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时樾眼神透露出丝丝慌乱，他登的站起来，下意识地就想掐灭烟头。

由于太过紧张无措，他想也没想的就用指尖去捻烟头的火星。

“诶！”

在杨宥禾的惊呼下，田时樾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来自指尖的灼烧烫意，他迅速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将手中的烟蒂扔进中间的烟头区。

杨宥禾也担心地上前，没等他转过身便一把抓过他的手往地上的积雪里戳，听到田时樾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杨宥禾有些恼：“田时樾你是笨蛋吗？”

面对杨宥禾的责问，田时樾只是将头埋得低低的，“对不起……”

“你该道歉的是你的手指！”看他这副耷拉模样，杨宥禾不忍发怒，只好又佯装气愤地捏了一下雪里他那根被烫的手指，引得田时樾又闷哼一声。

“疼吗？”杨宥禾另一只手捧起田时樾的脸，怜惜地一下一下轻抚。

田时樾摇头，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可眼尾却缱着红，看起来昳丽又脆弱，无辜又可怜。

杨宥禾叹了一口气，温声道：“你跟我道什么歉啊，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这两天没回你是因为我在调养就没有碰手机，进医院的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没提前跟你说清楚啊，还有你给我买的面包我却弄丢了，更应该是我跟你道歉啊。还有还有，你抽烟的事……其实我知道的。”

田时樾身体明显一颤，“对不起。”随后又忐忑道：“那你……讨厌我吗？”

所以，她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不怪他他都没有听进去吗？讨厌？怎么可能，喜爱还来不及。杨宥禾心头酸涩。

在她“失联”的这两天，田时樾每天都来她家楼下等她，明明外面这么冷，明明自己让他那么害怕不安了，他却只问她会不会讨厌他，真是个……笨蛋。

明明自己拿到手机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只想来找他，亲口向他道歉，亲口告诉他：她想他。

“讨厌我吗？”田时樾靠近杨宥禾，手指摩挲着杨宥禾红红的眼尾，烟草和柑橘混合的味道也随着他的靠近而蔓延过来。

不等杨宥禾回答，田时樾又垂眸道：“不要讨厌我，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让你等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不会再抽烟，不会……”

杨宥禾见他一个劲的自我检讨，心里难过的情绪迅速滋生，她拉过田时樾的后颈，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以此封缄他要说的话。

说实话，烟的余味有点点呛人，但这是目前杨宥禾能想到最能代表此刻心情的做法。

田时樾一惊，只是片刻便将这个笨拙的吻从被动转为主动。藏在积雪里的手早已褪去灼感，他顺势牵起杨宥禾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暖着。

杨宥禾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在嘴唇开合间说出了她这两天一直想对他说的话：“田时樾，我想你了，田时樾，新年快乐。”

田时樾没有说话，只是用更加用力更加深情的吻来回应她。

杨宥禾被田时樾搂在怀里，承受着他饱含爱意和思念的吻。

路灯的光裹在相拥的恋人身上，雪粒子也追逐着风的脚步。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前是恋人甜蜜又绮丽的气息，灼热又悸动的真情莹莹流淌。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彼此交缠的唇舌，田时樾牵着杨宥禾来到单元楼下，替她掸去身上的雪。

杨宥禾看着田时樾明显也是哭过的模样，又回想起中午的事，心中涌起无限的怅然，她一下子埋进田时樾的怀里，带着哭腔：“田时樾，你要我。”

田时樾有一瞬的失神，很快便回过神来，将杨宥禾拥得更紧，顺着她的背安抚她：“好。”

“我说的是那个要，你懂我的意思吗？”杨宥禾声音闷闷的，带着忧伤。

“你……”田时樾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身上的温度又逐渐灼热起来。

“那这样说，我要你，行吗？”杨宥禾从田时樾怀里退出，仰着头倔强地看着他。

“你……真的决定好了么？”田时樾见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头柔软，替她理了理乱了的头发。

“你……你不愿意么？”杨宥禾捉住田时樾的手，有些慌张。

田时樾胸腔微震，竟是笑了出来，“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就算是你想要伤害我，也无妨……我只是怕你后悔，所以这句话应当我问你，你愿意吗？”

