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厚重的阴云挡住橘红落日,漫天的雨丝拢在城市上空,空寂无人的街头,和钢筋水泥的冷色调,都让城市的氛围显得冰冷而阴郁。
打破这仿佛空城般寂静的,是暗黑无人的深巷里,突兀亮起又陡然消失,存在时间短得让人疑心只是场错觉的暗红光晕,和紧随其后响起的,轻而缓的脚步声。
撑着把暗青色桐油纸伞的年轻女人从深巷里走出,乌发如云,眸似点漆,黑色的长风衣下摆几乎要融入这暗沉天色里去。
唯独眉心垂坠的红色宝石额饰,在这黯淡背景里,依旧烈焰般灼目,衬着她如画眉眼,一笑生花。
走出深巷后,执伞而行的秦无赦稍稍顿足,很快辨清方向,回首朝着巷子深处颔首告别,拢了拢被穿堂风吹开的衣襟,信步离开。
“祝您一路顺风,得偿所愿,大人。”
晚风将狱卒虽然真挚,却难掩哀怨的祝福送入耳中,已经完成所有交接工作,彻底离职的秦无赦弯了弯唇,心情大好。
作为兼职人员,秦无赦的活人身份,让她在东瀛地狱,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虽然不直接负责地狱运转,但却承担着整个地狱最令人恐惧,也最重要的工作。
——与鬼灯对接各项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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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过去,死者的国度,隶属黄泉女神伊邪那美的治下。
然而这位任性自我的女神,沉浸于对丈夫的怨恨,和对出云国众神的迁怒中,几乎从未履行过应尽的职责。
直到后来,被献祭而死的鬼灯,在成长为三界第一的咒怨鬼神后,来到地狱,投身于阎魔大王麾下,以强硬的手段,从伊邪那美手中夺走冥界的实际管理权。
从此,东瀛地狱被阎魔大王所统治,有了完善的制度,和鲜明的层级。
失去管理权的伊邪那美,则沦为吉祥物般的存在,依旧是黄泉女神,拥有崇高地位,却再无实权,无法插手地狱诸事。
而阎魔大王的下属里,一手推动了冥界政|变,又在之后,长期担任着地狱第一辅佐官职务的鬼灯,无疑是最威名赫赫,也最令人不想接触的那个。
秦无赦其实也不太想和他打交道。
但前往地狱兼职,是她理亏在先,对于工作安排,实在不好过于挑三拣四。
因此最终,她还是在阎魔大王可怜兮兮的目光里,成为了鬼灯这个抖S大魔王的专属秘书。
虽然她在地狱兼职的时间很短,自身也并非热情开朗的性格,但因为有她做中间人,地狱众不再需要直面鬼灯汇报工作,导致她在地狱的鬼缘格外的好。
等到如今她结束兼职,完成交接准备返回人间时,整个地狱都是不舍的挽留声,来往比较多的几个狱卒,更是恨不得挂在她腿上求她留下。
他们哭得太情真意切,若是其他事,秦无赦指不定就答应了,但,继续留下来和鬼畜大魔王打交道,这种事情,即使是秦无赦,也觉得不太可。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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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最初,本名秦殊的秦无赦,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大学生一枚,却不想意外身亡后,竟穿越到以道法为主的太微垣,从此走上求仙问道之路。
在太微垣修道几十万年,登临顶点后,高处不胜寒的秦无赦,又开始怀念曾经作为普通人的曾经,花费数万年的时间,终于回到自己诞生的世界。
太微垣乃是诸天万界中,最为顶级的永恒世界,而秦无赦诞生的世界,则只是个普通的源世界,潜质不错,但还没有开始进化,诸天无名。
直到秦无赦归来后,炼化了天心印,此界才被她取名山海,之后又借她的灵机进化至一级源世界,距离成就永恒也不过一步之遥,这才在诸天万界挂上了名。
只是,山海界是以科技为主,秦无赦却是实打实的修道之人,她的实力又太强,哪怕什么也不做,她的气运和灵机,就足以影响山海界的法则。
最初之时,秦无赦并未在意山海界借着她自然外放的灵机进化,直到后来,山海界冲击永恒时卡住,甚至动摇了根基,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妥。
俗话说得好,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是科学。
两者看似泾渭分明,但并非不能共存,诸天万界里,同时发展神秘侧和科技侧的世界,也不在少数。
只是,山海界的世界根基,是彻彻底底的科技侧,本该凭借科技之力晋升。
纵是想要往神秘侧发展,那也该等科技侧发展到极致,积蓄到足够的能量,方才孕育出神秘侧的法则,迎来神秘复苏。
可祂却剑走偏锋,提前抛开科技之力,在自身根基未曾稳固的前提下,借着外力强行晋升,导致世界根基不稳,法则扭曲。
修道之人,若是根基不稳,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陨道消,其后果严重性可见一斑。
更遑论,如今根基不稳法则扭曲的,是整个世界!
