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园花园西边是一宽阔的跑马场，今日为让宾客玩的尽兴，孙嬷嬷请示过谢玄凌后特地改成了临时蹴鞠场。

春日蹴鞠，正是魏京习俗。

此时日头正好，赏看了芍药的宾客们有的往西边信步闲游，被西墙后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吸引，免不了召来院中的侍从问问这声音的来源，当得知是有一部分的公子们在那边蹴鞠，少不得起了兴致去看上一看。

绕过西墙，果然见一大片蹴鞠场，场边隔十步插一根三丈高的彩绸旗，一圈下来，共二十根在春风中猎猎作响，再去看场中央，数十根木柱撑起一道拱形朱漆球门，俱以金色丝网覆盖，网间中央乃是一个圆洞，正是“风流眼”，众人分作红蓝两队，将球踢入此洞才可得分。

随着漏壶最后一滴落下，一道铜锣声响彻全场，两边队员集合在球场中央，等锦衣裁判判决最后胜负。

已走到场边的宾客们连忙引颈相望，只看是左边蓝队胜了还是右边红队胜了。

这一细看，竟发现那腰间绑着红蓝绸子的还有许多贵女。

怎么这一场是男女混队，成何体统！

“怎么样，成不成体统？”

魏灵汐右手拿着红绸带甩着转圈，身子却往左轻撞了身边的谢玄塘一下，谢玄塘目光从场中央的裁判身上收回，低头看她。

谢玄塘一挑眉，红队的胜利无可置疑，确实少不了魏灵汐带的三个娘子军的作用，特别是她自己，远远地踢了一个球，那距离，得有五分吧。

心里明明已经认可，但他性子上来了，反而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个坏笑：“唔，还不错，小矮子，继续努力！”

魏灵汐一把拍开他的手，竖起眉，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会不会说话！”

谢玄塘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表情，“我又不是大象，哪里来的象牙？”

魏灵汐顿时觉得自己就活该问他，要不是看他球踢得好，长得也……也比较俊俏，她才不会化干戈与玉帛搭理他！

“唉，不对啊，这分差那么大，何至于算这么久？”

就算他们玩的是最近才兴起的新规则，将踢进球的距离也算了进去，需要最后核算一下每一球的具体分值，但自家这边进球比那边多的多，也不至于一直算不清吧？

谢玄塘一拉她：“走，过去看看。”

走进了看，才发现是一个圆脸少年正在同裁判争执：“那颗球怎么能算六分！根本就没有那么远嘛？”

圆脸少年身后的一众蓝队队员也在他身后应和：“就是！”“说得对！”

这边的红队队员自然也是不依，虽说这个球算六分还是算五分都是自家赢，但要知道能踢六分那可是跨了大半个球场，任谁知道了都要赞一声厉害。

而且这颗球正是谢玄塘踢的。

因而临武没上场，也跟在红队队员一起据理力争。

魏灵汐走进才发现原来他们在争这个，看清挑事的圆脸少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厉声呵道：“赵一丹！”

被表姐吼了，赵一丹身子一缩，神情有些怕，但嘴里还是在嘟囔，“吼我作甚？我又没有说错，谢玄塘他根本踢不了六分！”边说边愤愤地瞪谢玄塘，见两人靠的很近，眼里的火更甚。

临武也上了头，直接冲出来回道：“你瞎说！你自己踢不了，就说我家公子踢不了！”

“临武！”谢玄塘心里冒火，直接把临武喊回来，走到了众人之前。

他注视着赵一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我踢不了，那你敢不敢和我比一下！？”

两边人起哄：“比！”“赵一丹上！”“怕他作甚！”“玄塘上去，再踢一回，让他心服口服！”

一时闹哄哄个不停。

突然，一道冷沉之声插进来，“比什么！”

众人待看清来人，立刻偃旗息鼓，纷纷噤声。

怎么把关内侯给招来了？

跟在谢玄凌身边的魏府小厮一看，眼里惊疑不定，头上直冒汗，心里也在想，走之前是小姐和谢家三公子争执，现在怎么变成了表公子他自己和谢家三公子争执了？

他左右一看，发现小姐反而绑着红绸子同谢玄塘一队，心里更加疑惑了。

还没看明白，只听谢玄塘站出来对谢玄凌不情不愿地答道：“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在比蹴鞠。”

周围的一些子弟十分知道谢玄塘的心理，这玩的正好，谁也不愿出来个长兄管束。

果然见谢玄凌脸色一沉，“那我怎么听说，你在欺负别家小姐？”

谢玄塘立刻不服，红了脸，梗着脖子道：“瞎说！我怎么会欺负女人！”

谢玄凌本是故意说重炸他，见他如此，便知这魏府小厮话里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因而扭头点了他，“你来说！”

小厮哆哆嗦嗦上来，看看自家小姐，看看表公子赵一丹，把先前谢玄塘和魏灵汐两人争场地然后赵一丹遣他去请谢玄凌的事都说了出来。

一说完，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赵一丹脸上，无声胜有声，一道道视线都在说：你竟然告状！

便是魏灵汐脸上也羞愤不已，连忙上前向谢玄凌行礼道：“见过侯爷，都是表弟年幼，行事莽撞，小题大做，扰了侯爷。我和玄塘公子并未争吵，只是在商量是否男女两边合作一队，一同蹴鞠，如今已商定，两边俱是男女混队，不必再隔场地罢了。”

谢玄凌听完，眼睛微垂，望了一眼谢玄塘，“当真？”

谢玄塘瞪了一眼赵一丹，才抬头回道：“本来就是小事，你看，灵汐现在还和我一队呢。”说着，指了指自己和魏灵汐的腰间。

两人俱绑着红色绸带。

不想就是这一模一样的红色绸带让赵一丹觉得更加刺眼，明明表姐先前还不喜欢谢玄塘张扬来着，如今两人竟并肩作战，在蹴鞠场上默契配合，下来后，表姐还一直同他说说笑笑。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叫来谢玄凌有什么错，既然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了，那现在还有一个场上作弊的事呢，这个怎么算？

“这个是我误解了，那我这边道歉，对不住了侯爷。不过，现在还有一桩事情也请侯爷断一断！三公子没踢出六分硬要算六分，这可是贵府风范？”

谢玄凌眉毛一挑，又瞪了谢玄塘一眼，惹事不断！

却还是答道：“这不应该由裁判做评判吗？”

当裁判的两家公子额头上直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