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黎收了手机，刷会视频就见吊瓶里面的药即将耗尽，随手就呼唤了护士前来。

护士来给禾任换药，禾任被针拉扯，恰好苏醒。

他见到禾黎第一面马上亲切地呼唤他，“哟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禾黎淡淡地点头，露出一点笑容，“嗯，回来看你，你没事就好。”

禾任絮絮叨叨地开始关心禾黎的身体状况。

禾黎的回答基本围绕在三句话以内，“嗯。”，“都还好。”，“没事。”

禾任忍不住感慨：“哎，你话这么少是随了谁啊，”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说不定是随了我喽，老禾！”

禾任一听到这个声音，表情立马变得开朗。

“滚滚滚，这我儿子，能不能别沾光！”

冯罗走进来哈哈大笑两声：“哪里，哪里。”

禾黎坐在床边，额角冒出两根青筋，手攥得紧紧的。

禾任忙着禾冯罗聊天，没注意到禾黎的变化。

他乐呵呵地招唤禾黎，“禾黎你快给冯叔叔打个招呼啊。”

禾黎原本拿着手机的手此刻显露出青筋，他咬死了下唇。

禾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但禾黎低着头，长长的发丝掩盖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轻轻呼唤禾黎，“怎么了？”

冯罗赶快说：“没事！不招呼也行，大家都很熟！”

“这哪里的话，不行不行。”禾任轻轻推了禾黎一把，“叫啊？”

禾黎猛地起身，谁也没搭理抛下一句“我去厕所。”就走了。

禾任尴尬地留在原地只能假装训他两句，“哎呀，你看这孩子，怎么回事。”

冯罗随即大方地表示没事，小孩子是这样的。

禾黎快步走入厕所，将门反锁手捂在胸口处，拼命遏制自己的呼吸。

手臂的肌肉处因为过于紧绷，甚至传来些许疼痛。

好疼。

他泄愤似地掀开手臂处的衣服，发现胳膊肘上有个模糊不清的圆形伤口，现在只留下青紫色的一团。

禾黎很快意识到这是他三天前在篮球场时候留下的伤口。

他不经低声暗骂夏竣：“疯狗吗，现在还在痛。他没狂犬吧。”

猛然他喉头一缩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触感。

人的牙齿很硬，但隔着衣服接触的时候并不明显，只能感受到一股重力施加在皮肤上。

与单纯的疼痛不同，这个动作还带着些依恋感。

禾黎的耳后悄咪咪地泛起一丝绯色，眼尾染上红晕，压抑的情感在眼底流动。

他感觉全身发麻，可又和刚刚不一样，是另一种特殊的感觉。

隐秘，晦涩和难以言说。

突然一道猛烈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所有情绪，是柳菁英。

他立刻回神将电话接起。

对面人说了些话，禾黎便答：“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禾黎眉头紧皱，在洗手台上用一抔清水解决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脸上的血色褪去，他又成了冷得没有颜色的人。

他来到3楼2-2的陈医生处，柳菁英已经坐在里面和医生在聊天，看到他来了微微摆手示意他过去。

禾黎上前坐到她旁边，柳菁英与医生对视一眼。

她想开口，却讲不出来只能拜托医生，“麻烦医生你再讲一遍吧。”

“我说了小伙子你先不要着急哈。”

禾黎平静地点头，“好。”

“你爸他可能是早期肺癌，根据CT的结果图来看，有这个症状。”

医生说完，又再次强调道：“是猜测哈，还没做更细致病理检查，所以你别太激动。”

接着他又讲起了更详细的推理过程，柳菁英听到一半就难以接受，跑到了门外去等待。

“需要进一步确诊哈，你们暂时别和患者说太详细。”

禾黎听完脸色也不好看，他阴沉着脸出门，坐到他妈身边的时候又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搂住他妈，摸了摸她的肩膀安慰道：“只是可能，医生也说了恢复的可能性很大，别太担心妈。”

禾黎说了好多话终于把柳菁英的状态给劝了回来。

柳菁英抬起头，拍拍他的手臂。

“嗯，你也是，别太担心。”

第二天柳菁英与禾黎哄着禾任去做了病理检查，结果出来后还是不错的，不是恶性。

柳菁英也和禾任说了，禾任虽然恐慌但也只有听医生的建议。

随后医生火速安排了手术计划，只要成功，约莫只要十多天就能成功出院。

禾黎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冯罗突然在病房里嚷嚷了起来。

“嫂嫂，我觉得咱们这医院水平不行啊！”

柳菁英谨慎地问：“什么行不行的？”

