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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山之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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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立升没有在天津多逗留,不过第二日,他就带着顾凌云回了南京。

和楚子潇他们预想的差不多,戴立升并没有多为难顾家,而顾卫明主动去找委员长卸了任,将调查局的权力交了出去,顾卫明先发制人,委员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已然收回了调查局,如果再对顾凌云发难,反而会成了不占理的一方,所以只是将顾凌云看押了起来,并未再做什么。

楚子潇收到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少顾凌云的性命保住了,只要保住了命,其他的,日后总还有谋划的余地。

顾凌云一走,天津那边就空出来个位置,委员长定是不放心将天津城被阎正元独自把持,很快,严少白就接到了调令,命他接替顾凌云在天津的职位,而同时,又将上海印铸局的一个处长调了过来。

调走一个,又来一个,楚子潇看着发过来的电令也不由得笑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调令递给旁边的孙连平,几个人传看着。

刘启明看完之后,和严少白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意味深长地看着楚子潇。

“孽缘啊,孽缘。”刘启明故作遗憾地叹道。

孙连平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刘启明。

刘启明指着调令上的名字解释道:“傅景森,护国战争的时候,他父亲为国捐躯,只留下他和他姐姐傅元瑾一双儿女,他们母亲带着姐弟二人投奔了在南京就职的叔父,就住在江安他们隔壁,那个时候我还在老家,正均也不爱和江安他们一起玩,所以傅景森和江安关系挺好的,连带着傅元瑾也经常跟江安一起。”

“青梅竹马?”孙连平听到这儿,颇有些打趣地看了楚子潇一眼。

楚子潇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给刘启明。

刘启明压根没理会楚子潇,一心想着给孙连平讲八卦,“那必须是啊,这傅元瑾当年也算是个才女,跟江安出双入对的,听说两家父母都准备议亲了,只不过后来等我跟着我父亲去南京之后,他们关系就没那么好了,那个时候傅景森的叔父犯了事被革了职,连带着他们姐弟也吃了瓜落,当时南京城的官二代都对他们敬而远之,楚家因为立场问题也不让江安和傅家姐弟多接触,所以就疏远了,傅景森因为他姐姐的缘故还曾与江安打过一架。”

“我听说,后来傅景森不知道怎么回事,搭上了戴立升,凭着戴立升在南京政府混了个官,如今在上海也算个人物,傅元瑾好像是出国念书了,不知道回没回来。”

听到戴立升,孙连平皱起了眉,“这么说,这傅景森会调到北平来,并不是巧合?”

“嗯,”严少白点点头,“这里面肯定有戴立升的手笔,不过更重要的是委员长的心思,想必他如今对我也没那么信任了,但又不好派人去天津监视我,所以只能折中,将人派到北平,一来可以看着江安,二来也是防着我。”

刘启明嗤笑了一声,“要说咱们上头这位也是够累的,一边防着这个,一边还得看着那个,要我说他就是心眼太小,疑心太过。”

孙连平摇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换了谁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怕都是要如此小心翼翼。”

“将于阵前而不乱,方是领袖风范,他如此猜疑,不会有人用心为他做事的。”楚子潇不赞同地道。

刘启明和严少白闻言,也纷纷点头,孙连平自觉无理,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点了点头。

“按理说,这傅景森得了戴立升和上头那位的授意,又和江安有这私人恩怨,他若是上了任,第一件事怕就是要对付江安。”孙连平道。

“嗯,”刘启明赞同道,“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做。”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不管他做什么,北平终归是我们的主场,难道还怕对付不了他吗?”楚子潇宽慰道。

严少白也不由得笑了笑,“江安说的是,咱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区区一个傅景森还不足为惧。”

“说的是,”刘启明附和道,“我觉得啊,咱们与其聊他,不如定个地方,给正均践行,这以后要凑一块喝酒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说的也是,”孙连平说着站起了身,“这样吧,我这就让秘书去订地方,天太热了,我先回家换身衣服,等安排好了,我让秘书给你们打电话。”

“也好,”楚子潇也跟着起身,“怀山兄慢走。”

“告辞。”

几人纷纷起身送孙连平出门。

孙连平走了之后,几人回到办公室,楚子潇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刘启明和严少白对视了一眼,严少白微微摇头,示意刘启明不要再提那件事。

刘启明叹了口气,点头,表示明白。

楚子潇抬眸,注意到了二人的动静,无奈地开口道:“不用避讳,没什么不能说的。”

刘启明见状,坐到楚子潇身边,拍了拍楚子潇的肩膀,道:“当年不少人说你见利忘义,眼见着傅家不得势,就急着和傅元瑾分手,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的为人我和正均都清楚,我们是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但难保别人不会误会,我只是担心傅景森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记恨你,只怕会伺机报复。”

“傅景森,”提起他的名字,楚子潇嗤笑了一声,“一切事皆因他而起,我和傅元瑾之间什么都没有。”

闻言,刘启明和严少白都颇有些疑惑。

楚子潇解释道:“楚家这么多年一直保持中立,从未有攀附或者与任何人为伍的想法,对于傅家姐弟二人,我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只不过傅景森当年在南京总是被那几个官二代欺负,我帮过他两次,没想到就被他盯上了。我原本以为他与我交好只是念在我帮过他,有几分交情,可没想到,他却是思虑长远,一心想撮合我和他姐姐。”

“我对于这件事其实是很反感的,而且傅元瑾本人也并没有这个意思,傅景森想的,不过是利用傅元瑾搭上楚家的关系,我碍于傅元瑾的缘故,不好出手教训他,没想到他却得寸进尺。”

楚子潇说到这儿,右手微微握拳,时至今日,他想起当年那件事依旧觉得十分愤怒。

那天,他祖母六十寿宴,他父亲本来不欲大办,但南京城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提前送了寿礼来,为了不失礼,也只得定了酒席,给各家都发了请帖。

