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显越一直目送于放走进医院住院部大楼，现在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四十分钟，彭显越还不想回去。
不多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彭显越垂下眼，拿出来看，是夏咏怀打过来的电话。
彭显越接通，“咏怀！”
“你送于放回来的。”
“嗯。”彭显越声音淡淡的，他后脑勺抵在椅背上，疲倦闭上眼。
自从和于放说清自己的心意后，彭显越失眠更加严重了，好几次，都要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睡。
电话那端传来夏咏怀的声音，他询问，“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彭显越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方向盘。
他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和于放现在的关系，是朋友？不像。
恋人？那更是扯蛋。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夏咏怀也是从彭显越这个阶段过来的，更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对于玩玩的人来说，现在的阶段就是最好的，暧昧又不需要身份，自己又得到了需求，新鲜感过后轻易就能丢掉。
彭显越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喜欢模糊不确定的关系，让人每天心惊胆战，生怕对方随时走掉。
“显越，你不用太悲观。其实就我的观察来看，于放他还没拒绝你，说明他还是喜欢你的，你和他之间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是吗？”彭显越无奈长叹一口气，“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你和宋焕青.......”夏咏怀在电话那头不确切问道，“你俩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妹妹，仅此而已。”
彭显越话没说完，副驾驶的门从外面拉开，他以为是于放忘拿什么东西了，抬眼看去，明亮的眼眸倏地暗下来。
“谁是你妹妹？”宋焕青站在车门外，目光冷冷看着驾驶座正在讲电话的人。
电话那头没了声，夏咏怀也听到宋焕青的声音。
“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宋焕青和江门在医院，来看于放奶奶的，没想到让你撞上了。”
“嗯，我知道，我晚点打给你。”
彭显越收起电话，抬眼看着外面的人，好半晌，又默默移开视线。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还能再说什么。
“我只是你妹妹？”宋焕青继续追问。
彭显越直接忽略宋焕青的追问，因为这个话题毫无意义。
他说，“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宋焕青在车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笑着吸吸鼻子，弯腰坐进副驾驶。
“哥你说得对，我是你妹妹，所以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计较了？”宋焕青边说边低头系安全带，豆大的眼泪砸在白皙娇小的手背，努力克制心里不断翻涌的委屈。
彭显越很无奈，他递过纸巾盒，宋焕青抽了两张，擦掉眼眶里的泪水。
宋焕青从小娇生惯养，在她爸妈的呵护下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女孩的哭声让彭显越心里烦躁，但他从不觉得有愧疚。
这不是他的错！
彭显越双手握住方向盘，手掌紧紧贴合方向盘上缠绕的皮革，他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直到下车，宋焕青也没等到彭显越的回答。
她知道，在关于于放的事上，彭显越从来就不会退让。
——
晚上七点，彭显越准时送来自己亲手做的营养食盒。
当时于放正要外出，两人在电梯口遇上。
“要去哪儿？”彭显越先开口。
“........吃饭。”
“我带过来了。”彭显越举起手里的食盒，自然牵起于放手臂拐出电梯口。
现在正是医院人流流动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从两人周围路过，才走出两步，于放很快甩开彭显越的手。
于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彭显越了然，自然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于放甩开他手时没觉得有什么，对方突然主动跟他拉开距离，这举动落在于放眼里，他现在不止脸上别扭，心里更别扭。
“给我，你回去吧！”于放朝他伸手，语气冷的冰人。
彭显越挑眉，“我才到你就要赶我走？”
“嗯。”
彭显越视线落在他自然朝他伸出的手上，静默好久，不情不愿交出自己辛辛苦苦讨好的成果，然而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夸奖。
于放接过食盒逆着人流远去，彭显越还站在原地，他目光紧盯那绝情的背影，双手插进口袋，静静看着。
他在心里倒数，一开始他想，自己数到三于放应该会回头，后面是七秒，到十.........
彭显越心里没了声音，他知道于放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目光落在脚尖，视线渐渐模糊。
不管明恋还是暗恋，心动开始的那一秒，所有委屈都得学会自己扛。
喜欢，只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你一直站在这干嘛？”
离开的人去而复返，彭显越不可置信抬头，“.........我，我.......”
