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太害怕了,根本站不起来。
虞泠侧过身,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包,她包里有个电击器,但她手抖得不行根本打不开包。
恐惧让她肾上腺素飙升,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她紧紧盯着黑衣人,呼啸的风声吵得她头疼。
好冷。
冷静,冷静。
她的脚蹬着台阶,将自己一阶阶往上挪。
她今天穿了裙子,小腿擦破了,此时沾着尘土又被阶梯摩擦,火辣辣地疼。
她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偏偏散着头发穿着裙子!
头发严重遮挡了她的视野,裙子让她更容易受伤,还会拖累她。
比如现在,黑衣人踩住她的裙摆,把她钉在楼梯上,虞泠停下没有意义地挪动。
李一仔细到贪婪地欣赏着虞泠的表情,她的恐惧是他最好的养料。
她紧盯他的眼神,皱紧的眉,发白的唇,额头渗出的一滴滴汗水——
啊,太美妙了。
李一伸手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他把匕首贴在她的脸上,刀背陷入她的脸颊。
皮手套和刀背都被风吹得很冷,让虞泠如坠冰窖。
虞泠瞬间一动不敢动,头皮上的痛苦让她反而清醒下来。
虞溪教过她的,虞溪教过她的!
“你,你,要钱吗?”
“我有钱,你要是,缺钱我们可以慢慢谈。”
“只要你别杀我,都可以商量,你想要多少都行!”
她清冷沙哑的声音变尖,尾音急促上转,甚至有些破音。
她苦苦哀求着,眼睛紧张地随着匕首转动。
太丢人了。
虞泠都快忍不住哭了。
但是不行,她不能哭,她不能死在这里。
没有什么会比她的命更重要。
她还有李一,还有虞溪、妈妈爸爸,还有唐韵曼、傅江冉、锦杀甚至徐方改……
还有好多人等着她回家。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只要能活下去,她可以做任何事。
只要能保住她的命,一点钱算什么?
等她出来,等她回家了,她自有这个绑匪好看的!
黑衣人的刀停在她的唇边,离她的脸有些距离,不再在她的脸上滑动。
虞泠有些惊喜,她以为她打动他了,她马上接着说:“一千万?”
她小心翼翼观察对方表情,什么也看不见。
对方的帽子压得很低,虞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东西和路的。
她只能又报出一个数:“一千五百万?”
对方依旧没说话,虞泠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李一歪头,他盯着虞泠不断张合的唇,匕首在上方轻轻晃动。
这个报价是不是太低了?
傅江冉的妻子就值一千五百万?
后面起码得加个零。
李一开始认真思考虞泠值多少钱,他想来想去,在后面不断加零,直到滚成一个天文数字。
很快他就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思考,他对虞泠的感情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
他告诉自己,虞泠不值这么多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值这么多钱。
虞泠故意报了比较低的价格,给自己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她不知道对方对她的了解怎么样,对虞家或者傅氏的了解怎么样。
他是冲着她来的吗?
虞泠也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专门给她做的局。
只有他一个人吗?会不会还有同伙?
虞泠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又有什么人突然跳出来。
他心仪的价格又是多少?
虞泠见黑衣人没说话,不同意也没拒绝,打算继续往上报,或者直接问他想要多少钱。
但她才张开口,匕首就压到她张开的下唇上,黑衣人用匕首拍打她的唇,隐隐有往她嘴里塞的倾向。
李一不想听她继续讲钱的事情,这个方面她很容易让他生气。
这可是开刃的匕首!
虞泠下意识后退,却被对方警告地翻转匕首,刀锋侧转着敲了敲她的牙齿。
虞泠立马僵住不动。
黑衣人身上消毒水的味道重得让虞泠恶心,虞泠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她只能忍耐着任由对方靠近,打量。
她居然没哭。
李一由衷地欣慰,又有些可惜。
好想看她哭。
他的视线下移,停留在她惨白的唇上。
他突然好想好想好想吻她,从她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想。
但是不行,他现在不能这么做,只能用刀背代替自己解解渴。
和虞泠的唇缠绵了会,直到虞泠的嘴角都开始流下唾液,李一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匕首,在虞泠的衣服上擦干净。
虞泠搞不懂他在干什么,她脸上浮出屈辱的神色。
戏弄她?威胁她?
他为什么不说话?
哑巴吗?
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李一踩住虞泠的小腿,他没有特意避开她的伤口,虞泠痛得蜷起,不受控制地流出生理性盐水。
好痛!
她痛苦的表情并没有让李一获得想象中的快乐,李一皱起眉,他口罩下的唇紧抿,放下了踩在她伤口上的脚。
这不应该。
按理来说这个阶段是他真正快乐的开始,对方的痛苦,挣扎,绝望,会层层递进地将他送上巅峰。
为什么呢?
李一再次靠近她,他仔细打量着虞泠的脸,想看看她的表情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恐惧。
因为她没有骂他?
可是她在心里肯定已经将他骂了八百遍了。
以前参加的各种地下游戏也有比较镇定的人,但他还是从他们隐忍的痛苦中体会到了快意。
况且虞泠并不隐忍。
痛苦点燃了她的眼泪,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才哪到哪?
现在就哭成这样,等会该怎么办?