****

杨宥禾坐在床边，忐忑地用脚挤着脚，又时不时望向浴室，思绪如同乱麻，她已经顾不上思考，唯有紊乱的心跳在提醒着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她回答说愿意之后田时樾便一言不发地抿着唇带着她去便利店买了避.孕.套，随后又带着她去了覃州最好的酒店开了一间大房。

这令人忍俊不禁的仪式感。

偏田时樾还拘谨正式得很，杨宥禾洗完澡之后他也要去洗，不过杨宥禾本也想让他去洗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自觉。

所以现在是杨宥禾穿着浴袍，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地在等着田时樾洗完澡出来。

浴室的水声停了，杨宥禾的心脏也因此揪起来，随后是浴室的开门声，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身后的人身上滚烫的温度通过肌肤相贴传给她。

杨宥禾闭上眼睛，身体抖得厉害，咬着唇开口：“关灯。”

“好。”田时樾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乖乖地起身去关灯。

片刻间，房间里陷入黑暗，唯有透过窗帘渗进来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落在窗前的地板上。

“好喜欢你。”

伴随着这一句低沉沙哑的告白，杨宥禾的唇被田时樾轻易攫去，是甜甜的，不带任何攻击任何情欲的温柔的吻。

房间内清晰可闻的啧咂声与窗外倒数计时的广播交织在一起，杨宥禾慢慢被田时樾放倒在床上，十指相扣，毫无保留地心贴着心。

“3——2——1——”

“嘭——嘭嘭！”

烟花接二连三地应声响起，绚烂的色彩晃进房间内，恍惚间，杨宥禾好像看见了缤纷的糖纸，闪亮闪亮地笼罩在田时樾身上。

“新年快乐，杨宥禾，我很想你，杨宥禾，我很喜欢你，杨宥禾。”

湿热离开唇瓣，只剩下炽热的吐息留在耳畔。

杨宥禾忽的眼眶酸涩，聚齐起来的盈泪那么的多，在眨眼的一瞬间，尽数落下，阖也阖不住。

感受到杨宥禾脸颊上滑落的滚烫湿意，田时樾迷离的情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立马停止往下的动作，起身查看杨宥禾的表情，在看到她那泪光盈盈的眼睛时，田时樾一下子慌了神，一边替她拂去泪珠，一边愧疚道：“对不起。”

“没有怪你，我只是，我只是有些……”

窗外的烟花还在热烈迸放，人们的欢呼声还在此起彼伏。

“田时樾，我，其实我不是我妈妈亲生的……你能懂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杨宥禾用手胡乱地用手遮住脸，突然破涕为笑：“但比起难过，更多的是自作多情的难堪，戏剧得有点好笑了……”

田时樾蹙眉抿唇不语，迅速将杨宥禾用浴袍裹好，随后又紧紧地抱住她。

“不好笑，”他沉声，轻轻蹭了蹭杨宥禾的颈窝，“你不要妄自菲薄。”

心底的酸痛仿佛是要涌到嘴边，孤木无依的错觉让杨宥禾情不自禁地攥紧田时樾的手。

她将以前的事以迂回的方式告诉了田时樾。

田时樾的心仿佛被狠狠击打了一下，他回握住杨宥禾的手，将她放在自己胸膛，真实又热烈的温度同铿锵有力的心跳一同传至杨宥禾的手心。

他说：“至少你对我来说是真实的，我也同样是真实的。”

****

杨宥禾从禁闭室出来，深吸了一口客厅的空气，明明是差不多的空气，杨宥禾却觉得出来之后的世界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漾漾。”

杨宥禾应了一声，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

“今天过年，有什么想吃的吗？妈妈给你做。”林叶从厨房出来，一脸慈爱地看着杨宥禾。

有些没反应过来林叶突然转变的画风，杨宥禾大脑宕机了一瞬。

看出杨宥禾的尴尬，林叶也不窘，上前拉过杨宥禾，“跟妈妈一起去逛街吧。”

