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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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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飞天,火树琪花,随着春节晚会主持人的倒计时,又是一年的零点钟声响起,夜空似白昼,鸡鸣犬吠,乡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身红衣,发丝黑白交错的老人坐在沙发正中间望着电视荧屏,一旁坐着肤色如玉,身着红衣的女子,零点一响,霎时扑向老人,双臂环着脖颈,“妈,新年好,祝您身心健康,寿比南山。”

同时,沙发另一侧的一青年男子扶起身旁的一孕妇,望向老人,齐声而出,“妈,新年吉祥,福寿安康!”

老人慈眉善目,微笑着,“我啊,不要什么寿比南山,只要你们常回家看看,我能多看你们一眼,就知足了。”

红衣女子用脸腮轻轻蹭着老人的脸颊,“妈,放心好了,我们会常常回家,陪你的。”

老人慈祥一笑。

红衣女子说:“妈,即使不常回家,我也会接你去青莱,下班后,每天陪你散步海滩,好不好。”

老人甚是幸福,一手轻轻拍打红衣女子的后背,“好,好,好。”

红衣女子蓦然起身,望了一眼沙发一侧的青年夫妇,莞尔一笑,神色透着一丝窃喜,还有几分坏笑,“虽然我姐和姐夫,无法常伴左右”倏尔目光瞥着那女子腹部鼓起的圆肚,继续说:“会有一个未出生的宝宝陪你的。姐,你说是不是。”

那女子挺着腹部,笑着应了一声。

霎时间,暖气流动的屋内,响起一片笑声。

老人从衣兜里掏出红包,“这一份给小女儿舒玉,这一份给舒臻,这一份给女婿承晖,这一份啊,给即将出生的外甥。”

“谢谢妈妈。”白舒玉笑嘻嘻地在老人脸庞亲了一口。

按照习俗,新年零时响起,家家户户开始祭祀仪式,先在四合院入口供拜门神以保平安,然后在厨房祭拜食神以保丰衣足食,最后再拜财神以保万贯家财。

老人腿脚不好,拄着拐杖,指点那青年男子将祭祀的烛火、食物、纸钱等道具一一摆放在各门口,祭祀活动全部礼成后,老人在厨房间端起一陶瓷盘,“来,剩下的水饺吃了。舒臻,承晖多吃,保平安哦。”

舒玉站在一侧,望着青年夫妇,俏皮一笑,“你们多吃点。挺玄学的,按照常理,姐姐应该也是老师,但我们家竟罕见地出了一名军人,还是空军,而且还附送了一名空军。”

倏尔望向老人,继续说:“妈,你说,当初我也选择了空军。不是空军,是陆军,或者海军,会怎么样呢。”

“小白老师,每天陪妈妈散步海滩,要落空了。”舒臻笑着说。

白舒玉说:“那好吧,还好我是老师啦。”

青年男子刚接过水饺盘,又接过老人手中木筷,夹起一只水饺,登时,只听得一阵急促之声,“着火了,着火了。”一声接着一声,空承晖转身冲出门外,抬头一望,沂山最高峰已被烈火覆盖,火龙起舞,随着风势向东、向南疯狂肆虐。

舒臻紧随其后,站在院中,望向远处的山火,怔在原地,猛然间望向一侧,正对空承晖的眼神。

空承晖迟迟未开口,舒臻莞尔一笑,一对梨涡浅浅而显,美极了,“早去早回。”声色毅然。

空承晖走向她,伸手一缩,舒臻稳稳地窝进他的怀中,下颚触碰她的头顶。

白舒臻良久未听到他的声音,双手攥紧了他的衣襟,“你瞧啊,若不是腹中的婴儿,我必定陪你去了。”笑声传入上方,消失在喊叫声中。

猛然间,空承晖双臂紧缩,“你在家,老实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舒臻轻咳了一声,“肚子,你勒着了,他在反抗,你摸摸。”

空承晖瞬间松开了怀中人儿,不知所措地望着舒臻,目光缓缓地移向腹部,一手悬空,似是抚摸但又胆怯,“他……在动。”

舒臻见眼前之人迟迟未触抚腹部,伸手搭在空承晖手心,揶揄一声,“你真是的,这有什么不敢碰的,竟是磨叽了。”

舒臻竟成了牵线人,终于使得空承晖成功连接上了他未出世的孩儿。

空承晖一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腹部,不承想,腹中的婴儿竟与他开启了互动,手心无论移到哪,婴儿便隔着肚皮顶他的手心,不知是用脚,还是手,或者是脑袋,空承晖完全沉浸其中。