冯罗才降低了音调，悄悄附在她的耳边嘀咕，“你不知道吗，去年听说这医院医死了个病人呐。”

柳菁英顿时慌了起来，犹犹豫豫地说：“是吗？这怎么办？”

冯罗一下自信起来，“要不听我的，我有个渠道能给你们转去市内的医院，那边听说是专门治这个的。”

“真的吗！”柳菁英眼里放光，能去更好的医院治疗，她巴不得呢。

她果断答应：“好啊好啊。”

冯罗俨然一副老大哥的做派，安慰柳菁英道：“没事，你们以前在我手下工作，现在都是一家人。”

禾黎一下打断他准备高谈阔论，回忆往昔的做派。

“多少钱。”

冯罗突然被打断，表情立有不悦，但他藏得很快，除了禾黎没有人发现。

“没多少钱，我有渠道你别担心。”

他说这话的瞬间，禾黎一下就明白了冯罗想干嘛，他又想卖人情给他们家。

禾任原先是冯罗手下的司机，十几年前，大家甚至还住在一个小区里面。

冯罗对于他们家的情况是了如指掌，每次他家有点困难都会选择性地帮上一手。

所以他才能用一笔又一笔的人情债逼得禾黎揭不开这个禽兽的真面目。

但这次他不想再退。

他冷冰冰地质问：“多少钱。”

冯罗差点被他怔住，顿了顿才又恢复了笑容，但那笑意没有感情就是一张虚伪的皮挂在了脸上。

“说这些干嘛呀，不贵也就八千。”

柳菁英被这价格吓了一跳，“这么贵。”

气氛尴尬起来，不问还好，一问这么贵，这人情直把禾任逼得难受。

他咬咬牙，“要不算了就在这吧，这也是个公立医院。”

冯罗听到禾任自暴自弃的言论马上恢复了真情实感的笑意，安慰道：“别和我客气啊！”

突然一道冷漠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出。”

冯罗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回头指责禾黎：“你个学生有什么本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手。”

禾黎惧也不惧：“我们家不需要你管。”

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针锋相对，场面也僵持不下。

柳菁英赶快拉着禾黎到了病房外面。

“你先回学校吧，这周末也要过去了，你回去上课吧。”

禾黎难得带了三分委屈，“妈，你不相信我？”

柳菁英手摸了摸鼻子，“我，我没那么说。我相信你，这样你出点钱给我，我们自己付。”

她心虚地不敢看禾黎的眼睛。

禾黎发现了，他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嗯。”

柳菁英让禾黎先回学校，免得他和冯罗又在病房里面呛起来，让别人看笑话。

禾黎答应了，傍晚他乘上了回学校的车。

路上他登上账号把【夏日燚燚】放了出来。

——

【禾谷】：。

震动声音响起，夏竣接到消息立刻把鼠标一甩，掏出手机开始回消息。

沈心仪下意识看了一眼，马上尖叫：“我靠，竣哥站点呢，你放手干什么！”

随着夏竣双手离开键盘，他的屏幕瞬间变黑。

「game over」

站点失败。

沈心仪非常郁闷，还差二十秒就结束了的游戏，他竣哥是怎么做到松手的。

什么控制挑战吗？

但夏竣只说：“等会陪你。”

【夏日燚燚】：怎么就回心转意了？我以为我要等7天才能再联系你呢。

禾黎眉头一皱，好油腻的话，哪位不懂互联网的叔叔或阿姨？

算了，这不关他事，聊一聊也没关系。

【禾谷】：你真不是骗子？

夏竣挑了挑眉，不明白为什么禾黎还在纠结。

【夏日燚燚】：需要我现场打钱？

禾黎心情也不太好，平时他可能会以为这是在吹牛，但现在他是真想见识见识。

【禾谷】：卡号：678***3，姓名：禾黎

【夏日】：行啊。

恰逢进隧道，信号不太好，导致禾黎就看到有消息提示，但是没看到消息写的什么。

不过他猜测应该是什么玩笑话，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真给陌生人转钱啊。

轻微的耳鸣和昏暗的环境，让禾黎的视线从亮得发光的手机屏幕上挪开。

他准备重新接单，不过想要接大额单也不容易，一次就过万的少之又少。

而且提起聊天禾黎的心情就能跌破谷底，对于油画这种不能反复改稿的东西一旦被要求改就会很烦。

所以禾黎讨厌接稿。

忽而车开出了隧道，车窗外的风景恢复，阳光在车内洒落一地。

禾黎等了会，手机没有丝毫动静。

【禾谷】：耍老子？

蓦地禾黎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显示，卡内到账88888元。

【禾谷】：您好，请问您有什么要求？什么都可以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