那会儿傅家失势,南京城的高官显贵都不愿和他们家人来往,但他父亲还是念着之前的交情给傅家发了帖子。

那天是傅家夫人带着傅景森和傅元瑾来的,傅景森叔父没有孩子,所以很多场合都是他夫人带着他们姐弟二人来的,楚子潇怕他们不自在,就把他们二人的座位安排在了自己旁边。

酒过三巡,场面逐渐乱了起来,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没有人关注楚子潇他们这边的动静。

而楚子潇喝了两杯酒之后就觉得头晕,还有些燥热,他本想着起身出去醒一醒酒,但还没走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没等他去叫旁边的下人,他就失去了意识,恍惚中有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他。

等楚子潇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他自己的床上,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总之全身都不太对劲,他伸手扯开领带,还没等他将外套脱去,就听见旁边传来小声的呜咽。

他一回头,被吓了一跳,傅元瑾被缚住手脚,此时正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解开绳子,她脸上满是泪水,见楚子潇醒过来,更是羞愤难当。楚子潇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脸色颇为难看,但还是强撑着去给傅元瑾松了绑。

解开绳子之后,楚子潇脱力跌坐在地下,他脸色潮红,呼吸也十分粗重,傅元瑾想过来扶他一把,楚子潇赶紧摇了摇头。

“离我远一点,我被人下药了。”

傅元瑾闻言也是被吓了一跳,她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她看着楚子潇,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楚子潇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清醒,他心中明白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但此时也顾不上愤怒了,他声音沙哑着对傅元瑾道:“不怪你,你听我说,傅景森这么做必然是有了万全准备的,估计一会儿他就会带着人进来,到时候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子潇紧握着双拳,只将指甲都掐进肉里也丝毫没有放松,他此时只能用疼痛来保持理智,他颇为艰难地道:“你一会儿从后门走,一直走,进了花园之后往右拐,那有个小门,平常没什么人,顺着小路走,那条路通向一座废弃的院子,进了那座院子之后,就去后门,从那就能出去了,出去之后你就赶紧回家,就当今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听明白了吗?”

傅元瑾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扶着墙站起身,踉跄了两步,然后从后门走了。

她走之后,楚子潇才放松下来,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掌心已经都是血了,他摸出手帕擦了擦,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装作酒醉熟睡的样子。

他刚做完这些,就听到门口传来声响,门外的小厮和傅景森起了冲突,傅景森执意要闯进来,说要找他姐姐。

楚子潇听得心头火起,如果不是被下了药,他此刻怕是要冲出去好好揍那小子一顿了。

楚子潇后来还是让傅景森进来了,傅景森进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除了楚子潇没有其他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好陪着笑跟楚子潇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楚子潇还是气不过,跑去打了傅景森一顿,那段时间南京城流言四起,都说楚子潇是负心汉,眼见着傅家不得势,就抛弃了傅家小姐,傅景森看不过自家姐姐受欺负,才动手打了楚子潇。

楚子潇也没开口解释,流言说的再难听也只是流言,总要比真相让人舒心得多,那件事在楚子潇心里一直是个坎,那个时候他不过十七八岁,碰上这种事只觉得羞愤难当,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真的让傅景森得逞了,他要如何。为了两家的清誉,楚子潇必定是要娶了傅元瑾的,但楚子潇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元瑾。

后来楚子潇私下里与傅元瑾见过面,他和傅元瑾达成了协议,他出资送傅元瑾出国念书,彻底绝了傅景森的念头,而傅元瑾经过这件事之后也对这个弟弟彻底失望,一口答应下来。

楚子潇一直觉得傅元瑾是个很坚强、刚烈的女子,她不甘心困在深宅大院,一辈子相夫教子,她有才、有貌、有抱负、有理想,抛去别的不谈,楚子潇是很欣赏傅元瑾这个人的,所以他才愿意花钱送她出国念书,让她能够摆脱傅家,摆脱傅景森,去追求她自己的人生。

“我当时想着,如果她学成归国,能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我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她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楚子潇讲完,刘启明和严少白都不由得唏嘘,他们两个对当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所知道的也不过都是听其他人说的,从未想过,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

刘启明摇头叹道:“想当年傅前辈也是位慷慨悲歌之士,怎么会生下这么个玩意,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严少白也十分不屑地道:“这样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人,竟是连他姐姐一介女流之辈都不如,傅家有他,真是家门不幸。”

南京。

南京这几日都是阴雨天,虽都是小雨,但连绵不断,让人有些心烦。

顾凌云被关在一处别院内,外面有人看守,里面也只是派了一个佣人来照顾他的起居。

他站在廊下,看着雨丝斜斜地飘到院子里,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双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那是一段不太浪漫的相遇,那一天两个人都没有带伞,冒着雨跑到了街边的一家书店避雨,顾凌云跑得裤腿都沾上了泥点,而陆双的棉布旗袍上也都是雨点,只不过,陆双大概是不记得了,她那时并没有注意到他,真正认识是在那次画展上,那时候顾凌云刻意接近,又怕唐突,所以找了个朋友做中间人。

顾凌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相遇相识,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但不论是什么,他都暗自庆幸,没有错过她。

陆双接近他,或许别有用心,但只要是她,顾凌云始终甘之如饴。

苏芸也好,陆双也罢,顾凌云爱的一直是她伪装之下深藏的炽热灵魂,爱的是那个明媚热烈的女子,爱的是她的睿智,她的勇敢,她无惧生死的坚定,能被陆双喜欢,是顾凌云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事。

顾凌云回到书桌前,提笔,浓墨在纸上晕染开来。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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