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京城城门外。
郑修远和墨玉等人来到此处,地上的打斗痕迹早已被墨玉派人清理,如今看不出来半点。
此时城门大开,一路畅通无阻,而负责看守的禁军却一个也见不到。
郑中见此场景,当即兴奋地说道:“父亲,我就知道黎叔肯定可以轻易解决这些守卫,久久不归,恐怕是找地方处理尸体了。”
郑修远瞪了他一眼,如今墨玉还在这里,竟然如此口无遮拦。不过墨玉现在和他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被他知道了也无妨。
可郑黎办事向来谨慎,怎会放任城门大开,自己一个人离开。若是事情办成了,也该回府报信才是,郑修远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但他对郑黎十分信任,对方绝无可能背叛家族,可他不知道郑黎早已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回春与墨玉相视,都察觉到对方眼中转瞬即逝的笑意。郑黎早就被他们杀了,尸体都已经掩埋了,真是不知郑中这个蠢货哪里来的自信。
忽得,远处有一辆马车从远方驶来。马车外面瞧不出有多奢华。可这样的深夜,敢如此直冲冲朝着京城驶来,来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等到马车越来越近,郑修远首当其冲来到马车前,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有一位少年剑客在前方驱车,至于马车里面之人,并无半点动静。
郑修远见马夫都如此不凡,心想也不知道淮王那个草包是用了什么手段将此人收复。亦或是先帝暗中交给了他什么东西,毕竟这些年他们郑氏一族一直受制于淮王,就是因为那件东西。
与郑修远不同,墨玉二人猜到了马车中的人是穆丛峬,可眼前这名少年剑客他们并不认识,这让他们产生了一丝怀疑。
直到郑修远率先开口,语气恭敬:“敢问里面可是淮王殿下尊驾?”
驱车的剑客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手中拿着绳子,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长剑,赫然是破虹,而此人正是弘亭。
倒不是他故意不给郑修远面子,只是他心中颇有怨言。分明自家公子只是让他将魔尊一事处理好,可如今却被穆丛峬拉来当苦力,后者还时不时从他口中打探顾时晏的事情和习惯。
他心中有怨言,自不会搭理对方,可穆丛峬竟也不恼。除去让他干活之外,对方对他倒也算得上不错。
郑修远见区区一个马夫都能扫他的面子,心中讥讽道:“这淮王还没当上皇帝呢,就摆上了皇帝的架子。”
可他面上不显,如今他还有求于对方,不能在此时得罪对方。于是他耐着性子,再一次开口:“这位小兄弟,敢问里面坐着的可是淮王殿下?”
他语气恭敬和蔼,甚至用力在脸上挤满笑容。可弘亭却被吓了一条,只觉得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当郑修远正欲发作之时,马车内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那道声音不大,可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朕竟是不知什么时候郑爱卿与淮王私交至此,他居然敢违背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的律令,前来京城只为与爱卿见一面。”
“爱卿也无视宵禁,亲自来城门出迎接,如此情谊当真是让人感动啊。”
正是穆丛峬的声音,弘亭瞧他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当即笑出声来。而一旁的郑修远却没有他这样好的兴致,郑修远头冒冷汗,双腿颤动不止,浑身无力跪倒在地上。
当他听见穆丛峬那极具威严的声音之时 ,他就知道,这一局是他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马车内的穆丛峬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眼前众人皆是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郑青兄弟二人也如同他们的父亲一般,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看来国公大人对朕如今还活着这件事很疑惑啊。”见郑修远一言不发,颤抖不止,穆丛峬继续开口,既然得罪了他,那就好好受着吧。
“陛下,此事皆是臣一家所谋,与郑氏一族全无关系,还请陛下明察。”郑修远此时已然心如死灰,他能做的只有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试图以此来保全家族。
若不是遇见了顾时晏,穆丛峬此时恐怕真如他们所预料地那般身首异处了。穆丛峬又岂会如他所愿,只见他双手背立,在郑修远面前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什么。
郑修远见到穆丛峬的动作,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可下一秒,穆丛峬的话让他如坠深渊。
“谋逆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国公大人历经三朝,不会连《大梁律》都没有熟读吧?若真是不懂,朕可以派礼部尚书给大人日夜诵读。”
“如此,也好让大人看看,这千百年荣耀不断的郑氏一族是如何在你手中,化为齑粉。”穆丛峬深知对方对家族荣耀的看重,因此出口皆是利剑。
“陛下若当真如此,难道不怕这天下悠悠众口吗?若陛下当真杀尽我郑氏一族,那他日陛下又要如何拜托暴虐的名声。”郑修远歇斯底里,试图改变穆丛峬的想法。
“今日灭族的是郑家,来日就会是李家,王家。陛下此举,不怕寒了诸位大臣的心吗?”郑修远开始威胁穆丛峬。“如此行事必会使朝局动荡啊。”
穆丛峬听后只是轻笑出声,看向郑修远的眼神如同看傻子用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况,朕何时在意过自己的名声。”
说罢,他又看了眼郑修远,继续开口:“与其担心朕,国公大人不如好好想想看,今日之后,天下学子会如何形容郑氏一族。他日九泉之下,大人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呢?”
