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许久，又在实验室研究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头绪，这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再去找安德烈。

“说不定他当时有什么急事这才没打招呼离开。”

“毕竟有才华的人性格都怪异。”

“向比自己厉害的人求助不算丢脸。”

“刘皇叔还三顾茅庐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研究员难不成面子比皇叔还大？”

巫曈一句一句终于把自己说通，找到负责接待外来研究员的小莲又盯着她打了数十个电话。

这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消耗的不仅仅是小莲手机的电量，还有巫曈的耐心。

终于在第十个电话都没打通时，巫曈一拳头重重砸在小莲办公桌上，“把他地址给我！我，要，上，门，拜，访。”

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情深义重。

小莲想到安德烈暂住的地址吓得一哆嗦，根本不敢告诉巫曈，就怕明天的新闻上出现这样的标题——国内著名AI研究院MOSS首席研究员血溅三尺，为情还是为利？！

“巫，巫博士，明天安德烈博士会来公司，要不您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帮您约他？”小莲颤颤巍巍道。

“您知道的公司有规定，不能随便将友好研究院派遣研究员的信息告诉别人。”

巫曈拳头紧了又松，眼皮下的泪痣跟着紧咬的牙关抖了好几下。

“明天几点？”总算是忍住不违规。

小莲咽了口唾沫，翻了翻日历，“明天早上9点安德烈博士会到公司，9：30开始第一场讲座，中间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您看这个时间点可以吗？”

巫曈眼睛闪了几下，心里快速掐算，然后回道“可以，我再相信你一次。”

她微微俯身“如果明天没见到安德烈。小莲，我也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她说着阴测测一笑，头顶的灯管突然闪烁几下，吓得小莲浑身一颤。

手指并拢比在额间“巫总请放心，不成功您就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巫曈扫了眼接触不良的灯，莫名的看了眼小莲“我踩你身体干嘛，我只要安德烈。”

“阿嚏！”距离MOSS大约二十公里的28楼正在洗漱的安德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洁白的牙膏沫喷的镜子上都是。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镜子，顶灯的光照在他脸上，原本灰蓝色的眼眸随着光线泛出奇异的绿色。

他定定的看了几眼，打开水龙头吐掉嘴里残留的牙膏沫，用水冲洗掉镜子上得泡沫，破碎的水光里，他显得更好看。

“□□家打开烧水壶。”他提高音量说道。

“博士您好，已经打开热水壶，检测到您的体温较平时略低，建议您多喝热水，避免感冒。”全屋安装的AI智能W回道。

连接在净水池旁的水壶自动加水，加热，不一会滚烫的热水便烧开。

“请小心烫，建议您饮用后1小时入睡，避免面部浮肿。”□□家温馨提示。

AI总是比人类更加贴心和细致。

夜幕悄悄降临，夜晚的S市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看上去比白天多了一丝神秘和奢靡。一辆车缓缓驶入檀宫，深红色的车身在一旁银色车子的衬托下更加鲜亮。

“旁边车位有人了？”巫曈推开车门小心下车，扫了一眼银灰色的车子心里浮上一抹熟悉感。

这车子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巫曈正准备上前仔细打量，手机闹钟突然响了。“遭了，今天是家庭会议日！”

她匆忙锁了车拔腿往家跑，什么似曾相似抛到脑后。

只来得及关门开灯，视频便如期而至。巫瞳喘了口气，按下接听按钮打开摄像头。

瞬间，三张容貌相似的脸出现在屏幕框中。

“溪溪宝贝儿，瞳瞳宝贝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爹地妈咪呀？”第一个视频框里挤着两张特别有夫妻相的脸，其中和巫瞳有着一样上挑狐狸眼的妈妈迫不及待的问道。

巫瞳听到妈妈对她和哥哥的称呼有些尴尬害羞的弯了弯小拇指，这就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视频响起前回家的原因。

她都快30了，妈妈还这么叫她，怪难为情的。

“妈妈……”巫瞳看到视频里妈妈不赞同的表情改口道“爹地妈咪，我好想你们呀，你不知道哥哥好像谈恋爱了，最近给他发消息都不理我。”

巫瞳虽说觉得不应该再被叫做宝贝儿，但是家里又没外人，撒娇也没人会知道原来平日严肃的巫博士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妈妈闻言瞪大眼睛和爸爸夸张的对视一眼，火力集中指向另一边不知在忙什么未发一言的巫溪。

