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围坐在客栈房间里，林竹将收集情报的计划仔细分配了一番。
林枫和成珊珊两人负责白日间在各个茶馆、酒肆这样的地方打听消息，这里鱼龙混杂，他们可以借着与掌柜、伙计们闲聊的机会，尽可能套出有关福珍楼的事儿。
林枫拍板同意：“可以，这样我还能去喝点茶。”
成姗姗眼前一亮：“我去吃点蜜饯！”
林竹：“......”
怎么说？只能说，不愧是美食团队的两员。
而林竹自己和晏元青，他们则继续堂堂正正地去福珍楼，尝一尝这所谓的大店究竟如何。
最后，刘二虎则要等一会儿行动——夜市还没开始。他的任务就是去他最熟悉的夜市里。在夜市中寻找那些流落街头的小贩，寻找他知道的，那些曾经有铺子，如今却被迫改行的人们，试图挖掘出更多被福珍楼欺负过的商贩。
“好了，”林竹拍了拍手掌，满意地道，“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晚上再在这里碰头，把情报汇总。”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带着任务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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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虎沿着夜市慢悠悠地走着，目光在各个摊位之间流转。他的任务是打探消息，终于不是为了生计和吃饭发愁。
他就认认真真看这些商贩，刘二虎缺点不少，优点不多，好在有个优点就是认人能力特别强，见过一面的人，下一次一准儿认出来。
结果就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前面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那天被他撞到、还被他偷了荷包的妇人！
刘二虎脚下一顿，心中暗叫一声：完了。
虽然他当时被迫归还了钱，但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如今正主就在前面，他是该绕路走，还是厚着脸皮过去？
刘二虎心虚的不行，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
他没了活计之后，也干过短工，老板看他岁数还不大，经常压榨他，拖欠工钱。那是他第一次抢。
然后他发现这样来钱快，还认识了王大爷口中的狐朋狗友，跟着他们学了个技能，偷。
虽然还没实施几次，但......确实是个烂透了的事情。
刘二虎心里正纠结着，那妇人却已经发现了他，目光直直地朝他看过来，带着几分探究。
二虎硬着头皮走上前，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姐，对不起，上回我那个、那个不知道你要买药，不对，我、我这么做就是不对的......”
妇人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荷包，看了他几秒，没搭理他。
二虎脸上有点发热，也越来越不好意思，瞥到此人警惕的动作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大好受。
那妇人看了看四周，有很多人在夜市里闲逛，便放下了心，看了看刘二虎，见他岁数不大，自己气不打一出来，问道：“你还打算偷么？”
刘二虎连忙摆手：“不会了，我、我改改改改邪归正了，上次那几个人教我做美食评论，我、我现在出来打听打听。”
妇人想起来那几个好心人，眉头舒展了不少，一看刘二虎，却又竖起眉毛，厉声问他：“不偷了是好事，可你要打听什么？”
“呃……就……”二虎挠了挠头，心想这个问题可不能随便答，便打着哈哈道：“随便问问，冀州城里哪家饭馆好吃呗。”
妇人点点头，没再多问，也不想多与他说话，自顾自去给家里的小孩买糖葫芦去了。
那商贩比画了个数，妇人小声问道：“能不能便宜些？大哥，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
卖糖葫芦的男人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比划了一个数字：“不能再便宜了。”
“谢谢，谢谢你。”妇人感激道，接过糖葫芦匆匆回去了。
刘二虎有些不解，自己也去掏钱买了一根，然后边吃边尝试着问：“大哥，那个姐姐家里怎么了啊？”
大哥人看着挺憨厚，他看了一圈，把头凑过来小声道：“听说也是卖吃的，和她男人，结果俩人一起经营了几年之后，那铺子却忽然没了。他们家有个小娃娃吧？反正挺难的，哎。”
刘二虎听到这里，心里一惊，慌忙道了个谢就往妇人去的地方猛跑，生怕追不上，比他偷钱被发现时候跑得还快些。
听完了来龙去脉，妇人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我家原本是做酱牛肉的。”她缓缓地说，“我手艺好，夫君能干活，我们在冀州城东摆了一间牛肉铺子，生意还算不错，街坊邻居都喜欢来我们家买牛肉。”
“后来，福珍楼来了。”
她声音微微一顿，眼神中带着几分冷意：“他们先是主动找上门来，说要采购我们家的牛肉，许诺大批量的订单，让我们压低价格给他们供货。起初，我们想着大客户总归是好事，就答应了。”
