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人听到巫曈的呼救,并且抬头看来。
他高高仰起头,身体因为抬头的动作向后弯曲,角度问题他的头快要和腰贴在一起。
差一点摔倒,他赶紧伸手撑着腰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这下他终于看清楚巫曈。
巫曈也终于看清楚他。
天啦,是个外国小孩,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快去找你家大人。”巫曈的手指在往下滑落,她快要抓不住了。
但是男孩无动于衷,呆呆的看着巫曈,似乎在猜测她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求你,please。”因为害怕也因为疼痛,眼泪从巫曈眼眶中流出。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遭遇,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
听着巫曈带着哭腔的声音男孩终于动了,只见他跌跌撞撞的从旁边搬来一张瘸了一条腿的桌子,大概丈量了下方向,放在巫曈身体下方。
“jump。”男孩说。
巫曈垂下头,看着距离自己大概还有好几米的桌子,恐惧的深吸一口气,“不,不行,我会摔死的。NO,I will die,it's too high。”
说话时情绪过于激动,巫曈身体猛地向下坠去,她惊恐急促的尖叫半声,剩余的因为晃动的身体咽了回去。
男孩盯着巫曈左右晃动的身体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转身离开。
巫曈崩溃的哀泣,“别走,救救我。”
可惜任凭巫曈怎么哀求男孩都没有停下,巫曈的手臂已经麻木失去知觉,悬空的身体在空中晃荡,四处无依。
想要往上爬,手臂力量不够,并且脱臼的肩膀根本撑不起悬空的身体。
她看了眼瘸了一条腿倾斜倒在地上的桌子,尖锐的桌角正好对准她的身体。
向上,向下都没有生路,巫曈忍不住又哭出声。
“别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巫曈一边哭一边低声警告自己。
既然没有人能救她,那只有想办法自己救自己。
她向四周望去,红砖瓦上长满滑腻的青苔,但是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延伸出来的砖瓦,看上去很牢固的模样。
她慢慢松开一只手,身体在空中狠狠打了个晃,巫曈赶紧调整呼吸,艰难伸出手去抓住那块砖。
突然!
那块看上去牢固的砖整个断裂,她抓了个空,身体开始疯狂转圈摇摆,更让人紧张的是,巫曈另一手抓了太久,手心冒汗,手指打滑。
“啊!!——”
她闭着眼张大嘴巴从高空坠落,就在巫曈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断条腿的时,摔入一团干巴巴软绵绵中。
迟到的尖叫和悬空的心脏这才钻出。
“别叫,没死。”巫曈耳边传来男孩清冷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头顶的阳光和湛蓝眼眸映入眼帘。
“我,我没……嘶。”本来因为没死高兴,但是脱臼的手臂让巫曈回到现实。
“别动。”男孩踏进干草垛,大概看了眼巫曈受伤的地方,熟练的握住她的手臂,不知怎么扭动的,一下就将她脱臼的手臂复原。
快到巫曈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
“谢,谢谢。”巫曈上一秒还在呼痛,下一秒捧着完好的隐隐做疼的手臂不好意思道谢。
疼痛消失,危险消失,巫曈这才仔细打量这位救了她的男孩。她看了眼身下厚厚的稻草堆,又看向男孩瘦小的身体,还有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层层叠叠的青紫伤痕。
“谢谢你救了我。”她再次道谢,十分诚恳。
“你身上的伤?”巫曈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虽然她现在也浑身发痛,但是她的伤有迹可循。
男孩想旁边侧了侧身,像是想要把手臂遮起来,可是他身上的被殴打留下的伤疤不止手臂,这么一侧身,露出另一边脸颊下巴上得淤青。
还残留着很明显的手指印,那粗粗的手指印看上去可不像是同龄人打架;留下的。
巫曈蹭的跳起来,手指轻柔的抬起男孩的下巴,刚想仔细观察,男孩警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问你,需不需要成年人的援助?”巫曈大学时曾经去过救助□□利院,那里的孩子有一大部分都曾经经受过成年人的伤害。
所以对与男孩的反应她十分熟悉,也十分生气。
可是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不能再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男孩听到巫曈的话,看向她,眼中没有感谢和惊喜,只有一片麻木和冷漠。
