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田时樾都没有来找过杨宥禾,她本该庆幸的,但少年的许诺太过庄重真挚,她真的会以为那是属于她的诚挚誓言而去对他抱有一丝期待,导致现在自己又陷入了天人交战。要不还是直接跟他摊牌吧,不能再次沉溺于他的囹圄中了,杨宥禾暗下决心。
杨宥禾把那天与田时樾一同吃面的事告诉了谈粤,谈粤若有所思了会,认真地与杨宥禾说:“说不定,田时樾真的没谈过恋爱,是你误会了呢?况且那天回去我也问过妙言了说田时樾没有谈过恋爱,别人你可以不信,妙言你总不会不信吧?”
误会?真的是她误会了么?
不过,今天倒是发生了一件令杨宥禾意想不到的事——
梁妙言来找她了。
“小禾。”梁妙言轻轻牵住杨宥禾的双手,温柔地笑了笑。
“妙言。”杨宥禾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梁妙言实在是太温柔了,这感觉让她如沐春风。
“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诶?”杨宥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周末不在家,你可以去我家帮我看看房子吗?”梁妙言语气诚恳,朝着杨宥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可爱!这让她怎么好拒绝……
“我……”不过就事论事,她觉得不太好。
“没事的,我信你!我们都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了不是吗?”梁妙言满面含春,两个小酒窝更是让她看起来无比真挚。
“好……好吧。”她耳根子软,很难拒绝别人,反正她周末没什么事做,看就看吧,况且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太好了!”梁妙言见杨宥禾答应了,乐得如获至宝,她又说道:“家里面的东西随便用,累了可以直接睡房间,不用拘谨哦!”她朝她眨了眨眼睛,“那就拜托啦小禾啦!”
梁妙言走了,剩杨宥禾一人在原地追悔莫及。
她不该答应的,于是——
海:妙言,我觉得不太好。
海:【一张低头搓手指的表情包】
松果:小禾,你想反悔吗呜呜
松果:【一张委屈的表情包】
海:对……
松果:没关系的!宁贺富人区很安全的!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会有人保护你的!
海:有人?
松果:唔……就是保安啊
松果:【一张“你就放心啦”的表情包】
海:那……好吧。
松果:小禾你就放心吧!
海:好
杨宥禾放下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她到了梁小果的别墅,看见了那个她现在现在还不太想看到的人。
她知道了,怪不得她觉得不对劲,一个有钱人,身边的保镖和保姆当是应有尽有,即使主人不在家,也会有人在家当值,哪会轮到她一个大学生来看顾。
杨宥禾深感被欺骗,有些难过。
许是也没想到会见到杨宥禾,田时樾垂下了手中打给宋岂珩无人接听的手机。
看出杨宥禾的沮丧,田时樾自愧惭怍,不过,他也是被宋岂珩花言巧语骗来的,在看见杨宥禾的那一瞬间,他也就明白了宋岂珩的用意,什么庆祝他和梁妙言破镜重圆都是诓他的。
好一招醉翁之意不在酒。
“学姐……”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因对视而同时沉默。
最终,还是杨宥禾先开了口,“既然你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不需要我了,我跟妙言说一声就离开。”杨宥禾语气平平,她掏出手机,准备转身离去。
“学姐!”田时樾叫住杨宥禾,他有些慌张,下意识就道了歉:“对不起……”
“没什么的。”
杨宥禾捏了捏手指,苦笑了一下:“只是学弟,有一件事,我想与你说清楚。”没关系的,说吧杨宥禾,说完了,你就再也不用困扰了。
“田时樾,我曾经是喜欢过你的。”
田时樾愕然,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他脑袋嗡嗡的。
喜欢二字何其珍重。
他曾将它放在山底,因为他知道,他从来便是攀登者,山底的东西,太过和璧隋珠,会绊住他的攀登。如今,倒是因为喜欢二字尝到了愁滋味,只因喜欢二字之前,多了个,曾经。
“我曾经喜欢你,甚至于在喜欢你的那两年,我将你视作我昂首的动力,我将你视作我黯然无光世界的艳阳,我将你视作我尘封已久的枯木逢春……所以,无论是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并不重要也不会奢求,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
杨宥禾眼神纯粹得似一泓清泉,因为感情悲恸而泛起涟漪,她在诉说着她酸涩的无疾而终的暗恋,她在诉说着她那缥缈的大梦一场。心如刀绞吗?肝肠寸断吗?都不重要了,面对他说出来,无疑是一种解脱,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害怕被他发现自己旖旎的心思了。
即便不动声色如田时樾,也因杨宥禾的话而内心惊涛骇浪,他嘴唇微动,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再喜欢你了,我想过新的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了。所以,我其实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想与你有过多的接触。我这样的死板,是注定与你形同陌路的,所以,摒弃了那个想法吧。”杨宥禾这次没有低头,而是努力微笑着,难受归难受,至少她不想太狼狈。
田时樾的名字从小听到大,她是喜欢他,甚至可以淹没以前对他的不甘和讨厌。可是,从一开始喜欢上田时樾,她都是被动的,好似所有人都在周围告诉她:你看,田时樾,是多么的优秀,田时樾,是多么的好看,很多人都喜欢他,你喜欢他,就是命中注定。
她陷入这种囹圄中,很痛苦。
如今若是可以逃离,是不是就不会挣扎了?