杨宥禾有些别扭， “可是，我……”

仿佛有读心术似的，林叶打断杨宥禾： “手机在你房间充电呢。”

“那……我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通知。”

杨宥禾欲回房间拿手机，谁知林叶又拉住了她，“回来再看吧。”

看着林叶满脸笑意，杨宥禾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思考片刻也不疑有他，就跟着林叶出门了。

虽然她很想跟田时樾发消息报个平安，这两天没联系他他一定很担心吧。但转念一想，反正逛个街而已，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再跟田时樾好好解释罢。

杨宥禾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倒退的建筑，不由腹议林叶出门买菜为什么要开车。

看出杨宥禾的意兴阑珊，林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杨宥禾，“点一些你喜欢的歌听吧，蓝牙我已经连接好了。”

杨宥禾接过手机，还没等她问手机密码，林叶便答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杨宥禾指尖一顿，输入“0620”，果不其然，手机已解锁。

窗外汽车笛声鸣鸣，杨宥禾心情复杂，随意点了几首周杰伦的歌便将手机还给了林叶。

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杨宥禾随着林叶乘坐电梯来到了名牌区。

“逛逛吧，看中喜欢的妈妈给你买。”

杨宥禾虽疑惑却也还是去认真逛了，毕竟谁会不喜欢有人自愿掏钱给自己买东西呢？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妈妈，她心里有些些小喜悦。

也许是存着些赌气的小情绪，杨宥禾一连选了几件价格不菲的商品，令人愕然的是林叶居然没有异议，都一一给她付款了。

终于，在林叶让她继续去逛首饰店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出口了：“妈，你是要赶我出家门了么？”

林叶肉眼可见的一怔，随后又恢复笑意：“怎么会？这不是你又考了年级第一，妈妈想着没怎么奖励过你，好好犒劳补偿一下你嘛。”

“年级第一？可我不是第二吗？”杨宥禾更加一头雾水，莫非林叶在这两天变健忘了？

“那位姜同学，有人举报她是靠作弊得的第一，学校监控也已经查出来了，”林叶轻哂，“学校说会好好补偿我们漾漾的，严惩作弊的同学。”

杨宥禾讶异，有人举报了姜瑶瑶？也就是说除了自己，还有人知道她作弊么？可姜瑶瑶不是说考场的监控在那几天都是坏的么？

“漾漾？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林叶拉过杨宥禾，将她的手扣在自己手心。

杨宥禾回过神来，想那么多干嘛，反正都与自己无关。

“你长这么大，妈妈都没有好好陪你逛过街，你前不久又生病，这次让妈妈好好补偿你好吗？”林叶晃了晃与杨宥禾相牵的手，望向杨宥禾的目光温柔如水。

杨宥禾不太习惯林叶突变的“温柔妈妈风”，慌张地移开目光，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看着交握的手，以及从林叶那儿传来的温度，莫名的，杨宥禾心里隐隐生出丝丝甜意，像是意外打翻的蜂蜜罐，甜蜜的香气四溢。

母女两人又去逛了菜市，按照杨宥禾喜欢的菜品买了许多食材。

这最为平凡日常的幸福足以让杨宥禾铭记好久。

回去的路上林叶又将手机递给杨宥禾让她点自己喜欢的歌放。

杨宥禾也不再像刚出门时那般别扭，顺利解锁手机后，她点了几首比较欢快的歌。

余光里的杨宥禾心情好像还不错，林叶心里欣慰。若是早点这般，该多好，她自叹。

正当杨宥禾准备将手机还回去时，忽然弹出一条来自田修年的消息：是啊，尽管宥禾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你心里还是很疼爱她的不是吗？往后也好好相处下去吧。

杨宥禾只觉得喉咙好像被扼住了一般。

“谁的消息？”林叶听出信息铃声，询问道。

“田医生的。”杨宥禾回神，深吸一口气后将手机放回座位之间的盒子里。

林叶的表情骤然一变，握住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地一紧，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杨宥禾已经将头侧向车窗那边。

林叶叹气，尽量平静道：“你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