秦无赦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世界各地自然灾害频发,隐隐有几分末日将临之感。
原本封印记忆于凡世隐居的她,被此番变故牵涉,封印被强行打破,恢复记忆后,不得不站出来,为拯救世界而努力。
山海界法则不兼容神秘侧,偏却依赖神秘侧晋升,倘若剥离神秘侧法则,世界将迅速退化。
相较于晋升时的无声无息,世界退化,必然伴随着末日般的剧变。
虽然自身实力已屹立于诸天万界之巅,但秦无赦显然初心未改,未曾失去共感普通人的能力,自然做不出将世界拖入末世的行为来。
继续进化是灭世,世界退化是末日。
思来想去,秦无赦所能想到最好的救世办法,也只是将神秘侧的法则融入到山海界的世界法则中去,人为干预世界进化。
只是,到底是后天融合的法则,比不上那些先天兼具两种法则的世界来得稳定。
因此最终,秦无赦将世界一分为二,神秘侧和科技侧分割两方,互相依存,却互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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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赦所掌控的神秘侧法则,起源于太微垣,进化自无垠虚空。
哪怕只是部分投影,也远胜于山海界自身的科技侧法则,否则也不可能凭借失去记忆后无意外放的灵机,便让山海界进化。
当秦无赦意识到不对,刻意收敛自身灵机时,山海界里,因她而生的神秘侧法则,和世界本身的科技侧法则,比例已经是无限接近9:1的夸张失衡。
因此,决定融合法则后,为避免两种法则不平衡,秦无赦直接以山海界的根基——世界源种——为基,造了个世界出来。
根据太微垣的境界划分,仙之境被分为真仙,仙王,准仙帝,仙帝,帝君,共计五个境界。
帝君之境,最粗浅的理解,便是指仙帝中的君王,统率太微垣的百万神魔,亿万生灵,又被称之为太微界主,执掌一界。
秦无赦便是当代太微界主,尊号永恒,在她之前,帝君之境,更像是个传说,从未有人能走到力压众仙帝的这一步。
而帝君之境,最标志性的能力,便是创造万物,帝君境,又被称之为造物境,几乎等同于大道化身。
但,所谓的造物,也只能创造没有生命的死物,凭空创造生命体,那是独属于大道的权柄,亦是禁忌的领域,无人敢碰。
秦无赦以时间和空间法则为基,悟透时空法则,证道成帝,后又历经坎坷,领悟多种大道,一举成就帝君之境。
于她而言,哪怕是在虚空中开辟独立的空间,供给外来生灵生存繁衍,代代于此长居,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想要让这方空间演化为真实的世界,诞生独属于自己的生命体,却属实是她的知识盲区。
遍寻诸天万界,也无人可做到。
但,无法做到凭空创造真实世界,却不代表艺高人胆大的秦无赦,无法将创造世界的设想转为现实。
她取了个巧,花了不少功夫,将山海界的世界源种,从已经濒临破碎的世界里提炼出来,又将自己多年以来的法则感悟,强行融入进源种里。
不需要彻底融合,只需要源种带上几分神秘侧法则气息,便足以让她在以大法力强行催化源种演化世界时,演化出以神秘侧为主的世界。
被她提炼出来的,不仅有世界源种,还有她多年以来,无意中外泄的灵机,被她团吧团吧扔进新世界里,开始了漫长的纪元更迭之路。
直到第九个纪元,本以科技侧法则为主的世界源种内,科技侧法则和神秘侧法则终于达成某种脆弱的平衡,她曾经外泄的灵机,也彻底与这方世界相融合。
直到这时候,秦无赦才将被她所凝住时间后从命运长河中截取出来的,濒临破碎的原始山海界未来的某种可能性,镶嵌进这个新生的山海界中。
