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矛盾

我第二天敲门的时候，露伴老师冷淡地给我开了门。他一个招呼也没打，只给我一张写满日程的纸，再也没和我说话。我背着工具包和他到处跑，他也没有平时放慢脚步等我的意思。

在我第四次问他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说：“你的助理工作到今天结束了，明天别来了。”

因为昨天我确实把露伴老师给忘了，所以我郑重地说：“如果您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我好久没和别人那么有默契，所以才——”

“和别人有默契……就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忘了？”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忘了露伴老师的。”

“你还打算故意忘了我？”

“我没有想故意……你这个人怎么无理取闹啊？”

“自己犯错还说别人无理取闹？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我只好认怂：“一开始确实是我的错，我再次诚恳道歉。”

他环住胳膊看着我：“真心认错？先告诉你，有【天堂之门】在，你可糊弄不了我。”

难道这家伙会读心吗，我不甘心一直处于下风：“可是刚刚露伴老师也很过分！”

“还说我过分？今天你要不承认所有的错误，就别当我的助理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露伴老师你认真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再给你说一遍：诚恳道歉，承认每一点错误，这样你才有资格继续做我的助理。”

“那好，我道歉，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在他开口原谅我之前继续道：“但是我不打算继续做您的助理了。您既然打算辞掉我，那么我也应该被辞掉。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さよなら。”

17. 沉溺

才干了两周的助理工作就被辞掉了，我有点消沉，不知道是应该转租回家好还是再等等。可是就剩半个月了，谁租这么短的房子啊。我心情不好，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连饭也懒得做，煮煮方便面糊弄过去。

一开始我还抱有幻想，觉得露伴老师可能会发短信过来叫我回去，但是一连几个广告信息，我也没了耐心，索性设置了飞行模式。不抱希望，就不会难过。

我睡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着露伴老师，可恶，我只是被辞退了，才没有失恋！

明明画漫画的样子令人怦然心动，可是这个人这么讨厌啊！支使我干这个干那个就算了，我交了新朋友还冷嘲热讽地说什么“人缘真够好的”，我又不毒舌，人家愿意和我交朋友很自然好吧。我指出来之后还跳脚，事实摆在眼前嘛。

傲娇的样子也很可爱，明明想要好吃的还说要为漫画再尝一遍味道，漫画又画不出来味道。我说完之后还被狠狠敲了下脑袋，被警告说要是看不起他的漫画立刻就滚出去。我辩解说才没有看不起漫画，我只是缺了那么一点点领悟力。

……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玩偶不想撒手，索性埋毛茸茸怀里把这一天也睡过去算了。

回笼觉睡醒，我有点饿，结果一睁眼，看见一个赛亚人发型的人在我的窗台上向我打招呼。我立刻抱着玩偶坐起来，摸到在床头柜的手机，一有不测立刻报警。

站在窗台上的人喊：“你还好吗？是露伴老师不放心，让我来的！”

我听到露伴老师的名字放了一点心，立刻问他：“那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现在的样子，要是来了你们肯定又得吵起来。”那个人低声抱怨了一句，又敲了敲窗户，“麻烦你开下门吧？”

18. 露伴老师的挚友

“露伴老师竟然还有挚友？”

康一有点不好意思：“也不能算是……等下，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他又清清嗓子：“露伴老师要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他有打过来吗？”我立刻解除了手机的飞行模式，一条条短信跳了出来。

康一君叹了口气：“露伴老师说你一条短信也没回，所有才打电话的。电话也打不通，所以让我来看看……”

我一条条翻着短信，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第一条短信语气还超级差：“这就罢工了？”明明是你先把我辞了的。

第二条：“等你到十点，快点。”略略略，没等到吧。

“不来做午饭了？”没想到吧，我吃的方便面。

“你这家伙难道把我拉黑了？”也不能算是拉黑吧。

……

“快点回消息，先澄清一下，我没有担心你。”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露伴老师傲娇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原来一心扑在漫画上的露伴老师，也会连着给人发这么多短信吗？