随后,穆丛峬摆了摆手,重新回到了马车上。而暗中的影龙卫则在他的示意下,将郑家父子三人带走了。
至于带到了何处,那就无人知晓了。
此番之后,弘亭对穆丛峬的观感好了一些。他们江湖中人,就喜欢那些坦坦荡荡之人,穆丛峬对世人的评价不甚在意,却又关注民生,倒是一个不错的帝王。
墨玉和回春连忙跟前来,单膝跪下行礼。墨玉全程低头,哪怕此时穆丛峬正端坐在马车之中,他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反观回春,则是一边低头一边又时不时偷偷抬起头打量着弘亭。
“京城之中最近可还安分?”马车内传来穆丛峬有些疲倦的声音,二人丝毫不敢懈怠。
墨玉恭敬回禀:“回陛下,属下等人日夜监视京中各世家,尤其关注韩国公府。近些时日,除了韩国公府有所异动外,其余世界皆是安分守己。倒是丞相大人,怕是察觉到了陛下不在京城。”
“朕本就没想瞒着他,被他看出来倒也在预料之中。”穆丛峬无所谓道,这些事情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见穆丛峬毫不在意,墨玉便换了个话题:“属下方才见韩国公对陛下的出现很是惊讶,敢问陛下此去江南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墨玉心中此时还挂念着长夜、永昼二人,虽说他是影龙卫统领,可二人的去向他依旧不能打探,否则就是在挑衅君主的权威。
身为帝王没有必要向下属解释自己的计划,自然也不会透露二人的下落。
谁料穆丛峬听见以后只是轻蔑一笑,“他自然以为自己高枕无忧,都能说动魔尊亲自出手,恐怕下了不少功夫。”
墨玉二人听后一惊,竟然是有逍遥境尊者亲自出手吗?这倒也说得通为何郑修远平日里那般谨慎的人,今日行事如此大胆。
逍遥境尊者本不应参与朝堂之事,更何况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帝王。哪怕佛尊净空大师顶着护国寺主持的名头,也不会参与朝政。
对方是声名狼藉的魔尊,这倒也就不奇怪了。可让人好奇的是这郑家究竟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请了魔尊亲自出手,至于穆丛峬如何从魔尊手中逃出,这就不是他们这些属下能打探的了。
“属下等未能及时救驾,还请陛下赎罪。”墨玉二人异口同声,虽说此次他们并没有随穆丛峬一同下江南,可若是穆丛峬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难辞其咎。
弘亭对此不甚理解,此事与他们无关,这二人为何要请罪,此时的他还不了解皇权的威严。
穆丛峬却是笑了笑,这一笑更是让跪在地上的二人更加惶恐。他们在穆丛峬身边侍奉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后者脸上露出过笑容,身为帝王,穆丛峬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
来不及等二人多想,穆丛峬便开了口;“朕此次在江南遇见了云梁千尺的月尊,他出手救了朕,最后还击败了魔尊,将他带回了云梁千尺。”
穆丛峬心中早已认定了顾时晏,于是此时便开始替顾时晏立威。若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手下也会看在顾时晏昔日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替对方考虑一番。
二人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这月尊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南,又为何会出手救下陛下,对方究竟是有所图谋,还是无意之举,这些都还有待考量。
穆丛峬正欲回宫休整一番,待到明日再审理淮王和韩国公的案子。毕竟此事牵扯甚广,明日的朝会之上,那些大臣恐怕要为此吵个天昏地暗。
弘亭给穆丛峬当了一路的马夫兼侍卫,如今见对方的属下来了,自然不愿停留。他飞快地让出驾车的位置,墨玉也看透了他的想法,起身准备接替他。
此时,突然有一根箭羽从远方直直朝着穆丛峬射来。三人反应过来,准备拦截,可箭矢已经来到穆丛峬的面前,根本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