又轰隆一声巨响,北山的火舌又上升了几丈高,舒臻登时脸色阴沉,“晖哥,快去。”

空承晖蓦然直起颀长紧实的身躯,神色异样,满是不舍,前方是黎民百姓,而眼前之人,是他的挚爱,他无从选择,内心所想所恋皆他一人而知,再次伸出双手将舒臻拉入怀中,“我……对不起……天亮了,我会回来。”

舒臻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甚是俏皮,“你抬头看看,天一直亮着。”此时的天空恰似白昼,爆竹烟火,山中烈火,两者交汇成了一片明火汪洋,照亮了沂山。

空承晖将头埋在她的耳边,呼出的气息蹭着她的皮肤,“那就太阳出来时,你男人就回来了。”

舒臻嗯了一声。

空承晖离去时,舒臻站在东边水泥路边望着他,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慌乱的人群中。

白舒玉扶着她,“姐,你有身孕,先回去睡一觉,醒来时,就能见到姐夫了。”

舒臻微笑着,“没事,我不困。”目光却未曾离开空承晖远去的方向。

没一会儿,通向沂山北峰的水泥路,警声轰鸣,消防车,私家车,摩托车接连不断地从舒臻眼前飞过。

火势越来越猛,似乎想要吞掉整个沂山。

昔时,漆黑总是笼罩着沂山,无论附近世代村民还是游客,总想望穿沂山,但深不见底、高耸入云的沂山总不能如人所愿。

沂山最顶峰有座神庙,沂山周边世代生活的人们称它为山神。民间相传,山神见不得沂山百姓疾苦、一挥手便建成此庙。庙中有一泉水,人们慕名而来,只为喝上一口甘甜。

历代生活在沂山附近的百姓虔诚祈福,便能得到山神庇佑。美好姻缘,祛除百病,风调雨顺,财富跻身。

更有民间传说,一天风和日丽,一哑巴老人带着锄具独自去了沂山顶峰,于山神庙附近干农活,勤勤恳恳干了一天,夕阳西下时,突然狂风暴雨,老人在庙里避雨,手掌合并虔诚跪拜,内心感谢先神庇佑,竟一直跪着,似等着雨停时再起身。

时间一分一分地走过,老人蓦然间听到脚步声,定是他人进来避雨,接着那人向前屈身扶起老人,温声而言,“老爷爷,天要黑了,快快下山”。

古稀之年的老人,佝偻着身躯,支起满是褶皱的脖颈,抬头望向那人,只见那人左手拿一瓶矿泉水,一袭白衣,头顶斗笠,白纱从斗笠边沿垂直落下,挡住那人脸庞,老人一脸慈祥,“孩子,外面雨大,有没有淋湿。”

白衣摘下斗笠给老爷爷戴上,将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他,笑着说:“爷爷,没淋湿,雨停了,天要黑了,你快下山,回家啦。”

老人下了山,一开自家屋门,小黄狗摇着尾巴蹭着他,不禁一声,“小黄,是饿坏了吗”。小黄狗听到老人的声音,一直汪汪叫,似提醒老人能说话了。老人听到狗吠声,激动地抱起小黄,我能说话了。

再后来,听人们说,老人见到的白衣少年,便是山神。山神赐福了老人,老人的晚年生活一直珍惜着那瓶矿泉水,每当生病时,喝一小口矿泉水,便能痊愈,直至老人安详地闭了眼睛,再也没睁开。而这只是一段民间流传。

山神庙还有一种传说,一夜黑风高,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傍晚,一老妇在雨中奔跑,突然头顶系带紧实的斗笠被风刮起,落在粗壮白杨树的枝丫上,她着急地跑到白杨树下,一道闪电将她烧得面目全非。

后来人们说,那是山神在惩罚恶毒之人。老妇生前常常破口大骂,见人骂人,见狗骂狗,见鸡骂鸡,从未消停,无论是父母还是左邻右舍都逃不过她的脏言脏语。

沂山附近的百姓历代供奉着山神,尤其是每年除夕,每当夜晚的零点时钟敲响时,沂山脚下的人们带上香烛、鞭炮、空瓶子,启程去往沂山顶峰供奉祈福。千山万岭抵挡不住人们敬拜神庙,神庙自是感受到人们的真诚,毫不吝啬地赐福庇佑。

这一年频繁干旱,冬季无雪。今年的第一个凌晨也与众不同,寒风刺骨,狂风却不见一滴雨水,山火随着狂风从沂山顶峰奔向周边山峦,向东,离烈士园林越来越近。

向南,离山脚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吞灭山脚的村舍,周边的村民勇往直前,男女老少,有拿锄头,有拿铁锹,有拿铁桶直奔发疯的山火。

