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哥,辞哥。”
崔辞睁开眼睛,眼前是阮煜。
他困惑着,因为一夜都枕着自己的手臂,手臂已经酸麻了。呆愣地坐起来,甩动着手臂,两条腿也蜷缩着酸,他伸直了腿,茫然无措地问:“怎么了?”
阮煜支起了桌子,把保温饭盒里的粥拿出来,熬的浓郁的青菜瘦肉粥的食物香气进入崔辞的鼻腔里,阮煜说:“现熬的粥,趁热吃完,吃完我就去上班啦,辞哥你继续睡。”他的语气很欢快,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发生。
崔辞揉着眼睛,阮煜将饭勺塞进他的另一只手里。崔辞这才清醒了一点,他下意识地往嘴里送着粥,温的不太烫。咽下一口粥,崔辞问:“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
“这是你熬的么?”崔辞问。
“是啊,怎么了?不好喝吗?”阮煜一下变得局促。
“没有啊,很好喝。”崔辞说,“你七点半就来医院给我送粥,岂不是很早就起来熬粥吗?你不困吗?”
“只要是为你做的能算得了什么辛苦?”阮煜一时嘴快地回答道,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直白,慌乱地观察着崔辞的神色。
崔辞的脸僵了下,没有接阮煜的话,放下了勺子。
阮煜坐在旁边,问道:“辞哥,怎么不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煜。”崔辞叫他。
“嗯?怎么了?”
“下次别给我做这些事情了。”崔辞抬眸看向阮煜,阮煜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好像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恶劣言语。崔辞看到他脸上的变化,视线不免落到桌子上的被他喝了一口的咸香的粥,还冒着热气。阮煜伤感的眼睛和向下弯曲的嘴角,他顿时后悔说出那句话,不由得感到不好意思和心虚。
真是吃人嘴软。
他听见阮煜急急地开口询问:“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你煮的粥也很好喝。”崔辞找补道。
“那为什么不让我做这些,辞哥。我很乐意做这些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会耽误工作的。”
“阮煜,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崔辞噎住了,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阮煜兀自继续说下去:“辞哥,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别觉得是一种负担,我只是先让你在医院里舒适点.....”
“阮煜。”崔辞打断了他,“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崔辞含糊不清地说不上来,他只是不愿听到阮煜卑微的喋喋不休,以此打断罢了。他仿佛看到阮煜身上自己的影子,心底生出一丝丝的哀怜,对自己,也是对阮煜。
崔辞重新拿起勺子,说:“我不会再对你的行为说什么,阮煜,你开心就好。如果一味地付出得不到回应,也能让你满足的话,我不会阻挠。”
阮煜却笑了起来,小小的酒窝又展露出来,声音有些讨好的意味,催促着崔辞,“快点吃吧,辞哥。待会我上班要迟到了。”
崔辞又喝起粥,粥不烫,他喝得很快,不一会儿白瓷的饭盒内胆就见底了。
“今天是谁开门?”
“是唐宇航。店里的人都知道你受伤了,都希望辞哥你能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代我谢谢他们的好意,阮煜。我昨天让你说招兼职的事,你干了么?”
阮煜点头,应道:“都做好了,在招聘软件里也发了信息,我们的店靠近学校,应该很快就有人应聘。”
“嗯,谢谢你,阮煜,你帮了我很多忙。”崔辞道谢,阮煜连忙摆手:“这只是我分内的事而已。”
敲门声传来,两人一齐地看向门口,原从筝推门而入。
原从筝显然是没料到阮煜还在房内,他错愕地看向崔辞两人,注意到白色的保温盒,就收回了视线。原从筝拖着行李箱和一个包裹,说道:“崔辞,你的行李我拿来了。”
阮煜站起来,轻轻地问候:“原老师,早上好。”
原从筝没有理睬阮煜的问好,径直走向崔辞身边,目光复杂,沉默不语地靠近着崔辞。
崔辞避开与原从筝交汇的视线,短暂地应声“谢谢。”他起身下了床,似乎是特地避开与原从筝面对面的场面,他走向卫生间,撕开一次性牙刷的包装袋,打开水龙头,水很快灌满了他的一次性的杯子,戳开牙膏的封口,将白色的膏体挤到牙刷上,含进嘴巴里,他开始刷起牙。
原从筝和阮煜听见他刷牙的声响,两人面面相觑。因为彼此不熟悉,而阮煜的问好也被原从筝忽视了,他识相地不再挑起话题,所以两人尴尬地站在病房里,也不坐下。
崔辞满脸是水珠的走出卫生间,因为没有毛巾,他擦不干脸,反正空调的暖风一吹就干了。他抹了下遮住眼睛的水珠,发现原从筝还停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阮煜从他昨天买的袋子里掏出一包类似纸巾的长方体的包裹,撕开上面的塑封条,抽出白色的洗脸巾递给崔辞:“辞哥,这是一次性洗脸巾,你快把脸擦干吧。”
崔辞接过洗脸巾,擦干了脸的水渍,他又道谢:“谢谢。”
阮煜见状,又掏出一个面霜,说:“用这个擦脸吧,辞哥,不然脸干得痛。”
崔辞觉得阮煜是个百宝箱了,他需要的东西全部都买来了。
他将乳白色的面霜在掌心搓热,抹在了脸上,涂抹面霜的片刻,原从筝冷眼看着阮煜,突兀地说了句:“崔辞,我和周鹤年分手了。”
“所以呢?原从筝。”崔辞瞥向原从筝,原从筝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感到一阵直戳心口的悲哀,嘴角划出一抹讥笑,不理解原从筝邀功一般的话是什么目的,难道他以为和那个beta分手了就可以挽回这一切么?崔辞简直想冲他大声呐喊,可说出口的只是瓮声瓮气的问,懦弱得不像他自己。
原从筝的眼球轻轻颤动,面容上出现很困惑不解的神情,不过这种神情很快就看不见了,他偏过头,看向窗外,一棵树上只有一片的枯黄的落叶正掉落下来。
“没什么。”原从筝说,“再见,崔辞。”
原从筝走了。崔辞想,这是他们离婚前见的最后一面。
“辞哥,你没事吧?”阮煜担忧地问。
“我没事。”他回答。
“可是,你流了很多汗。”阮煜指着他的额头,崔辞拿着用纸擦拭着,果然一纸的汗渍,“可能空调温度太高了吧。”他解释道。
“不是空调的原因。”阮煜摇头,“辞哥,周鹤年是谁?”
崔辞不想回答,勉强笑笑,敷衍道:“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阮煜。你上班快要迟到了吧,你赶快去吧,奶茶店和医院的距离算不上近。”
“周鹤年是原老师出轨的人吧。”阮煜收拾着保温饭盒,“辞哥,昨天你和原老师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最后的体面也被剥离,崔辞不再掩饰,他坐在床边,默认了阮煜的话。
阮煜将饭盒放进他带来的帆布包里,他望着崔辞,他不知站在何种立场去指责原从筝的不忠,安慰崔辞的话显得像是嘲笑,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手暂时地贴紧崔辞的臂膀后就放开了。
崔辞不动声色地接受了阮煜转瞬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