最近爸妈不知怎么盯他们找对象这件事盯得紧，所以能祸水东引最好。

巫瞳抿着唇偷笑，端着水杯走到阳台。

窗外灯火通明，黄歇浦江水滔滔，标志性建筑高高耸立，眺望去还能看到江边的灯光秀，真可谓是一座奢靡不夜城。

手机外放的声音响起巫溪不断的解释，还有一声清脆的“叮——”。

巫瞳切换屏幕点开亲哥巫溪发来的消息，上边一个大大的头顶冒火的愤怒小人，仿佛在质问她不做人事。

巫瞳笑了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眼神扫过一边。

咦？

旁边长年空置的房子有人入住了？

暖白色的灯从没有拉紧的窗帘透出，打在阳台上抹上一层轻柔的光。

“妈妈，我要举报巫瞳天天呆在实验室，上次的相亲也……”屏幕里巫溪举报。

眼神里明明写着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巫曈赶忙收回视线，赶在爸妈质问前先说“妈咪，有个重要电话打进来了，我的赶紧接一下，我爱你们，想你们，玩得开心。”

一连串的话语堵得巫妈巫爸插不上嘴，而巫曈说完后不给他们反应时间直接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屏幕里自己的倒影长长叹了口气。

“臭溪，上次那相亲对象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长的丑还想得美。现在居然还告我状，可恶，可恶。”巫曈完全忘记是她先出卖队友。

巫曈看了眼被厚厚云层遮住的月亮，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圆形玻璃茶几上，转身背靠栏杆，仰头向上看去，紧绷的手臂就算在衣服遮盖下也浮现出姣好的肌肉线条。

透过没有遮挡的阳台将S市的夜空一览无余，虽然没有月亮，但是能看到天空偶尔飞过的飞机，在星空中留下一条长长的云朵尾巴。黄歇浦的灯光秀将半边天都照的亮堂堂，这就是S市不夜城的由来吧。

巫曈站累了，用脚拖过一边的椅子，慵懒的坐上去头枕在椅背上，疲劳一天的脖颈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思绪随着空白的大脑渐渐飘远，不知不觉杯子里的水已经过半，温柔的夜风带上些许凉意。巫曈搓了搓胳膊，准备起身回房间，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伸出一双手。

该怎么形容那双手呢？

在黑夜中依旧白的发光，就像是西方油画中最常见的那些画像，透着上好白色颜料的白，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尖指甲修剪整齐。

宛如世间最优秀雕刻家雕刻出来的作品。

巫曈看着不知为何喉咙上下吞咽了下，明明那双手只能看个大概，但是她却用无限的想象力给它穿上一件绝美的外壳。

“真是一双适合敲打编程键盘，做实验的手。”她欣赏半晌最后下结论道。

一阵风吹来，吹走她心底的旖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今年的S市初春的风格外寒凉。

“没想到楼上的房子也住进人，看来这里的房价下跌了，现在不是投资房地产的好时机。”巫曈小声嘀咕，拖鞋拖在地上啪嗒作响。

“不过春天好像是一个非常适合谈恋爱，赏樱花的季节。”这句话随着晚风留在阳台，飞高飞低，最后不知飞进谁的心里。

——

巫曈靠在床上又看了一次安德烈博士关于五感AI研究报告，巫曈皱着眉头将文件中她没有攻克的但是安德烈已经解决的地方圈出来，大大的黑框眼镜给她那张浓颜艳丽的脸点缀上些许清纯。

对着只写了个大概的文件思考了半天，巫曈一无所获，她合上电脑，盯着对面墙上的投影仪想到，明天该怎么和安德烈博士交流才能让他告诉自己跨过五感AI的难关的办法。

想着想着，眼皮变重，手里的电脑滑向床侧，检测到巫曈睡着的床垫自动慢慢往下落，调整为最适合人类入睡的角度。

感觉到床垫变换，听着巫曈呼吸变得平稳，位于卧室一旁的智能管家C显示器亮了亮，紧接着室内的灯慢慢调暗，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又是那个梦境，巫曈感觉自己似乎清醒着，又仿佛陷入一片昏沉沉。

她看着自己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周围白茫茫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得满头都是，但是他们没有停留，而是一直奔跑，奔跑，好似身后有谁在追他们。

巫曈听到胸腔的心脏剧烈跳动，嗡鸣声震得耳膜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