康一君看我读完所有短信，试探道：“你现在还生气吗？”

“现在不那么生气了……可是我当时超难过的！”

他也叹口气：“露伴老师就是这样，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内心其实是很温柔的。”

“这个我也有同感。”我点点头表示认可。

“既然如此……”康一君小心翼翼地问我，“你能不能再去道一次歉？”

19. 拉扯

我把康一君轰了出去。哪有有人让别人跑一趟，结果是劝人道歉的啊？虽然更生气了，但我还是打算一条条回复露伴老师的短信。

第一条短信刚发出去，露伴老师就打了电话过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他已经自己挂断了。我叹口气，傲娇真是没救了。

我勉为其难打回去电话，他又等了一会儿再接，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舍得接电话了？”

“怎么可能有人舍得不接露伴老师的电话嘛？”

“算你识相。”

“就这？那我挂了。”

“等等，我不是要说这个。”

“嗯嗯，你说啊，我在听。”

“为什么不来……上班？”

“我不是已经被辞了吗？谁被辞了还去上班啊？”

“不来就不来。”我听到露伴老师狠狠吸了一口气，“那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是你老板之后，连话也不能和你说了？”

“没有啊，我这不是在和您说着嘛。”

“别转移话题。”

“好吧……因为我不小心开了飞行模式，所以没有收到信息，电话也是！”

“不小心？”露伴老师咬牙切齿。

“真的……只是不小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之前签的助理合同，既然辞职了就过来解除。”

20. 和好

我刚敲门，露伴老师憔悴的脸就出现在门后。我不由得往后缩了一步，他不爽地说：“还不快进来，要我请你才肯进？”然后又友好地对康一说：“你也进来吧，康一君。”

“请倒不至于……”我跟在他后面问：“露伴老师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么憔悴？”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弄得我一头雾水。康一君也拼命给我使眼色，让我少说点。

我们三个在桌子上坐下，露伴老师把解除劳动关系的合同甩到我面前，又体贴地把果盘推倒康一君面前。

……至于吗？双标也太明显了吧。

我拿起合同，逐句看下去，露伴老师阴阳怪气地说：“担心我在合同里坑你？放心吧，我巴不得你走呢。”

他刚说完，房间里的空气就像被冻结住了。康一君似乎想过来安慰我，又好像想去劝露伴老师。

有滴泪落到合同纸上，我拿着纸说去复印一份新的。我终于能够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我的脸：“露伴老师讨厌我就直说好了，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大不了以后连朋友也不做。反正房租一到期我就回家，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谁说我讨厌你了？康一君，枉我这么信任你——”

“康一君只说了您的好话。”

“你又替他说话？”

我把名字签好，也学着把合同甩到他面前：“人家又不讨厌我，我为他说好话也很正常吧。”

康一君被我们的怒火牵扯，连忙拉架：“小姐之前也夸露伴老师来着，对吧对吧？”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康一君，做人要诚实吧？”

“我……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康一君匆忙解释。

我对着洋洋得意的露伴老师鞠躬说：“承蒙您的关照，再也不见。”

他竟然还环住胳膊说：“我不相信你舍得走。”

我回头微笑：“事实不需要您相信。”

露伴老师本来还自信满满，立刻又拉住我。我想要挣脱，他却拉得更紧，还吞吞吐吐地说：“你……你这家伙……难道不喜欢我吗？【天堂之门】不可能撒谎……”

我感觉泪水又要涌出来，但还算勉强忍住：“我是喜欢过您，露伴老师。”

见他稍微舒了口气，我又继续道：“但是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他终于放开了手，我也没有回头。

“等一下！”露伴老师的声音一震：“我也喜欢你，行了吧！”露伴老师一只手捂着半张脸，不让人看出表情。

我愣了一会儿，立刻扑上去扒拉他的手：“把后面半句去掉！快一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