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趁着夜色收拾了东西,一起逃跑了。
后来的事情,宫云杰自然不清楚了。等到他们逃到池州的时候,当地已经是流民遍野了。
此时出现宫云杰这一批看着像逃难的人似乎并不奇怪,池州和六安的方言还有些接近。当别人大多自顾不暇的时候,更是无人怀疑宫云杰这群人了。
不少的屋子都被冲垮,此时洪水退去,宫云杰带着他那十几个河工兄弟找了一处破庙暂且安身。
没过两天安生日子,池州的叛军就出现了。
最开始不过是一些流民组成的小队伍,主要是抢些粮食吃,后来其他的流民见他们能吃饱,纷纷加入,这规模就越来越大。
不少河工们眼见他们的日子,又摸摸自己饥饿的腹部,最终选择加入进去。
宫云杰本不想参与,他心里清楚这是谋反,将来被抓到必死无疑。
可耐不住饥饿,再加上原先的河工弟兄们劝着,竟然也脑子一热加进去了。
宫云杰不说读过多少书,但到底是比这些暴民知道的知识多。再加上他脑子聪明,出的主意总是能让更多人不饿着,渐渐不少人还开始拥护他当老大。
前半生虚度的宫云杰以为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他人生应该再无渴望了。
可是看着如今这个局势,他竟然意外地燃起了斗志,他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想要胸有权力。
于是这些人越来越大胆,居然已经敢把手伸到了朝廷命官那里,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谋反了。
宫云杰这群人中,虽然主要以无知的百姓为主,但其中多少也有些识字的人。
多多少少都是些血气方刚的人,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自然打算浩浩荡荡做下去。
“江南鱼米地,今作奈何乡!天子失其鹿,万姓共逐之!”
盛熙还未到江南省,这首反诗已经传到了军中。
不少将领一听都是怒气高扬,倒是盛熙没什么表示。
军队一路行进,直到叛军聚集点才终于安营扎寨。
营帐内,盛熙坐于主位之上,下座皆是此次出兵的副将。黎枝当然也来了,朝廷当中的将军大多是北地出身,对于南方多少不太了解。
黎枝是江南徽州出身,正巧与池州挨着,对于这边的地形多少有些了解。黎家又是江南望族,在外作战,多少还是要与地方豪强联络。
“如今已经探听明白了,那叛军的首领叫宫云杰,原是六安闸的河工领头。想必当初看着河闸损坏,担心朝廷问罪便直接反了。”坐在下手的晁逡说到。
晁逡是这次出兵盛熙亲点的副将,他的祖父是当年平定边北的定远将军晁辉。晁辉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晁家依旧有不少子侄坚守在战场上。
这晁逡今年三十岁,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爹上了战场。
之后战事猛变,晁逡他爹阵亡在玉门关,晁家下一代人只剩下了晁逡。
如此忠良之将,盛锳如何也不能让晁家连个后都没有,便下旨将晁逡诏了回来。
晁逡回京之后,一直渴望再次远赴边关建功立业。可皇帝的旨意不可违背,再加上那次战争之后,北边也还算安稳,他也就一直留在了京城。
这次盛熙御驾亲征,之所以想到了他,还是黎枝给举荐的。
一是晁逡回京之后娶妻生子,过了许多年的安稳日子,孩子自然也生了不少,也说不上晁家绝后。
二是到底是南行,皇帝离京,京城里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王玟。盛熙虽不认为王玟敢直接趁自己不在篡位,但是到底还是找个底细清白又有经验的副将来的靠谱。
“未必,如今河闸已断,谁知道真是河水冲垮的,还是那宫云杰早就有意想反故意所为。”晁逡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当即提出了反驳。
说话的人叫许堃,他与黎枝是同年考生。刚考完被授官外放,外放的地点好巧不巧正是池州。
当年葛清一案之后,葛清他爹自然也被罢官流放,补上这个缺口的恰好是许堃。
原本许堃正等着三年政期结束,考校政绩好调回京城。谁能想到,这天时、地利、人和一条不沾,这事之后,皇帝不问罪都算是好的,更别说高升了。
可谁不是数十年寒窗苦读上来了,哪能甘心这辈子只做个小官。许堃可算是恨死宫云杰这群乌合之众了,他只等着这次戴罪立功,好让皇帝看见他的才华。
两边人就此争吵不休,可如今论这些原因早已没有任何意义,关键是平乱。
盛熙喊停了他们的争论,转而问如今该如何是好?
宫云杰此时已经占山为王,再讨论其谋反动机毫无意义。盛熙此次来,其实说白了也不知是为了平定叛乱。
几千人的小范围叛乱,又带着流民生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会变成大事。
可现如今,遭受水患的六安河下游百姓不少已经在官府的安排之下,尽然有序地进行灾后重建工作。
从这里就能看出,宫云杰这帮人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