巫曈心中揪起,这孩子怕是常年生活在成年人的暴力中,早已对外界失去信心。而且那个伤害他的成年人很有可能是家人,否则他不会如此麻木。
但是他还愿意救自己说明他是个好孩子,没有被暴力感染同化。
巫曈不是没有见过生活在暴力中的孩子长大之后除了冷漠更多的是会用同样的暴力来对待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体降低身高差距有可能带来的威胁,她对着男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越发轻柔“别害怕,你救了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巫曈说。
男孩定定的看着巫曈,没说相信,也没有离开,更没有说话。
不过巫曈并不着急,她突然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掏了掏,她记得有段时间因为低血糖,她习惯性的会在衣服袋子里放巧克力。
上下左右摸了个遍,终于在犄角旮旯的小袋子摸出一块融化的巧克力。
巫曈有些沮丧拿着变成巧克力溶液的包装袋说“抱歉,本来想让你吃个巧克力放松一下,但是没想到它融化了。”
她刚想装进袋子,那男孩突然开口“安德烈。”
“啊?”巫曈愣了愣。
男孩瞥了一眼巫曈,快速上前从她手里拿走巧克力,然后再次退后。
“交换。”他说完转身跑走。
巫曈惊呼一声起身想追上去,但是腿一软跌倒在地。
虽然表面看上去没有受伤,但是从高处摔下来的肌肉发软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等下,你还没告诉我是谁伤害你……”巫曈跌坐在地上大喊。
男孩身手矫健不一会消失在街角,只有巫曈屁股底下的干草垛和被踢到一旁的三只脚的桌子在风中簌簌作响。
“阿秋——”巫曈打了个大喷嚏。
这天怎么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艳阳高照,此刻大风肆意,刮的人站不直。
干草被风刮的到处都是,巫曈坐在当中□□草抽打的无处可躲。
她捂着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从手心中露出来四处搜寻遮蔽物,明明巫曈方才是从房子上掉下来,但是这股风吹起来时,身后却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巫曈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她拉起衣服遮住口鼻,摸索着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担心跑走的小男孩。
也不知他有没有跑到安全的地方,有没有遇到那个伤害他的人。
狂风将地上的垃圾箱卷起,呼啸着不知刮到什么地方,巫曈小小的身影在地上艰难而前进,随着风摇摆,明明看起来那么弱小,但是偏偏迎着风前进。
“要是再找不到挡风的地方,我怕是又不知要被刮到哪里去。”巫曈看着远处向她刮来的成型的飓风,眼睛都直了。
就在这时,她侧后方不远处亮起一盏灯,那盏灯在狂风中闪烁着,屹立不倒。
“快进来。”是哪个男孩,他站在风里对巫曈招手,昏黄又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好似天使下凡。
巫曈双眼放光,也没功夫想为什么从那走过时明明什么都没有,此刻却突然多出座房子。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有救了!
不管是她还是男孩。
门砰的一声关上,耳边呼啸的风变得安静,所有的喧嚣被男孩关在门外。
“你还好吗?”男孩问,这次的他似乎比上一次分别时看起来高了许多,身上的伤痕变淡,有些成了他永久不会消失的印记。
巫曈揉了揉眼睛,或许是北风吹得头疼,出现幻觉。
“我还好。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巫曈说。
“又?”男士疑惑呢喃,上下打量巫曈,湛蓝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下有些发灰。
“还好有你,要不然我又要被风吹走。”巫曈站在肮脏的窗户旁往外看,门外呼啸的寂静的上演着灾难片般的默剧。
地上的草皮,道路两旁的路灯,甚至还有一辆大巴被裹挟在飓风中,吹向不知名的远处。
“哇——”巫曈惊呼。
“你们家的房子真牢固。”巫曈感叹。
男孩看了眼窗外,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毫无波动。
他和巫曈看到的似乎是两个世界。
“你刚才说又?我们见过吗?”男孩问。
这次他的话比上次多了些。
巫曈回头,“是呀,你刚才不是把我从房顶上救下来?”她举了举脱臼的手。
“你忘啦,你这样,这样。把我的手治好了。”巫曈回忆着男孩刚才的动作在手上刷刷示范几下。
但是效果好像不是很好,因为男孩看起来有些疑惑。
“抱歉,但是我不记得我见过你。”男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