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为了能赶在算好的吉时出门，大家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

在一派兵荒马乱之中，新郎周明远总算是在晨光未晞的时候，在众人的祝福中成功抱得美人归。

等新郎傻笑着牵着新娘张婷婷往客厅走的时候，许映晚悄悄地走到池渊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许映晚好奇地问。

怕影响婚礼录制，许映晚掂起脚用气音在池渊的耳边说话，引得池渊的耳朵痒痒的，藏在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指忍不住地蜷了蜷。

“我来接亲啊。”池渊笑起来，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不正经的回答引得许映晚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跟新郎认识吗？就当起伴郎来了。”许映晚不服气地问。

池渊是张婷婷的高中同学，不管怎么算，池渊也是女方的亲友，他现在竟然还当起男方的伴郎来了。

“谁说不认识的，我跟新郎一见如故啊。”池渊又笑。

好好好，你小子！

“再说，新郎说了需要一个能抗住伴娘团堵门的伴郎。”

得了吧，刚刚这小子根本一点儿力都没出，纯看热闹来的。

许映晚又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在池渊眼中也很可爱。

池渊侧头看向她，眼中蕴着柔和的笑意，许映晚今天穿了一件香槟色缎面的伴娘服，明丽动人。

她真的很适合这个颜色，池渊心想。

忽而池渊又看见了许映晚鬓角沾着的金色纸条，那应该是彩花筒用过后沾在许映晚身上的。

“别动。”池渊伸手轻轻地摘去她鬓角的纸条碎屑。

客厅里香已经燃起来了，老家还保持着传统的风俗，新郎来接亲的时候，夫妇二人仍要敬告天地。

许映晚和池渊站在一侧观礼，喧闹的众人也改了肃容，当新人向案桌叩首的时候，许映晚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嗡鸣。某与某结为夫妇，这种决定原是慎重考虑再禀告过天地的，敬慎重正，皇天后土为证怎可以轻易毁约。

池渊默不作声地握住了许映晚的手，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礼记·昏义》中的记载：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祝告的香被插在陈年的香炉中，日光灯在客厅里投照出一对对相互依偎的影子，那些说不出的话，都化成了此刻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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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姐，婷婷姐的婚鞋还在楼上。”

临出门的时候，年轻的伴娘同时也是张婷婷的表妹，她手上拎着一大包东西，下楼梯走到一半，猛地惊呼道。

“好，你快下去吧，我马上上去拿。”许映晚听了猛地松开池渊的手，穿着高跟鞋转身就往楼上跑。

“小心。”池渊看着她脚上的细高跟都觉得惊心，随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同从前一样风风火火的。

到了张婷婷正式婚宴的时候，在上菜前，宴会厅的电子大屏循环地播放着她同新郎七年爱情长跑的点点滴滴，从校园到婚纱。

新郎周明远是张婷婷在大学时认识的学长，两个人都是摄影爱好者，加入摄影社后两个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恰好又是同乡。之所以等到现在才结婚就是为了等张婷婷研究生毕业。

看着她们那些细腻的聊天记录，看着她们那些旅行的照片，还有最后的结婚照，感性的许映晚坐在底下瞬间感动了起来。几个见证了张婷婷恋爱的伴娘也全都眼睛红红的。上婚礼台给新娘送戒指的小表妹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呜，七年爱情长跑终于圆满落幕了。”

“傻瓜，别人结婚你哭什么。”

池渊抽出纸巾递给她擤鼻涕，又温柔地用拇指蹭掉了她腮边的泪珠，他的手指相比她柔软的脸颊还是有些粗粝的。

池渊垂下眸子看她，眼底暗流汹涌：傻姐姐，其实我们是更漫长的十年啊。

……

等到婚礼结束，嘉宾散去，许映晚走出酒店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池渊。

“婷婷的捧花怎么在你手里啊？”

“我看挺漂亮的，扔了多可惜。”

眼看许映晚好奇地还要发问，池渊连忙打断她：“走吧，捎你回家。”

池渊的助理将车从酒店的地下车库里开了出来，回去的一路上都是池渊助理开的车。

池渊陪着许映晚坐在后座，忙了一天的许映晚已经累得睡过去了。她心无戒备，像以前高中坐公交车一样，把脑袋歪在他肩头。

此时窗外车流不息，灯火通明，池渊偏头看向许映晚的睡颜，她发间的橙花香气弥漫在他的鼻翼。

池渊用手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盒，难得的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