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怔了一会,他望向宴苓那双含着怒气的晶莹眼眸。
许是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语气,裴霁声音放低,带着点不自觉的温柔,但又有点端着。
“本官并无此意,只是今日秦妃邀你进宫,恐怕并非善意。”
秦妃是摄政王的女儿,宫里满是摄政王的眼线。宴苓和他的关系恐怕藏不住,无论秦妃是领着摄政王的意思蓄意试探,还是秦妃自己有意招惹,裴霁都赌不起。
宴苓今日经历种种,没有那么多精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见裴霁递了台阶,自己也乖乖下坡。
秦妃对她的敌意宴苓也有知觉,“裴大人可知是为何?”宴苓眸光流动,“难道是因为大人?”
裴霁眉尾一扬,仿若没意料到。
我不了解秦妃还不了解你吗?特意候在宫门外,总不只是善意提醒。
“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讲过秦妃是摄政王的女儿?”
宴苓乖乖点头,裴霁见宴苓这求知若渴的表情,冰冷的脸上透着暖意。
“摄政王与我政见不合。”裴霁顺手理了理宴苓的裙摆,今日宴苓特意打扮,举止也和往常不太一样,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宴苓学着裴霁的语气,拽拽地说道“我当然记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才不傻,她在入宫前就已经获得这些一手情报。
裴霁看着宴苓臭屁的模样,语气悠悠地,“那你可知秦妃曾心悦于我。”
啊!怪不得秦妃看她的眼神里好像含着刀子。
她还在纳闷,摄政王和裴霁之间的纠葛怎么会波及到她身上,敢情是裴霁这个“蓝颜”祸水。
拒绝雌竞,都是这些男人的锅。
“那你行情还挺好的,”宴苓阴阳怪气,故意扭头不看他。
怎么?有人喜欢了不起。
裴霁眼眸漆黑,眼神落在宴苓身上,一言不发。宴苓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滞。
见裴霁不讲话,难道自己说话太难听伤到他了?
宴苓偷摸着转头,正正好对上裴霁的眼神。
裴霁看着宴苓的脸,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宴苓有些不解,被气疯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一个首相,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宴苓心里一定有他。
也许宴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宴苓朝他招招手,裴霁就敢登堂入室。
他稍稍弯腰,凑到宴苓的面前,“秦妃与我青梅竹马,幼时便相识。她原想与我结为连理,但摄政王不许,逼她嫁给圣上。”
裴霁越靠越近,裴霁每多近一寸,宴苓便往后后退一寸,直到宴苓无处可退。
“哦”宴苓用手抵着裴霁的胸,保持两人的距离。
“听到这,你有何感觉?”裴霁的眼神柔情似水,宴苓险些要溺进去。
宴苓猛得别过脸,发饰上的流苏扫过裴霁的鼻尖,拍在宴苓的脸上。
“什么……什么感觉”宴苓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有点室速了。
“谁……谁还没有个青梅竹马。”裴霁见宴苓的耳朵红的能滴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车窗。
宴苓,终于不只是我被你打得措手不及。
“那——他也心悦于你吗?”裴霁朝着宴苓的方向更近一寸。
也这个字很玄妙,一可问温行云也如裴霁一样心悦宴苓,二是问温行云像秦妃心悦裴霁一样心悦于宴苓。
宴苓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有些招架不住,忿忿地丢下一句“你这是耍流氓”便想起身离开。
裴霁抓住宴苓的手腕,真是个不禁逗的。他向来主张张弛有度,逼得太紧可不行。
“那不聊这个,聊聊你进宫的事情。”见裴霁总算聊回正事,宴苓也担心秦妃给她穿小鞋,听听裴霁有何建议也行。
宴苓顺着裴霁的力度坐回去,把手抽回来,双手抱胸,看裴霁有何锦囊妙计。
“你不要再进宫替丽嫔诊治了。”裴霁不在意秦妃究竟有何阴谋诡计,深宫里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如非必要,裴霁不希望宴苓涉险。
“不行”宴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系统的任务已经颁布,自己不去只会是等死。哪怕前路再险阻,宴苓也不会放弃。
“这是为何?我可以安排最好的太医为丽嫔诊治,这深宫里不差你一人。你为何要如此坚持。丽嫔最近获得不少荣宠,这次赏花宴就是秦妃给丽嫔的下马威,其中利害,理应无需我多言。”
裴霁不解,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涉险。
身为医者,要对自己的患者负责,如此随便就转诊给他人,这是辜负患者的信任。更何况,宴苓已经没得选。
裴霁眼里带着三分担心、四分疑惑,望着宴苓,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我说,我不治疗丽嫔就会死呢。”宴苓低头绞自己的衣角,系统的事没办法和别人说。即使说了,说不定别人会把她当成疯子。
“倘若你担心圣上降罪于你,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我能解决。”裴霁抓住宴苓的两只手,神态真挚,“我不愿你涉险。”
宴苓对上裴霁的眼神,态度恳切,宴苓险些都要告诉他自己身不由己。裴霁看出宴苓的欲言又止,自己终究还是不能获得她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我便为你铺好这条路。
“若你在宫中遇到麻烦,派人将玉佩送到宫正司的林宫正处,她会帮你。”裴霁将宴苓归还的玉佩重新塞进宴苓的手里。
宴苓看着手里的玉佩,还带着裴霁身上的体温。自己应该接受吗?
