在沈茉想回出租房点个外卖时，赵丽丽就跟她说：“走，去西门外的面馆，祁凯过去给咱们占了个位置，不用抢，去了就吃。”
赵丽丽叫祁凯先把面给他们点上，简单收拾了下，就跟沈茉一起过去了。
沈茉有时候很想不通赵丽丽和祁凯之间的爱恨纠葛，他们两个相爱时恨不能变成连体人缠在一起，分手也闹得轰轰烈烈。
依照赵丽丽的火辣性子，她应该暴打祁凯的猪头，然后删除联系方式表明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但赵丽丽最终只做了第一条。
虽说她依旧以打骂祁凯为乐，可通讯录里一直都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
偶尔遇到什么难解决的或是懒得跑腿的事，她还会指挥祁凯去做，而祁凯也任由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且没有一丝的怨言。
直到二人赶到，沈茉才发现四人桌的位置上还多了一位。
盛以沉今天没戴棒球帽，一身浅色系的运动套装宽松肥大，赵丽丽一歪头就注意到了男生脚上那双白的亮眼的运动鞋。
她的嘴巴又张成了“O”型，然后和沈茉磨牙：“我滴乖乖，这位还真是个爷爷，你看他那双鞋，保底五位数起，还得是9字开头的。”
沈茉对穷富没什么概念，毕竟她家境也很不错。
不过她更在意开头那句，便不解道：“爷爷？谁的爷爷？”
“祁凯的。”
赵丽丽说。
沈茉：“……”
二人坐下之后，沈茉跟盛以沉装不熟的扯唇打了个招呼：“学弟。”
“学姐。”
盛以沉笑着拆开一双筷子，将上面的毛刺刮干净后递给了她。
赵丽丽看他们一眼，浮夸地打趣道：“看看，我们家茉莉永远都是这么的迷人～搞得我都想亲自娶你了。”
祁凯早就习惯了赵丽丽的德行，但给她递筷子时还是问了句：“对了，你怎么总管沈茉叫……茉莉？难道她外号叫沈茉莉？”
赵丽丽嫌恶地白他一眼：“滚滚滚，什么沈茉莉，你土不土。”
“茉莉”是沈茉家里对她的爱称。
因为沈母非常喜欢茉莉花，又在茉莉花开的季节生下了她。
只不过“茉莉”这个昵称，只有沈家人和赵丽丽知道。
“嗡嗡”
盛以沉扣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他点开去看，上面的一行文字写着：【帮我拿两瓶常温的北冰洋，谢谢。】
在这条信息之上，是他那晚传给对方的度假山庄的夜景照片。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盛以沉给消息主人备注的昵称就是——小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