世界的未来,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
过去无数个细枝末节的选择,最终导向了如今这个未来,而在抵达时间的彼端之前,未来有着无数的可能。
秦无赦对世界的改造堪称大刀阔斧,也正因此,世界多出无数的可能性。
她所能做的,便只是剪定自己所在的那个未来,然后由着曾经的历史自我发展,最终导向被她选定的未来。
于是,山海界纯纯科技侧的历史起源,被硬生生的更改,神话传说照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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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纪元,是指世界自混沌始,历众生兴衰,又复归混沌的整个过程。
而道纪,则是指一个纪元内,天道法则变化的不同阶段,道纪之下,还有时代的划分。
于是,新生的山海界,历史被重新划定。
第九纪元里,历洪荒,神话,玄元三个道纪,虚无,鸿蒙,荒古,远古,太古和上古六个时代,终于迈入山海界曾经的文明起源,末法道纪的近古时代。
在末法道纪,山海界世界范围内,原山海界核心所在的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局域规则,或者可以说是行星规则,开始改变,逐渐成为最适合发展科技的状态。
在此规则之下,所有与神秘侧沾边的人、事、物,皆成为被规则排斥的违规者,不得不退离普通人的生存之所,成为普通人概念里的传说。
此即为,末法道纪,神隐时代。
在末法道纪里,被秦无赦改得一塌糊涂的人类史起源,在摒除神秘侧后,顺应时代的发展,一点点朝着被她剪定的那个未来靠拢。
直到过去与未来的星象重合,凝固的命运长河重新流淌,曾经濒临毁灭的世界,再度拥有未来。
神秘退却后,世界格局被重新划定,一分为二,神秘居于上苍,科技兴于凡尘。
两界互为表里,原本不共存的法则也达成微妙平衡,两种法则螺旋式纠缠着存在,互不干涉,却又彼此依存。
过去八个纪元里,秦无赦一直忙着消耗灵机,忙着稳固世界,忙着调整进程,这些都是需要慢工出细活的事,片刻不离人。
完全被这些事情绊住手脚的秦无赦,直到星象重合,世界的新格局终于确立后,才终于得以抽身,来解决另一个问题。
——被她强行催生演化数个用以消耗灵机的纪元后,山海界的世界源种,受到了难以挽回的损伤,底蕴损耗巨大。
新生的山海界,规模之大,几乎媲美永恒世界,然而已经备受消耗的世界源种,最多只能撑起二级源世界的消耗。
如今的山海界,还能稳定运转,全因秦无赦仗着世界乃是她催化而生,与她气息相融,因此以自身为基,撑到了部分世界基石的职责。
可她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山海界,以人为基的世界,也是非常不稳定的,更无法臻至圆满,得证永恒。
因此,为新生山海界的世界源种“充能”之事,迫在眉睫。
秦无赦将本体沉睡于上苍,支撑和维护着这个过于庞大的新世界的运转,意识则化作无数分|身,散入万界,寻找合适的能源。
修为到她这个程度,连大道法则都明目张胆的偏爱于她。
因此,她很快在无垠虚空中收集到不少已经无力再孕育新世界的世界源种,并将它们全部带回,试图将它们融入山海界的世界源种里,为其充能。
然而,世界源种,具有非常强的排他性。
哪怕是快要干涸的源种,想要将它和另一块源种融合,也是非常困难的事,不仅需要漫长的水磨功夫,更需要足够的运气。
秦无赦并不缺时间和耐心,也不依赖虚无缥缈的运气,想要为救世大任做个漂亮收尾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