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进来了啊。
月空随着人流进入了车站,仿佛是有来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指引,让她不受控制的向里走去,但心中始终惶惶不安。
可这根本就是进去送死的吧
一想到将会出现的那些惨状,她便忽觉脚下有千钧重磅在阻拦
但这不是能逃避的问题,她弄不清楚的东西太多了,可现在有这么一个危险的机会摆在面前,总要去面对,总要去探寻,总要有个结果,总要有个真相。
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她抬起了脚。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下一站是,东京涩谷……”
广播中不带感情的电子女音响起,回荡在封闭的空间内,眼前一阵闪烁之后,然后世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
紧握着那块项链上的玉石,冰冷的手心早已出了一层薄汗,她分不清这块滚烫的石头是被自己体温所捂热的还是在自行发热。
要冷静——
环顾四周,人们似乎意识不到危险将要来临,还是在像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一样,安静的等待电车,或是庆祝着这欢乐的节日。
白到刺眼的电子显示屏几不可察的模糊了几下。
月空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进,一路越过拥挤熙攘的人群。
奇妙的感觉,跨越了世界,跨越了时间。
眼前出现了,或者也可能是她的大脑合成了各种各样的画面——学校训练场上的网球,神奈川海边的海鸥,小时候院子里的樱花,还有未启封的录取通知书,深夜还没未熄灯的教室,层层堆叠的试卷和练习册,鲜红的标语与倒计时……
危险的发生像是一瞬间的事。
人类原本平滑的肌肤突然绽开,鼓出肉瘤,青紫的经脉交错,身体彻底变形。
不过是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不知道其出被父母赋予了什么样的名字,也没有与其一起经历过什么,没有产生感情,更不可能会在巨大的惊吓与恐惧之中感到哀恸。
众人四散而逃。
原本混乱播放的画面像是被击碎的玻璃,凌厉的绽放开,要将她划伤。
但她无力阻止,更不能停下脚步,她需要要继续跟随指引向地下走去,她还有太多未竟之事。
就算真的会死,也请让她死个明白。
世界上会有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是很正常的,现代科学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没能让各个学科尽善尽美,甚至是仍存在着所谓的超自然现象,但人类依旧在进行探索,她也认为那不过是科学还没有探索到的地方,将来依旧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去解释。
穿越时空,网球的运动规律,咒术……
她怎么会一点都不好奇,更何况这些就切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将她的生活变得莫名其妙。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另一个世界转生?
为什么这个世界和她的上辈子有那么多联系?
为什么她13岁之前的记忆会被篡改?
为什么她空有咒力和术式却无法感知,无法使用?
为什么她一直想着涩谷事变,结果就真的来到了涩谷事变这天?
为什么偏偏是发生在她身上?消失的记忆去哪了?消失的时间去哪了?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众人跌跌撞撞地逃跑,但却像是看不见与他们逆行的少女。
不算浓稠的猩红血液四溅。
玻璃最后的碎片也化为雪白的齑粉。
她继续向前走。
无暇顾及周围发生的事,不仅是人类,变态的改造人,连蠕动爬行着的咒灵也没有丝毫察觉到她的存在,用着未知的发声器官散布恐惧。
胡乱用袖子蹭了一下被溅上红色的脸颊,几缕被浸湿的碎发贴在脖颈处。
不知道是何时间,不知道她到了哪里,周围所有生物停止了下来。
月空仿佛被紧攥住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挣破胸腔。
五条悟早已经到了,事情在按照原有轨迹发展。
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算她知道,也改变不了。
会死去的人依旧还是会死去。
她好像什么也做不到。
