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水滴落的声音。

温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湖面上。脚下水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无数破碎的记忆场景——燃烧的城墙、实验室的白光、魈被鳞甲覆盖的脸……

"选择后悔了吗？"

翡翠人形从水中升起，她的身体由流动的符文组成，声音像无数个温迪的重叠。

温迪摇头，水珠从发梢甩落，在湖面激起一圈涟漪。每道波纹展开时，都浮现出他与魈共同经历的画面：第一次在旧校舍并肩作战、暴雨夜的车厢密谈、满月下差点杀死对方的那个拥抱……

"这些都会消失。"人形的手指划过水面，景象立刻模糊，"包括你们在三百二十七次轮回中积累的所有羁绊。"

温迪笑了。他弯腰触碰水面，指尖凝聚出一枚青色的光点："但感觉会留下。"

光点升入黑暗，化作一只发光的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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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在奔跑。

没有尽头的黑暗长廊里，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无数记忆碎片。他不断撞碎那些镜面般的薄片，任凭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

每一片里都是温迪死去的模样。

"停下。"

钟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魈转身时，男人站在长廊交叉处，手中提着一盏青铜灯。火光映出他脸上奇异的裂纹——像是陶瓷被修复过的痕迹。

"你也是黑星的造物？"魈的指甲刺入掌心，却没有熟悉的鳞甲浮现。

"监管者。"钟离的瞳孔泛起翡翠色，"确保测试不会真正毁灭受试文明。"

灯焰突然暴涨，映出墙壁上魈从未见过的记忆：

_某个未被记录的轮回里，温迪穿着白大褂，将注射器刺入自己的脖颈。液体是魈熟悉的青黑色。"这次换我当实验体。"他对监控镜头笑着说，"让魈活下去。"_

"情感载体的选拔从未限定人选。"钟离轻抚灯焰，"他每次都选择你。"

魈的膝盖砸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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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迪的湖面开始结冰。

翡翠人形在他面前分解成无数乐符，每个音符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终幕。最明亮的那枚显示着校园场景，樱花纷扬中，两个少年正走向彼此。

"最后的机会。"人形的声音逐渐消散，"踏入湖心遗忘一切，或者留在这里成为黑星新的核心——你会记得所有轮回，但永远孤独。"

温迪望向湖底。

冰层之下，魈的身影正在黑暗长廊里狂奔。他的嘴唇开合着，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口型分明是："别答应它！"

温迪突然蹲下身，将掌心贴在冰面上。

"我改主意了。"

翡翠纹路从他指尖蔓延，在冰上蚀刻出复杂的乐谱。当第一个音符亮起时，整个意识空间开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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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中，黑星的坍缩达到了临界点。

迪卢克和刻晴被冲击波掀飞，撞进飞船残骸的金属壁里。钟离站在原地，衣袍在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脸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他们做了什么……"

球体表面浮现出两个纠缠的光团，青色与黑色如DNA链般螺旋上升。当光团触及穹顶时，所有悬挂的水晶棱柱同时奏响——

那是一首无人听过却莫名熟悉的曲子。

刻晴吐着血爬起来："这是……"

"千风与傩舞的共鸣。"钟离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们改写了测试规则。"

黑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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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在强光中看到一只手伸来。

他抓住那只手，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迪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发丝扫过脸颊时带着熟悉的塞西莉亚花香。

"听我说。"温迪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黑星要的是情感共鸣，不是牺牲——所以我给了它更好的样本。"

无数记忆碎片从两人相握的手间溢出。不是那些惨烈的终末，而是最平凡的瞬间：

_图书馆里魈睡着时，温迪悄悄盖在他肩上的外套；

战场间隙，两人分食一盒过期罐头的笑声；

暴雨夜的车厢里，欲言又止的告白……_

这些碎片凝聚成新的光球，缓缓沉入黑星核心。

"它会带着这些记忆重启文明。"温迪的额头抵着魈的，"而我们——"

世界在此时分解成基本粒子。

最后消失的是相触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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