田时樾的眸色黯淡得像是镀了一层灰,他不敢再看杨宥禾,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手也紧紧捏着上衣衣角。
即便是大概猜到她喜欢他,也不如今日般,在听她亲口说出来后,而悲不自胜。
“杨宥禾……”
杨宥禾撞进他那双哀戚微红的眸子里,如果说,她当时没有看见田时樾的眼睛,会不会直接不听他接下来说的话转身就走?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多看你一眼?”明明知道她也许不会再为自己停驻,田时樾却还是固执地想要拉住她。
不想要被误会,他不甘心。
“为什么?”杨宥禾不解。
“因为我也喜欢你,已经一年多了。”田时樾苦笑,心里像是打开了一瓶陈酿,涩得直冒泡泡。
杨宥禾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田时樾对她悲楚的表白,她不知作何回应,只是说了一句:“你喜欢我一年,那你对得起陆司媛么?”
那田时樾呢?田时樾那天是怎么回应的?
“没有陆司媛,从来都是杨宥禾。我喜欢的,从头到尾也只有杨宥禾。”
误会,现下看来可能真的是误会。那宋岂珩为何要骗她?
虽然震惊,可她还是需要时间消化:
“你让我,冷静几天好吗?”她最终还是以惯用的招式落荒而逃。
冷静几天,冷静几天吧。
这件事后,梁妙言深感愧疚,好几次想找杨宥禾好好聊聊都被她拒绝了,妙言也想过找谈粤帮忙,但又很快被她否定,这样的话倒是自己没有诚意了。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让她深谙,想交真心朋友,便是要以己诚信而待,而非将花花肠子交托于他人。
杨宥禾也不是特别记仇的人,她知道妙言是好心,于是便接了电话与她说通了。
但她终究还是无法真正过去自己内心这道坎。因为明明她就想逃离名为田时樾的漩涡,为什么周边的人连同田时樾本人却还是想拉着她往里陷,好似不会有人真正在意她的想法。
若是他不曾知道田时樾身边的人也不曾知道田时樾,她还会喜欢她么?她身边的人还会撺掇自己喜欢他么?
她很想知道。
这天杨宥禾难得给陈青行打了电话,她将开学这将近一个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陈青行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她说什么抓紧机会。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陈青行这样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沉溺于过往,倘若你能真的放下,那我会很佩服你,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人……倘若放不下,我也不会取笑你,毕竟像我们这样慢热的人,长情是我们最无法摈弃的缺憾。”
“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了,无论是再继续喜欢他,还是将他纳为不平淡的过往。”
“漾漾,凡事过心,你问问你的内心,它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她活了20年,人生中只田时樾一个人牵绊过她的心弦,她是感情小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田时樾的坦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动摇了想要继续喜欢他的心……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她上课不再开小差,尽量让田时樾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小,可却总有不安分守己的人兴妖作怪。
“老师,就因为她母亲是隔壁教育局局长所以就什么好事都轮到她么?”姜瑶瑶气的小脸通红,站起来直指杨宥禾。
好事?这算哪门子的好事,明明就是苦力活嘛,更何况,带下一届,那不就证明,她可能又要见到田时樾了?杨宥禾扶额苦恼。
谈粤也无语地翻着白眼,看着姜瑶瑶一个人在那儿跳梁小丑,忍不住啐了一声:“自己没能力还非得看不上别人的实力。”
临近国庆,假期有一个社会实践作业便是由他们这一届带八个大一新生适应现在流行方式模拟挣钱,老师将这个作业交给了杨宥禾。
原本她是想拒绝的,但这已经不是姜瑶瑶第一次针对她了,从大一开学得知她可以住外面开始,她就在处处与她作对。既然要作对,那就作对到底呗,她又不是什么懵懂小白花,她也会雷厉风行。
“姜瑶瑶同学,杨宥禾同学是我们这届老师公认的最优秀的同学,如果你不服,可以在这学期期末拿到年级第一,到时候,我保证,下学期的社会实践都由你带队。”
姜瑶瑶的脸色一青一白,她当初就是拼命的努力加上靠着政策加分捡漏才考上宁贺大学来到了经济学专业,仗着学校厉害平时也不怎么学就想着毕业混个文凭,所以一直游手好闲,成绩一直是班级末尾。
可能班级末尾听着好像不太差,可是他们这届经济学院只有一个班,一个班六十七人。
不过,姜瑶瑶对自己很有自信,不就是年级第一么?她努努力不就行了?!
“老师,这可是你说的!”姜瑶瑶傲气地扬起下巴,又回头睨了杨宥禾一眼,不服气地坐下了。
杨宥禾摇了摇头,轻叹:“但愿这不是你的不自量力。”
果不其然,那八个大一新生中,就有田时樾的名字,杨宥禾拿着老师给自己的表,欲哭无泪,她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