就是一个身处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旁观者。
她继续前进,迈过扭曲的尸体。
但她不应该轻易崩溃的。
上辈子经历了很多事也没有崩溃过。
她要坚持下去 ,万一真的能做出改变呢。
现在的无助只是因为自己的还不够强大。
还需要更努力,更努力,去变得强大,她还有想保护的人,想保护的东西。
什么都还没有做过,怎么可以停下。
不管是求知之欲,还是悲悯之心。月空松开了胸前紧握住的那块玉石,迈开腿跑了起来。
当她跑起来的时候,一切仿佛是那么的沉重却又那么的轻快,神奈川腥咸的海风像上辈子的家乡一样熟悉,刚刚庆祝过万圣节的车站内部那股奇怪的甜腻味,却丝毫不引她厌烦。
是遥真吗?他站在樱花树下,像小时候一样矮矮的一个,手里还拿着网球拍,花瓣随着风飘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能保护遥真吗?在这个危险混乱,充满未知的世界,难以触碰真相的世界。
她继续向前跑着。
那是田晴吗?她上辈子的好朋友,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站在教室门口,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是她陪伴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明明约定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将来也要一直在一起……
她松开的项链一下又一下在胸前撞击着。
那是不是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坐在檐下叼着雪糕乘凉,家入硝子在旁边喝着冰镇饮料。
高专这么多年来好像一直没有怎么变化,还是那样沉默的花草树木,那样火热的夏天。浅浅的樟木味,屋角的铃铛慢慢摇动,风吹过时,轻抚他们的脸颊。
世间诸多美好,幸福,亦有万般遗憾,悲伤。可为什么总要让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们去承担沉重的事物呢?
为什么要剥夺走少年人的青春呢,如果真的有卡密存在的话,那一定是最无情,最残忍的东西,因为祂最擅长将美好的事物毁掉了。
“哈哈哈杰,她是不是很好玩!我们一起把她养大吧!”
“悟,正经一点,你应该给她做个榜样。”
“真为这孩子的未来担忧啊。”
……
眼前的画面渐渐明晰了起来,慢动作的低帧漫画也终于停了下来,卡壳的机器重新开始运转。
趁假的夏油杰还没有出现,趁他们还不能看见她,月空穿过张开的狱门疆,冲上去从前面紧紧抱住了五条悟,把头埋下。
那人的脊背依旧是绷直了的,可即便是最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他正颤抖着喘息,脸色陷入阴影。
这么多年来,真是辛苦了。
“papa……”
他低下头看了过来。
她紧闭的双眼渗出成串的泪滴。
但那熟悉的声音还是响起来了。
“嗨”
“悟”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含糊不清的低声说,紧闭的双眼流出泪来。
才不要向可恶的卡密去祈祷呢
但她真的希望一定可以去改变什么
“杰……”五条悟缓缓回头。
不要
!
“你醒啦。”
她抬起头来,怔怔注视着摆满资料的桌面,上面是写了一半停掉的数学大题。她眨着眼睛。初春时节封闭的教室内因为有些闷热,大家还都穿着臃肿的校服。
“刚才年纪主任来巡视,差点就发现你了,幸亏我们位置偏书摞得也高。”田晴嘘声说着。
“嗯。”她在一旁摸索了一会找到眼镜戴了上去。班主任在讲台旁边坐着看书,熟悉的国旗,标语,还有圆形钟表,高悬的鲜红倒计时正以秒为单位滚动。
十一点零八分……
外面漆黑,玻璃无法映清楚她的样子。屋内安静至极,只有书页翻动时微弱的沙沙声和时间咔哒哒消逝的声音。
“今天是20■■年三月,距离高考还有99天。”田晴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但众人沉迷学习毫无反应。
两人隔着厚厚的镜片对视。
不对,不对
田晴不是死了吗?死在一模前夕。她也死了啊,死在了……
?
她是在做梦吗
啊,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有点痛苦的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她舒了一口气,拿起铅笔来继续打起了草稿,寻找那道圆锥曲线的最优解。
真美好啊,她喜欢理科的语言,简洁而又有力的公式,这是最单纯的科学……
她重新取纸绘图。
然后,有一块产生了裂纹的玉石闯入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