“宫正司主要职责是纠察宫闱、戒令谪罚,林宫正能最大程度的帮到你。”裴霁见宴苓还在犹疑,一针见血道,“你就当这祸事是因我而来,我帮你理所应当,无关情爱。”
宴苓思索一番后还是接受了这枚玉佩,自己如果不接受裴霁的帮助,将来他也是要花心力来捞我。
更何况裴霁已经其中利害皆告知于我,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在宫中的眼线。自己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
只是日后这欠下的人情,她要怎么还……
目的达成便可,裴霁吩咐外面的奇思去宴府。
“等等”陷入沉思的宴苓一听到裴霁要送自己回家,赶忙将手搭在裴霁手臂上,“凌大哥还在等我,我坐自己的马车回去。”
裴霁刮了一下宴苓的鼻尖,“你呀,只是看起来机灵。”我要怎么放心你一个人面对摄政王和秦妃那帮豺狼野兽。
宴苓缩了缩脖子,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刮别人鼻子。
“你就没有发现你出宫门时,你家车夫既没有主动出现,也没有将马车停在显眼处。”
宴苓回忆一番,自己和檀香在外面找了好一会也没见他找上来。“确实”。
“我让他先回去,我送你回去。”
裴霁这人心机颇深,这样自己就不得不与他同路。甚至倘若自己不说自己回去,他是不是就直接拉她回去了。
一路上宴苓总觉得裴霁在看自己,想要盯回去。裴霁也没有收回视线,反而眼神里的占有欲更深。
宴苓盯不过他,拉开车窗望向街道,我不看他,就不会看到他看我了。知道这是鸵鸟心态,但是没办法,自己招架不住。
马车一到宴府,宴苓便迫不及待的下车,动作快到裴霁拦都拦不住。
有必要将自己视作洪水猛兽吗?
裴霁嘴角微扬,看着宴苓飘扬的发丝,快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宴苓刚回到院子没多久,宴明贤出现在她的面前,还主动询问宴苓今日有何经历。檀香嘴也没个把门,将自己在宫里的所说所为一骨碌的全说了出来。
好在檀香没有感觉到秦妃对自己的敌意,否则只会徒增宴明贤的担心。至于要治疗丽嫔这件事,瞒也是瞒不住的。
宴明贤虽然想要阻拦,也拗不过宴苓的坚持。
丽嫔月事来时只能喝些补气益血的方子,至于接下来要如何调理,宴苓还没有决定好。
什么秦妃、温行云、裴霁,通通抛到脑后。
啊啊啊,宴苓抓狂极了,整个人趴在书案上。
现代医生看病要钱,古代大夫看病要命。
宴苓推翻了好几个诊疗计划,药效太猛害怕丽嫔身子受不住,药效太温又害怕一月之期已过。
系统系统,我也想当皇帝。
通过三日的苦思冥想,宴苓最终决定从中药调理+艾灸+穴位按摩+饮食起居四项着手,我就不信这还不行。
经过上次温行云的教训,宴苓还特意学了常用药材的写法,人不能在同一个坑跌倒三次。
宴苓斗志满满的进宫,却被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娘娘,您是说您这三日都有喝完我给您开的方子,底子还是这么差吗?”宴苓的手搭在丽嫔的桡处,这个脉象和前几日有什么区别吗?
“娘娘这几日都有喝宴姑娘开的方子,娘娘的身子没有好转吗?”一旁的宫女忧心忡忡的问宴苓。
“娘娘,您再伸出舌头让小女瞧瞧。”丽嫔有些抗拒的用手捂住嘴巴。
“这动作有些不雅,能否不看。”丽嫔接受过的教导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
“娘娘,舌象的颜色和厚薄可直接反映出病邪的性质和深浅。例如黄苔证明体内有热,而白苔则相反,证明体内有寒。这也是我们自己最容易观察到自己身体情况的方法。”
“当真?”丽嫔有些好奇是否真如宴苓所言,要来铜镜。背过身子自己瞧,但是瞧不出来。
“那妹妹帮嫔妾瞧瞧吧,所有人都背过身去。”丽嫔扫了眼周围的宫女太监。
众人“是”。
宴苓从丽嫔的舌象获得不少信息:舌色淡白、舌体瘦薄、舌根处有凹陷,典型的气血两虚、肾精不足。
看来普通补气血的药对她根本没用,自己制定四手抓计划是正确的。
“无事,先用膳吧,一时半会也于事无补,不如吃饱了再干。”宴苓收回视线,扶丽嫔起身。
“好,来人。”
宫女端着一盘盘菜上桌,宴苓见有如此多样的菜式,心里啧啧称赞。直到她看清满桌的素菜和那边边角角的肉食,才清楚丽嫔为什么如何用药都毫无起色。
原来是只用药,不食补。
“饭菜不合妹妹胃口吗?”丽嫔看宴苓愣在原地不动。
“娘娘平时只吃这些吗?”宴苓还有些不死心,万一呢?
“不是”宴苓眼睛一亮,“平时这鱼和鸡肉都是不上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情况更糟糕了。
“娘娘,您为何如此苛责自己?”宴苓痛心疾首,她本以为丽嫔身为妃嫔,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可现在别说吃香的喝辣的,她这和出家与青灯常伴有何区别。
有区别,起码不会肾精亏虚,宴苓被自己这缺德的想法逗笑了。
“是为了保持身形纤细,如果不这样,嫔妾担心……”丽嫔见宴苓的脸色越发铁青,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宴苓捏了捏眉心,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突然她拍了拍脑门,牵起丽嫔的手。
“娘娘有没有试过养颜餐再加上练太极和八段锦呢?不仅吃不胖,还可使皮肤更加的透亮和紧致,身材也不会走样。皇上说不定也会更舍不得您”
因病制宜,因人制宜,既然丽嫔担心失去荣宠,那就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