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可把池淮呛了一下,随着穆喆的动作,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杂七杂八的,陶响,木人,万花筒,都是些民间孩童手里的玩物。话说池淮也不小了,对这种东西早就过新鲜感了,可在大人眼中小孩不管多大都是小孩,池观南思想还保持在池淮因为一把木剑就能高兴好几天的时候。
穆喆点头回应:“师父单为你准备的。”
池淮高兴,池淮不表现出来:“那师父还说些什么?”
穆喆道:“师父还说你和池莜师姐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真的吗?师父当真是这样夸奖我的?”对于池淮来说,师父的夸奖和认可,比任何礼物都重要,虽然说礼物也很好。
“千真万确。”
池淮现在心情大好,收起了锋芒,眼里有光,脸上带笑,指着两张并排的床道:“这个是我的床,那个是你的。”
穆喆属于记好不计坏的人,俗称心大,这不池淮笑容刚显露,穆喆就想靠近乎:“师兄你来这里多久了?”
池淮将谨慎抛之脑后,全然忘记了之前的雄心壮志,面对询问不带隐瞒:“我从小就在苍峦宗长大的,对我来说苍峦宗就是我的家。”单纯的池淮,一高兴就交了底,还是没有步步为营的心机。
穆喆猛地窜到池淮眼前,一脸崇拜相道:“怪不得师兄这么厉害,原来是从小耳濡目染。”
池淮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如此炙热的眼神竟还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没有你说的怎么还没夸张,我虽然天赋高一点,练功又努力一点,但是苍峦宗的弟子都很厉害,入金丹的弟子更是……”果然是池观南带出来的弟子,夸奖自己的话讲的很自然。
不对!讲到一半的池淮挣脱出陶醉其中的心态,他这是进了圈套,被套话了!果然不容小觑,表面上纯真无邪,心里都有着算盘,他得认真对待这个对手了。
生气使池淮冲动,怒目圆睁,一个字一个字用力说:“你有什么目的?”
突然的转变穆喆措手不及,慌张后退:“目……目的?”
池淮一步步上前,紧跟不舍:“对!你是谁派来的,如实招来从轻发落,要是被我逮住后果自负!”
穆喆招不出来,直一个劲往后退,退无可退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师兄你说的……我听不懂。”
知道问不出什么,池淮哼一声转过身:“你不说我也能找到证据,咱们来日方长。”
危机暂时解除,穆喆长舒一口气,这比在山下时还要担惊受怕,又生出早知道不来了的想法,手扶在床上,看着干净的被褥,低了低眸,不来能去哪呢。
池淮看到穆喆呆愣坐在床上的一幕,心痒眼疼道:“我说,不要穿着外衣坐在床上,我看着心烦,以后须在洗浴后或换衣后才能接触床榻。”
“好。”穆喆腾一下站了起来,他又知道了一件事,池淮有洁癖。
隔着一堵墙,外面的吵闹时不时透过来,一会归于平淡,池淮有意待在屋里,随手取下一本书翻看,哗哗的翻书声太密集,他的心根本没在看书上。穆喆打了一个哈欠,他太无聊了,一无聊下来他就想睡觉,也不知道时辰几何,看到窗外的月光能将草木照清,萤火虫迷了路闯进屋里。
穆喆忍不住了,道:“师兄,我还需要干些什么吗?”
池淮合上书,命令的语气说:“走。”
走去哪,他没有说,穆喆跟了上去,出来屋门就是走廊,沿着走廊往里走,每走一步都是未知。走了了几步就出了寝廊,一扇门后是一个类似庭院的地方,四周有围墙,中间有桌椅箭靶,是一个小型娱乐场所,如此洞天穆喆不得不叹瑶殿建的巧妙。
池淮接着走,走到尽头一间屋子,里面还亮着灯,推开门一股温热潮湿扑面而来,穆喆定睛一看,左处的木桶,右处的水池,水雾萦绕在屋顶,穆喆懂了,这是洗浴的地方。
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池淮是掐着时间开的,避开了旁人他的计划才能完美实施。
穆喆长这么大,舒舒服服洗一次澡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刘阿婆家的时候,刘阿婆年老劈不动柴,而自己身体的缘故,挑柴打水力不从心,除了逢年过节洗洗,平常也就打上一盆水擦擦,后来自己讨日子,过的更艰难了,夏天有河水,冬天就捡留他的老板用剩的热水擦一擦。
穆喆不禁想,要是没遇到师父,他现在肯定灰头土脸窝在漏风的旧房子了,干草做被,凉水充饥,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在穆喆陷入回忆里的时候,池淮已经脱得只剩里衣,当他以为穆喆也差不多的时候,却看到他依旧穿戴整齐,并且还笑的有点恶心。
“你在干什么。”池淮皱着眉头问。
“没什么没什么。”穆喆说着就脱衣服。
刺青刺青。池淮眼里控制不住的兴奋,他甚至联想到要是揭发了卧底的身份,师父会怎么夸奖他,真是越想越兴奋。随着衣衫一件件褪去,裸露的双腿让刺青不这么重要了,点点淤青刺到了池淮的双眼,呼吸停了一瞬。
一瞬间,罪恶感涌上心头,或许真如师姐所说,穆喆只是一个普通人,师父心软不忍他再受苦,将他带回山上,就像当年师父将还在襁褓中的他抱到苍峦宗一样。上前一步,第一次说出关心的话:“你这是怎么搞的?”