“可我们没有想到，过了几个月，他们的采购价越压越低，到最后，已经比我们卖给街坊的零售价还低了不少。”妇人气得咬了咬牙，继续讲述道，“我和夫君自然是拒绝继续供应，他们就开始在城里散播谣言，说我们家的牛肉有问题，甚至贿赂了官差，往我们铺子里泼脏水。”
“再后来……”她嗤笑一声，“有一天晚上，铺子突然失火了。”
二虎瞪大了眼睛：“什么？！”
妇人眼神幽冷，轻轻道：“火势太大，铺子根本没能救回来，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后来，我们才听说，火灾发生的前一天，有人看到几个陌生人在我们铺子附近徘徊，可惜没留下任何证据。”
她语气平淡，但二虎听得心里一阵发寒。
“所以，你家的店就......”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铺子没了，家里没了生计。我孩子病了的钱都没处掏。”妇人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现在好好照顾孩子，只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的，我夫君在做工，挣一点钱来勉强糊口。”
她抬头看向二虎：“虽然你做错了事，但我看你现在没那个心思，所以奉劝你们几个后生一句：你们想查福珍楼的事，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吧，别掺和。他们黑心得很，肯定是有大靠山的。”
二虎的拳头慢慢攥紧，半晌后，缓缓地道：“可若是没人掺和，那他们是不是会一直这么欺负下去？”
妇人一愣。
二虎看着她，认真地道，“那个林竹姐姐说了，我们不是傻乎乎去拼命，我们只是在收集这些故事，让更多的人知道真相。我们也一定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
妇人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如此地步了，你们要是想查，我可以仔细告诉你当年我们铺子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有些许帮助。”
二虎眼睛一亮：“真的？”
妇人点点头：“不过得等我夫君回来。”
二虎一拍胸口：“行！虽然我没钱，但是我答应帮林竹他们干活，他们提前给了我一些工钱，我、我请你们吃饭！虽然吃不了太好的，但、但是......”
他挠了挠头。
妇人笑了笑：“好啊，就城南那家羊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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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和成珊珊一同离开客栈，沿着冀州城的大街小巷走去。
“茶馆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林枫悠然地道，“尤其是这城里经常来往的商贩们，必然知道不少事情。”
成珊珊咬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道：“对，诶，那咱们随便找一家茶馆坐着听听？感觉也不行吧。”
林枫低声道，“当然，我们不能随便找，而且我们还得选那种靠近市集或者饭馆的茶楼，掌柜的、伙计们歇脚的地方。”
他们也不能光听，尽可能想办法旁敲侧击地去套出点话来。
于是，两人绕了一圈，第一站选了一间“永顺茶馆”。这家茶馆地理位置极好，临近城东的商贩区，客人多是做生意的，平日里爱在这里聊天，消息也最灵通。
他们寻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要了壶热茶和几样点心，装作普通客人，静静听着周围的谈话。
“哎，你听说了吗？夜市多了家新开的铺子。”
“好像最近都不少吧？老周家的牛肉味道好，价格公道，我上次还可惜呢，怎么关了店了，结果一看，是去摆了摊。”
“怎么都不干了......”
林枫和成珊珊交换了个眼神，心下了然，走进去，准备多套他们点话。
接下来的半天，两人转了几家茶馆和食肆，分别与几个饭馆的掌柜攀谈，假装询问哪里的菜品最好吃，顺带聊起了福珍楼的事情。
他们见到一家开了二十多年的老茶馆了，客人不少，旁边坐着的是个中年汉子，冀州本地人，听闻林枫他们问起冀州哪里的饭菜最正宗，他本还侃侃而谈，讲起了自己小时候吃的菜、城东那家牛肉馆、南街的包子铺……
可当成珊珊试探性地问起“福珍楼”时，此人表情立刻变了。
刚刚还眉飞色舞的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最终只是摇头：“不知道，没去过。”
成珊珊敏锐地察觉到，这显然不是实话。
可再多问一句，这中年汉子却匆忙拿起布巾擦了擦手，随即找了个借口走了。
其他地方，也多是如此：
有些掌柜谈及福珍楼时明显神色紧张，不愿多说；
有的则是一声叹息，苦笑着说“咱们小本生意哪里惹得起那种大酒楼”；
还有的甚至劝他们：“你们别打听了，没什么用的。”
不了解的一脸懵，了解事情的都是摇着头，只余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