李一心里升起一阵怜悯。
他要继续了。
虞泠侧过身警惕地盯着他,小腿上剧烈的痛感让她的眼泪断了线。
不能哭,不能哭。
虞泠握紧手中的包,她终于打开了扣子,但心里还是不禁绝望。
她这是谈崩了吗?
他什么意思?不够多?
为什么不说话!
虞泠深呼吸,她握紧电击器,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激怒他,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钱不重要。
她可以继续加码。
“两千……啊!”
李一用膝盖压住她的两条腿,他拉住虞泠的手臂把她翻过来,让她露出她柔软的腹部和被肋骨保护的胸腔——
人体所有的脏器都在这里。
他的刀尖贴在衣服上滑动,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薄毛衣,毛衣被他的刀尖推出褶皱,堆叠着和刀尖一同向上移,她的肚皮暴露在空气当中。
冷风让虞泠瑟缩了一下,紧接着是黑衣人的刀贴在了她的皮肤上,慢慢划出一条浅而长的伤口,寻找着最佳落点。
虞泠像一条案板上的鱼,马上就会被他开膛剖腹。
李一垂下眼睑,仔细思考着,他捅哪里呢?
控制住虞泠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不必像以前那样抓住机会就要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而是可以慢慢思考,他捅哪里?捅几刀?
一刀就够了,他也不想让她太痛苦。
李一口罩下的脸面无表情。
虞泠心里的绝望更深,他好像真的要杀了她,不是威胁想抬高价格。
肚子上的伤口刺痛,虞泠疯狂思考着他是谁?
他不要钱?还是钱不够多?
是仇家?她的仇家还是傅江冉的仇家?
叁区和平,上面还有联邦压着,大家都保持着基本的默契,从不会下死手,更别说这种要命的死手。
究竟是谁这么恨她!
李一握紧匕首,终于挑好了地方,他的手挥下——
虞泠在他之前猛地转身,将电击器贴在黑衣人的腹部,直接加满功率。
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会不会让他更生气,再不用这个,她的小命都快没了!
趁着对方因痛苦痉挛弯腰,虞泠侧身上挪脱离他的刀尖掌控范围,又曲腿蓄力,一口气将对方踹下楼梯。
对方直接滚到底,撞到栏杆才停下。
虞泠忍着剧痛爬起来,扒着栏杆往上爬。她的脊椎被压在阶梯上都快碎了,还有小腿、肚子,都好痛。
腹部的渗出的血珠浸染了她的毛衣,虞泠一走起来又开始流泪。
好痛。
该死的劫匪,居然故意踩她的伤口!
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受过最重的伤。
虞泠和平太久了,她对这种危机完全手足无措。她感谢着自己最近有在好好健身,至少能踹动那个黑衣人。
最好摔死他!
李一从地上坐起来,他没有贸然站起身,他的头有些晕。这个楼梯很长,他们在的位置偏高,他滚了很长一段楼梯。
李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肋骨有些疼,他摁了摁,没断。
还好,没什么大伤。
他知道虞泠有个小型电击器,特制的,很小,可以被她握在袖子里藏起来。但他确实没想到威力这么大,能让他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反应,被虞泠踹下楼梯。他的腹部还在痛,身体发麻,轻微脱力使不上力气。
她刚刚应该直接下来,夺走他的刀杀了他。
真可惜,她失去了这个机会。
电击器能用几次?
虞泠跟他说过,好像是三次吧。
李一开始期待。
还有两次。
他的刀始终牢牢握在手里,李一站起身,他看着虞泠狼狈上行的背影舔唇。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总体还是在掌控之中。
快点跑吧,不要被他太快抓住,他想好好玩一会。
虞泠比他想的要顽强一点,或许这个过程会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其实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有虞泠在,他就会很高兴。
那个疯子在戏弄她。
虞泠撑着柱子,因为疼痛和疲惫喘气。
对方一直跟她保持一个固定距离,不近不远,就算暂时甩开也会被他很快追上,但他又不会离她太近,总让她产生她马上就能甩开他的错觉。
偶尔他也会突然靠近她吓她,像是往沙丁鱼里扔鲶鱼,激发她的恐惧和求生意识,让她跑得更快更远。
真是个变态疯子!
她在这几层楼上下转了好久,对方在逼她上楼,她不肯,被迫在这一层和他转了好几圈。
天要黑了,好冷。
腹部的伤口开始凝血发麻,逐渐失去痛觉。
虞泠手上都是汗,她藕粉色的毛衣上都是灰尘。虞泠在衣摆擦干净手握紧电击器,下定决心。她不能再在这转下去,她都快被冻死了,她要在失温前找到下去的路。
废弃工厂大楼的每层结构都差不多,她知道她想去的楼梯在哪里,但她不能直接过去。
对方在戏弄她,那她停下来,他会靠近吗?
虞泠凌乱的脚步声消失,对方的脚步声也一同隐去。
虞泠靠着柱子,把自己的毛衣塞进裙子里面,她太冷了。刚刚一直在跑,恐惧让她都没心思想怎么保暖。
毛衣的线蹭着伤口,又痒又麻,虞泠不舒服地扭了扭腰。
那个该死的疯子!
虞泠咬牙切齿,他是谁?
李一跟在她身后,透过夕阳的残辉,见她躲在柱子后面没再出来,也不再向前。
她累了?
也是,她能撑这么久已经让他很意外了,平时她总是叫停叫得很早。
但现在她没有叫停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