穆喆对自己身上的伤痕已经免疫,慢慢都会好的,只是时间问题,让他手足无措的是一直看着自己脱衣的池淮,虽然说同为男子没什么的,但和旁人一起他却是第一次,这奇怪的感觉让他面颊泛红,抿了抿嘴,答:“之前的磕碰,现在无碍了。”他才不会说是被别人欺负成这样的,面子很重要。
池淮半信半疑,不过没再追问,一同洗浴一是为了看刺青,二也是睡前的清洁,当着穆喆他开始脱里衣,露出半个肩膀,穆喆深吸一口气背了过去。
扭捏个什么劲,池淮撇撇嘴也背了过去。“池子是药池,伤者泡了修复痊愈,常人泡了强身健体,进池子前先用木桶里的水重洗一遍身子。”说着池淮舀起一瓢水浇在身上,哗啦啦的水声在屋子里回响。
强身健体,听到这四个字穆喆来了精神,每每被王大毛那几个混蛋围住时,最开始他也能挥动几下拳头,来上几个回合,最后都因体力不支,双拳难敌四手而倒下。吃不饱饭哪有力气打的过,穆喆伸出胳膊,弯曲手肘发力,肉都没多少,肌肉更是看不出来,此时一颗努力的种子就在穆喆心里种下了。
等穆喆踏进水池时,池淮已经端坐在池子里闭目养神,微烫的水带有淡淡的香,穆喆快速进入只露出一个脑袋,眸在转,这次轮到他开打量这个师兄了。
先是上半身,常年练剑的原因,有着清晰的线条但不显壮,往上便是他一直想看却不敢仔细看了脸,雾气的存在增加了朦胧感,柔和了他的眉眼,在热水的浸泡下双颊红红一片,倒是有几分可爱。
可爱不了一会,池淮就睁开了眼,凌冽的眼神堵住了穆喆想要看下去的想法,装作不经意慢慢转个身。
转身的动作合了池淮的心意,看了一圈下来毫无收获,没有一点印记。又一个命令的语气:“胳膊,我看看。”
穆喆不明所以,在想是先伸胳膊还是先问何意的时候,池淮两步就到了他身边,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一把将隔壁扯出水面。
没有,另一条,也没有。脖子,没有。前胸膛,也没有。
穆喆被人像个小鸡仔一样转来转去,晕乎乎的脑袋差点站不稳,直到池淮将他推开,他靠在池墙上,疑惑问:“师兄这是何意?”
池淮没有回答他,低头嘟囔了一句不可能,丢下穆喆一个人扬长而去。
穆喆回到寝屋的时候,灯只亮了一盏,昏暗的环境让那些会发光的石头更招眼,这些石头等级较低,没有足够的能源对修炼无益处,只有周身透出的五光十色才能说明它和普通石头的区别。偏偏是这没有用处的光,也能让它变成人人喜爱的摆件,池淮就收集了很多,夜深人静时,这点微光一点也不比星光逊色。
窗是开着的,深秋夜凉,晚风凉爽,屋里的温度和外面没差,穆喆打了个冷颤,蹑手蹑脚进了被子;池淮睡的离窗户更近,平躺身躯,双手枕头,不偏不倚可以看到窗外的星空。星星的遥远让他浮想联翩,晚秋独有的清冷味道让他心旷神怡,在这种时刻他无心问津无休无止的猜测,苍峦宗的以后,修道的境界,无妖祟的世间,只有这些才能长存心中。
蜡烛在慢慢消耗,昏暗的光也慢慢消失,此起彼伏的呼吸在回荡,谁都没有睡意。穆喆转了个身,柔软的被子让他想起在刘阿婆家的日子,摇摇晃晃的小木床,一张很小却很暖和的棉被,早上睁眼的时候总能从被里捞出一只小猫,紧紧巴巴的日子,却是他在后面几年无数次回想的幸福。
阿婆喜欢坐在小木屋前遥望山的另一边,她说她的子女都在那边,穆喆抱着黏他的猫想,那为什么子女不来看看阿婆。阿婆喜欢猫,村里跑来跑去的小猫都是阿婆养的,穆喆觉得阿婆和师父很像,师父将他带回了苍峦宗,阿婆在河边把他捡到家里。
没遇到阿婆前,自己是什么样的呢?他用力地想,可怎么也想不到。
“咕~”空虚的声响从被子里传出,穆喆揉了揉肚子发现声音来源。好饿,他几乎一天没有吃饭,越想越难耐,在床上翻了两下还是没能挺过来:“师兄?”小心翼翼地询问,在试探对方现在的状态。
“案台边上有个盘盂,里面有些糯米饼和果子。”屋太静,五感太敏感,池淮喜欢藏食的习惯便宜了穆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