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曼·伦纳德,代号【天使】,一只蓝发黄眼的雄虫,出身于传统军事贵族家庭,亲虫皆并非战死。
在第一次同蒂斯特曼的交锋之中,拉曼的亲虫屡立战功,让伦纳德名扬虫族,但也因此被蒂斯特曼记恨,多年后的某次假期出游时被批准入境的蒂斯特曼算计流落荒星并惨遭围堵截杀,年仅五岁的拉曼在亲虫的保护之下存活,敌人消灭了,但他的两位父亲都身死,拉曼被迫同他们的尸体一起呆了十天。
整整十日没虫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在毫无食物的荒星,两位将士的尸身保持完好足以证明他并未啃食亲虫,真相究竟是怎样?
绥因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恰好下任务,并不在虫族,否则他绝不会给蒂斯特曼的分裂种进入虫族的机会,只有议会那些臭虫一直坚持建立“宇宙社会”而非“虫族统治”。
对此,绥因只觉得他们是在晏尘的影响下逐渐向“人”靠近,而逐渐忘了作为“野兽”的本能。
他能做的就是接纳、培养拉曼,利用他的天赋,利用他的仇恨。
野兽的本能,残暴、嗜血、警惕、强大、胜者为王、针锋相对、血脉压制。
绥因摸着锁骨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发呆,这是戈菲昨夜下意识咬出来的,他大概只有在那种时候才会失去意识,又在大脑的下意识引导之下露出虫族对同族血肉的本能的渴望,镌刻在基因里、骨骼里,是千百年的洗礼都无法抹去的存在。
文件算不上多,他还没想明白自己对戈菲的复杂情感便处理完毕,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踏入专属通道的前一秒他犹豫了,转身从大门穿过工作区出去。
“冕下,明天见。”
“再见。”
“明天见!”
绥因感觉还不错,他道:“工作处理完毕就可以回去了,四五军团预备出任务,你们不聚一聚吗?”
“那我们可真走了?”一只雄虫壮着胆子大胆开口。
“我回去了又看不到,但前提是工作做完。”绥因勾起唇角,从大门离开,忽视背后的欢呼声。
到家的时候时间很早,天都还亮着,进门便看见法扎伊和戈菲待在一起,两张严肃的脸一大一小靠在一起认真看纪录片,连他回来了都没发现。
绥因走到他身边坐下,这才发现他们在看他同蒂斯特曼第一次大战的纪录片,高清纳米摄像机实时跟随记录,不仅作为功绩的证明,同样也会制作成纪录片存储在厄洛纳斯特的军事博物馆内。
“这有什么好看的?”绥因坐在他们身边,法扎伊听到他的声音十分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fa!”
他将虫崽抱在怀里,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戈菲:“礼物,道歉礼物。”
戈菲原本明媚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他点头,盒子里是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紫色宝石,很漂亮,但他高兴不起来。
绥因明显注意到了这点,他略有不解:“你不是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不高兴吗?”
“又不是小虫崽了,小时候喜欢而已。”戈菲盖上盒子,小心塞到口袋内,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绥因笑他:“明明就是喜欢,又不丢脸,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很多。”
啊,人心难懂人性复杂,虫的心更难懂,尤其是议会出身的虫,还是军部的死脑筋们好耍。
戈菲瞥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事情道歉?”
语气中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这问题倒是让绥因眼前一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道歉就是道歉啊,还能分什么,不就一件事吗?
但还是难得老实讲话:“昨晚上有点暴力。”
戈菲:“……”有点直白了。
所以根本他俩就不在一个点上,戈菲的心情瞬间阴转晴,他还以为绥因后悔了要同他划清界限,不是就好。
“谢谢,我很喜欢。”
这下轮到绥因不解了,刚刚不是还不喜欢吗?这会儿怎么又喜欢了?
“fa!”
“好了法扎伊,乖乖坐着。”
他摸着法扎伊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靠着戈菲看自己的纪录片,感觉怪怪的。他拒绝承认那个浑身花花绿绿血迹的家伙是他,浑身不舒服。
绥因坐立难安,站起来扔下一句:“我去做饭吧,你们继续。”
说罢逃也似的跑去了厨房,戈菲和法扎伊倒看得津津有味,分食着他随手带回来的小零食,盯着屏幕目不转睛,戈菲还应了他一声,至于法扎伊,已经忽略了他。
已经几十年没碰过火了,起初绥因还有点手生,很快又熟练起来,衬衫被挽至手臂,露出有力的小臂,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格外狰狞,这是世界补丁的作品,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当然绥因也相信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都能解决。
“喂?你们坏事做完了知道联系我了?”猝不及防响起的通讯,绥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拉曼笑得开怀:“用了你的身份,现在蒂斯特曼都知道【星客】了,不错吧,也算是帮你名扬宇宙了?”
