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亭中人出声留人,文元酒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并未打扰到他吧。
但出于礼节,还是停下了脚步。
果然见其急匆匆而来。
到了面前,才看清是一俊秀似还有些病弱的世家公子。
身量挺高,就比谢玄凌矮一点。
眼神很亮,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甚至有些失礼,谢玄凌就不会如此。
怎么又想到了他,文元酒控制住心神,抬头看向对面人,眼里带着疑问,出声问道:“公子有何事?”
“在下太师府徐文安。”徐文安知礼,先自报家门,不少话音刚落,却见面前人瞪大了双眼,似惊讶至极。
他有些疑惑,低下头看了自己周身一眼,装束并无不妥,才抬头问道:“小姐何故如此惊讶?是文安有失礼之处吗?”
文元酒并没有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徐文安,看着对面疑惑不解的他,只微微笑着说道:“原是表哥,表妹元酒见过表哥。”说罢行了一礼。
“元酒……?”徐文安听到这个名字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文家二表妹,真是巧极。”说着,心中不由得更加欢喜,看向文元酒的眼神愈加热切。
既然两人已经遇上,文元酒内心叹了口气,面上却比初见多了笑意,不似刚刚那般拒人千里之外,“表哥刚要说什么?”
徐文安有些歉意道:“不知表妹匆忙离去,是否因被我们所扰?”
哦,原来如此,不想这徐大公子竟如此细致。
文元酒轻笑着,摇摇头,“并未。”
徐文安心中一松,又见文元酒此刻态度颇好,担心她还要离开,连忙接着邀请道:“那不如表妹来亭中吃些茶水点心,从亭中观花,视角也更佳?”
文元酒抬头,徐文安比她高许多,此时身子前倾,微微低头,一双眼殷殷切切,让文元酒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点点头,伸出右手:“那便请表兄带路。”
“诶!”徐文安高兴地应了下来,拉着明墨就往亭中走。
文元酒看了旦风一眼,对她点点头,两人抬步跟上。
饶是如此,徐文安还是走三步便回头一看,生怕文元酒没跟上。
实在是心思太明显,跟在他身后的明墨不由得暗暗地打量文元酒,这位表小姐是有些姿色,眉宇间还有些轻愁,但看着就循规蹈矩,并无特别突出之处,怎么才初见,公子就这般上心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视线凝视。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文元酒身边的侍女正拧着眉怒瞪自己。
两人视线碰撞。
明墨立刻红了脸,连忙扭头。
糟糕,偷瞥被抓住了。
真是无礼之徒!
旦风也在心中暗骂,这徐大公子连带着身边的侍从一个两个恨不得眼珠子黏在小姐身上,徐大公子便还罢了,一个小书童竟也如此无礼。
亏还是太师府出来的!
旦风不由得一个白眼翻上天。
文元酒自然注意到了,但她并未多言,只在徐文安回头看的时候,微微笑着点头回应。
这段路本也不长,不一会儿几人便回到了亭中。
明墨明显殷勤了好多,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的,文元酒摆摆手,注意力却被书案上的笔墨吸引。
字迹端正不俗。
内容更是不错。
竟是一首咏杏花的七言律诗。
徐文安见文元酒看的入迷,给明墨了一个眼神,让他带着旦风去一旁吃点心,自己凑到文元酒身边,视线凝在她的侧脸上,见她轻轻念着这首诗,才觉得脸上热气上涌,轻声问道:“表妹觉得如何?”说完竟觉得有些紧张。
文元酒没立刻回答,而是等读完了,才转头,却发现两人离得太近,几乎鼻息相闻,徐文安身上很轻微的药香扑面,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垂下眼睫,左右望了望,“很……很好。”
不想话音落下,徐文安立刻上前半步,一双眼熠熠生辉,连忙追问道:“当真?”
还是太近了。
再往后就靠着窗了,文元酒不由得往右走了两步,两人之间拉开三两步距离,才点点头,“当真,表哥这首诗便是呈到太子处,也能拿到头名。”
虽感到了文元酒还和自己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让徐文安心中有些失落,但听到她说这话,又不由得高兴起来,嘴角弯起,笑着道:“那便借表妹吉言了。若真是能得到皇上的赏赐,那我便送给——”
听到后半段,文元酒心头一跳,不知道怎么的,不想让他说完,连忙出口问道:“表哥不是说此处赏景最好,不知是从哪里望去呢?”
徐文安神情一愣,只能转了话题:“啊?哦……表妹这边来。”
文元酒跟着他到了靠西南的窗边,徐文安半侧着身,稍微避开了风口直吹,朝外一指,示意文元酒朝外望,自己则往左了半步,怕自己着风又咳嗽起来。
文元酒抬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阳光下,潺潺溪水之外,一片杏林如云如霞,风过,粉白花瓣飞舞,却是别有一番景象。
她一时看的入了迷,直到一行人踏上不远处的溪上木桥时,这群人行色匆匆,似有急事,一下子吸引了她的视线,待看清为首之人时,文元酒双眼猛地瞪大。
只见为首的那人器宇轩昂,一身墨蓝圆领袍,步履带风,走的极快,边走还边听身边之人说着什么。
正是谢玄凌。
小溪并不算宽,那一行人很快下了木桥,往左边一转,正顺着林间小路往这个方向而来。
文元酒立刻转身,轻轻一拉徐文安衣袖,又立刻放开,“表哥这里可有茶喝?”
徐文安的注意力都在文元酒身上,连声答道:“有,自然有。”说着便转身,带着文元酒往桌边引,唤一旁的明墨上茶。
文元酒刻意往里走,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想来谢玄凌一行人走得急,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
不想跟在谢玄凌身后的景思眼睛尖,在文元酒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个侧脸他就认出了她,直接伸手一指:“侯爷,那不是文家二表小姐吗?”
谢玄凌停下脚步,他身边之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住了口,停下来脚步。
众人都往亭子方向看,景思又惊讶道:“诶,徐家大表公子也在呢!”今日徐文安来得早,是先见了谢玄凌才到这花园来的,那远山灰的长袍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谢玄凌皱起眉,原来她在此处,他收回目光,沉声道:“走,去看看。”
旁边的魏府小厮一惊,连忙道:“侯爷,三公子和我们小姐那边……?”
蹴鞠场上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就等着谢玄凌过去调解呢。
怎么走到半途转了方向呢?
小厮头上的汗都下来,虽说是表公子派他去找雅园主家的,但那毕竟是自家小姐,怎能让她真的在这园内受了欺负?
谢玄塘闯祸的本事又增加了,竟在蹴鞠场上和秦国公家的独女魏灵汐直接吵了起来,谢玄凌本还在和太子谈论孔家之事,一听这个消息,只得立刻出门,往蹴鞠场上去。
事情的细节只能边走边问这小厮。
不想半路看到了文元酒,他的脚不由得转了方向。
小厮的话一出,他的眉头不由得加深了几分,脚步却是没停。
一旁的景思机敏地拦了小厮,“行了,那是我们国公府的表小姐和表公子,公子过去说两句话而已,我家三公子虽顽皮,但还是有些分寸的,不耽误什么,你们且在此处等着。”
说完,拦着小厮和其他人,让他们等在溪边,他转身,跟着谢玄凌进了亭子。
脚步声渐进,徐文安和文元酒都听到了,停下了交谈,不由往外望去,下一刻,帘子一掀,谢玄凌带着景思入了亭内。
徐文安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笑着迎他,“表哥,如何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