因为我还不想离开。
彭显越心里有点小高兴，高兴的舌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想说的话堵在嘴里，彭显越笑着闭上嘴，索性还是不说了。
于放你看，只要你给一点点回应，多少委屈彭显越都扛得住。
“你忙吗？”于放看着他眼里问道。
彭显越摇头，“我下班了。”
“我说你忙回去吗？”
“不忙。”
“那你去车里等我，等会儿我去找你。”
“..........”彭显越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放他说什么，他说他来找他？
彭显越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惊讶，他微微张口，“你说，让我去车里等你？”
“嗯，外面冷。”
于放说完，也不管彭显越懂没懂他意思，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彭显越久久看着那道背影傻笑，眼里愉悦的海浪盖过刚才雨点般大小的委屈。
呵！爱情路上一点不足挂齿的风雨。
砰——
于放关上病房门，在门口停留了好几秒，平复好心绪，若无其事靠近床边。
将凤霞还在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天发呆，听见动静，她迟钝的歪过脑袋，今天第七次开口，同一句话。
“我想回去看看雪球，它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你别管它害不害怕，你自己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我不想在医院，回家我也能养好。”
“医生说再住两天院，等他说能让你回家，我二话不说立马带你回去。”
将凤霞说一句于放堵一句，于放垂眼，心疼看着白床单上毫无生机犹如枯草的老人，在病床边蹲下身。
他轻声哄道，“将凤霞，你听话，你好好养病，过几天你不是还要去给我爷爷扫墓吗？”
于放捧住将凤霞的手，鼻尖有点酸，但是他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看着她慢慢走向死忙，除了陪伴，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再做什么。
将凤霞神情恍惚，“对啊，再过几天，就是你爷爷的忌日，我还得去看他！”
“是啊！你哪年都去了，今年也得去。”
于放哄好将凤霞，双手撑在膝盖处站起身，他打开彭显越送来的食盒，里面有热米饭，肉沫茄子，炒白菜，还有玉米排骨汤。
份量很大，彭显越应该是准备了两个人的份。
饭菜香味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蔓延开，逐渐盖过消毒水的味道。
于放拿米饭搅拌肉沫茄子，舀起一勺喂进将凤霞嘴里。
“在哪个饭馆买的，味道还可以。”
“路边一家炒菜馆。”
于放中午就是炒菜馆买的，但是估计味道不太行，将凤霞吃了两口就没吃了。
反而彭显越送来的她吃的挺好。
将凤霞吃到一半就想睡觉，于放哄着又劝了好一会儿。
将凤霞吃饱就靠在床上睡着了，于放轻手轻脚收拾好盒子，悄无声息退出病房。
他急急忙忙走向停车场，现在天黑暗暗一片，远处已经看不清，只看见近处几盏昏黄路灯。
于放在停车场找了一圈，在一个角落看见彭显越那辆黑色低调的奥迪A4。
他走过去敲驾驶座车窗，只看见黑色玻璃窗，看不见里面的人干什么，好一会儿，没人回应。
于放直接打过电话去，他站在外面隐隐听见车里响起的电话铃，铃声想到一半断了。
彭显越接通电话，鼻音很重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外面。”
“.......阿？外面？哪儿？我来接你。”
“你车旁边。”
彭显越一仰头，看见车玻璃外的人，他降下车窗挂断电话，“车门没锁，进来。”
车里暖气开得太足，彭显越在里面坐十多分钟就困了，他睁开惺忪睡眼，视线不经意瞥到于放手上。
——他提盒子那只手冻得通红。
“那个.......”彭显越从他手里接过放在后座，指指他的手问，“外面很冷吗？”
“有点。”
“我手暖和，我给你捂捂。”彭显越眨眼，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可以吗？”
“好。”
于放主动递来手。
彭显越也就是试试，没想到对方真同意了。
他搓搓手心两手包裹住，又凑到嘴边不断哈进热气。
带薄茧的手揉搓着手心手背，于放低头，眼里情绪复杂。
“于放，这算奖励吗？”彭显越笑问，身上的温柔在于放眼里无限放大。
于放喉结上下滚了几圈，他问他，“什么奖励？”
“我讨你高兴的奖励。”
“你觉得这是奖励？”于放低头，贴上彭显越的嘴唇，他双眼睁大，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亲吻是有瘾吗？为什么他一待在彭显越身边，就忍不住想低头，想凑近，想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