“不怎么样,没暴露吧?”
“放心,我做事还不够小心吗?”
绥因冷笑,锅铲不断翻炒,同时也没忘记数落数落拉曼:“需要我提醒你二十年前你把行政厅炸了差点被当场捉住的事情吗?如果不是我帮你,你现在都还在监狱里。”
拉曼有些心虚,当年他太冲动了,虽然是给自己报仇爽了一把,但如果没有绥因打掩护让他进入医院,他现在还在铁窗泪,想到这里他打住脑子,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准备去接孩子了。”
“我在做饭,带几个菜来,吃完了再走吧。”
“这……不太好吧?”拉曼装模作样却也没完全拒绝。
“装什么?不差你这一口。”
“好嘞!”
他们到得很快,绥因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的时候门就被推开,木斯托和拉曼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戈菲抱着法扎伊走到门前,头发被他编成麻花辫垂在身侧,温柔地笑:“你们好。”
他一只手抱着法扎伊,一只手伸出来:“戈菲。”
“拉曼。”
“木斯托,他很调皮吧,真是抱歉。”木斯托抿唇,似乎还不太习惯温和的笑,脸有些僵硬,大概是平日里冷脸装多了。
“没有,很可爱。”察觉到木斯托的动作,他顺势将法扎伊交给他。
拉曼在一边笑笑:“这个年纪的虫崽格外渴望亲虫的血肉,逮到机会就试图咬我一口讨点甜头,你别被他哄去了。”
戈菲笑着点头,笑得很温柔,硬朗的五官都被柔化,像是镀一层光。
绥因没多管他们明面上的寒暄,一把将围裙拽着从头上套出来再挂在墙上,端着一摞碗筷走出厨房放在餐桌上。
拉曼和木斯托十分识趣地闭上嘴老老实实吃饭,他们心知肚明这餐饭得小心些,搞不清楚两位的关系,乱说话泄露些什么不应该的……结局可想而知。
餐桌交流十分和谐——没什么话可说当然很和谐了,一餐饭结束,戈菲被打发去坐着,绥因则负责送走客虫。
“你俩这是……”
“你看到的那样。”绥因耸耸肩,“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
“什么?”拉曼将胳膊搭在木斯托的肩膀上,没正形地调笑。
绥因笑:“我确实是个混蛋。”
他转头伸手挥了挥:“走了,把自己藏好了别被抓。”
“诶,等等!”拉曼拽了他一把,低声道,“边境异动……貌似不止是蒂斯特曼的杰作,也有虫族的参与,只是我们查不出来。”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严肃做不得假,绥因“嗯”了声以作应答。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但是……还是得多考虑考虑家里的感受,”说着他还挑了挑眉,露出个笑脸,“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就正常关系。”绥因推开他凑上来的脸,满脸的嫌弃。
“别逗了,我跟你这么多年看不出来你的区别对待?要说他是雌虫……你对木斯托可比他严格多了,看不清的也只有你自己吧?”
“别瞎想了。
见他迟迟不肯承认,拉曼也渐渐没了耐心,绥因这家伙表面上看着确实好说话,但固执似石头,谁都劝不动,来劝的甚至还有可能被反过来洗脑送回去。可认识这么多年,绥因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恩虫、老师、庇护者,很多时候他确实不能理解也不能干涉他的决定,可还是会站在朋友的角度替他着想。
他叹了口气:“你……算了,你知道他对你什么感情吗?”
什么感情?
绥因想了想,不知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大概恨我?”
拉曼的脸僵住,他仔细回想了下刚才见到的那只雌虫的模样……怎么着跟恨沾不上边吧?
“老大,你们……在玩什么很新的角色扮演?”
他小心翼翼发问。
绥因没理会他,这只雄虫大概是发了神经。
“再说发配边疆。”
拉曼闭上了嘴。
绥因回到家里,走进卧室,戈菲背对着他十分慌张地收起什么,一晃而过,他没有在意。
“我先去洗澡了。”随口一句并未得到戈菲的回应,只看到白色的脑袋轻轻点了点。
做贼心虚啊这是,干了什么坏事?
他走近浴室,系统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和以往不同的调笑:【你不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绥因脱衣服的动作顿住,下意识用精神丝探查,手朝着墙壁缝隙伸去。
指甲拟态化,下一秒从缝隙中抠出一个……微型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