与此同时,距离沂山脚下不远处的村舍,舒臻仰躺在床上,浑身抽搐,一脸痛苦,双手苍白,死死地攫抓床头铁护栏,指尖骨骼发出碎碎声响。

那铁护栏一直锃亮光滑并未脱漆,白舒臻一抓,蓝漆脱落了一大片。

冷汗打湿了白舒玉的发丝,神色极其担忧、惶恐,一脸骇然。

白舒臻从未见过如此一面的白舒玉,有气无力地望着她,声色竟是打诨,“小白……老师,别怕。”

白舒玉登时哭声而出,“姐……”声色极其压抑,那是一声无法言表的呐喊。

白舒臻几乎奄奄一息了,白舒玉哭腔着,不明所然,双目恍惚,“妈,我姐预产期是下下月啊,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啊。”她不知老人是否已听进去了,无人应她,屋内竟是一片凄凉。

救护车刚到时,只听得屋内一片哇哇哭声,铁床之上躺着一安静的女子,脸色苍黄,毫无血色,淡粉被褥浸红了鲜血,似一摊血泊。

医护人员将昏睡不醒的舒臻抬上救护车,一白衣医生将女婴抱在怀中,老人急促地哽咽着,“快!舒玉,红毯。”

白舒玉急忙拿起旁边的一红绒毛毯遮挡着女婴,不让她看见这个糟糕的夜晚。救护车载着他们驶向了医院。

几天后,德城烈士园林,广场中心,庄严肃穆,站着一排又一排的队伍,整齐划一,齐齐摘帽,向烈士行礼。穿着深蓝军装的青年搀扶着满头白发的六旬老人,一旁的白舒玉哭红了双眼,精神恍惚。丧礼结束后,青年将二人扶上车,“赵老师,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老人哽咽着,“小卫,先去医院。”

卫岐透过后视镜,望着后排老人,脸上依旧挂着泪珠,良久,启动了车子驶向医院。

透过玻璃窗望着病房里的保温箱,里面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呼吸罩遮挡着她的脸,医疗管子缠绕着她,已然分不清躺在那里的是人儿还是医院里的器材,卫岐蹙着眉,神色担忧。

卫岐静静地望着保温箱,脑海浮现出山火吞噬战友身影,“帮我向你嫂子道个歉,食言了……”他甚至没听清,空承晖早已化成了粉末。

除夕夜,山火就着沂山复杂的地形,山高坡陡,从山顶向四周蔓延,鲜树枯木,借着高地趁着狂风疯狂肆虐,火势极难控制,眼看就要烧进东山烈士墓林,空承晖和他的战友,誓死护卫烈士先辈,拦截火龙时,不幸牺牲。

山火最后一点火星消失了,卫岐拖着疲倦的身子瘫在地上,后背紧靠飞机轮子,满脸苦楚,哽咽着自言自语,“晖哥,我怎么开口啊。”嘴里吟着‘舒臻’,眼角流下一滴泪。

卫岐倚靠机轮,望向前方,沂山黑压压一片,甚是幽暗阴森,过了许久,他终于站了起来。

而当卫岐最终鼓起勇气走向白舒臻老家时,白舒玉却告诉他,“我姐,早产,没抢救过来,只留下一个女婴,生死未卜。”

卫岐僵在原地,只听得舒玉哭泣着,“医生说,我姐的孩子不要抱太大希望。”

霎时,卫岐再也说不出声了,两人僵站着,内心极其麻痹,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很久了,太阳已落山,昏暗逐渐笼罩小岚村,“没事,有晖哥陪着舒臻,她们的孩子一定会挺过去。”

……

斗转星移,一年后,卫岐举着女婴,“出院喽,我们筱白终于出院喽。”

女婴睁着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珠,张着小嘴瞅着他笑,咯咯咯。卫岐用食指轻轻戳着她的脸颊,“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女婴还是咯咯笑,一旁的白舒玉捏了捏她的脸,“这是谁家的宝啊,真会笑。这小酒窝,小姨可羡慕啦。”

时间并不能带走人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出院手续办理结束,卫岐启车驶向烈士园林。

陵园里,白舒玉将栀子花、白菊花一左一右放在墓碑前。

卫岐弯腰捧着怀里的婴儿朝向墓碑,笑着说:“晖哥,舒臻,看看,这是谁。”

白舒玉望着眼前咯咯笑的女婴,“姐,姐夫,一定要保佑筱白,让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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