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

虞泠握着李一的手，越看越上头，鬼迷心窍地咬了一口，还用牙齿磨了磨。

肉很软，骨头是硬的，用来磨牙刚刚好。

指尖传来挤压感，还有柔软的湿热，让李一说话的声调都有些变形。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虞泠，略有心虚，自觉地抽了张纸给李一擦干净。

仔细擦干净后，虞泠把纸团扔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又坐回李一怀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之前那个话题。

“我也不信。不过二十四区信教的人很多，他们的慈善组织很多都是教会负责的。”

说着说着，虞泠突然有些怀念：“你知道吗？原来的教会中心在二十四区，贰区的是后来建的，有些老一辈的教徒还保留着去二十四区朝圣的习惯。”

“我去过二十四区的黎城教会，那里给人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贰区的教会更大，更高，更漂亮，但是远远没有黎城教会让人震撼。”

“黎城主教会在山里，离城镇很远，开车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黎城冬天会下很大的雪，我去的时候，旁边的山岭都是白色的，教会也是白色的，白茫茫的一片。”

让人分不清天与地，建筑与自然。

“那个时候在下大雪，教会大厅的花窗却亮得惊人，三角架上到处都是五彩的光斑。”

“站在三角架前面，真的会觉得自己被净化了。 ”

而且，光从头顶层层叠叠的花窗透过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在被神注视着。

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斑，就是祂的视线。

虞泠第一次站在三角架前，仰望垂眸神像时候，整个人都因为那些光斑的重量发抖。

太震撼了。

教堂外是素裹的银装，教堂内是最斑斓繁复的世界。

重复细长的艳蓝色花窗，组成一圈圈圆润的三角，像是纯白神像的光环，又像是半睁的巨眼悬浮在高空中。

中间几扇金色的花窗，就是祂的瞳孔，沉默地俯视着神像脚下的蝼蚁。

“我觉得人这一辈，一定要去看一次黎城教堂。”

虞泠再也没有过那种震撼到想落泪的感觉。黎城教会不准拍照，她回来后靠嘴大肆推荐，终于把唐韵曼说动，也抽时间去看了黎城教堂。

唐韵曼觉得它确实很漂亮，但完全没有虞泠说的那么夸张，什么神，什么另一个世界，什么被注视……

虞泠对此不服，反复向她确认真的没有觉得震撼吗？没有在一瞬间好像真的见到了神吗？

唐韵曼说她太感性了，所以能感受到很多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言下之意，虞泠想的太多。

后来虞泠问了好几个朋友，她们都说很漂亮，但和其它教堂好像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因为年岁久了，教堂中央的神像都有些裂痕。

没人能懂虞泠震撼的心情，那种强烈的情感冲击，甚至让她有些畏惧，不敢再踏上那片土地。

久而久之，虞泠也不对他人说那座教堂有多么特别，只是说它很美，是神最后的遗迹。

李一感受到虞泠话语中藏着的微妙狂热，仅仅是提起那个地方，她就有些轻微颤抖。

李一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虞泠对除他以外的它物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感情。

请看他一人，请在乎他一人。

“虞泠？”

李一轻轻叫她的名字。

虞泠回过神，她不知不觉间拉住了李一的手。虞泠和李一十指相扣，向他发出邀约：

“李一，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一次吧。”

“黎城教会？”

“嗯。”

“好。”

李一陪她看了会电视，今天他想和虞泠呆得久一点，就没催她去睡觉。直到虞泠在他怀里脑袋一点一点，李一才不舍地蹭蹭她，把她叫醒。

虞泠迷迷糊糊睁开眼，转过身看见是李一后又闭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好困。

但换了个姿势后，虞泠又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扭来扭去地调整姿势。

李一脸色一变，身子一僵，从耳根一路红到脸颊。他小心推开虞泠，让她横躺在沙发上，给她垫好枕头，盖好毯子，又将温度调高。

李一的动作很轻，生怕她醒来发现什么异样。他站起身，忍不住在客厅走了两圈，直到躁动彻底平息，才红着脸，蹲在沙发旁边用视线描摹虞泠的脸。

他本来就白，此时脸上的红特别明显，像是宣纸上晕开来的朱砂，深深浅浅。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

虞泠说，他可以主动吻她。

李一伸出食指，慢慢抚摸她的唇，又缓缓按压。

他的脸颊再次攀起绯红，燥热让他弯下腰，只能将头埋在虞泠的毯子里。他乱糟糟的呼吸全部被毯子吸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他知道，他现在的不堪与忍耐。

虞泠的经期要过去了，身上的血腥味淡了不少，但李一还是觉得她香得过分。

让他的唾液加速分泌，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进入兴奋状态。

李一将头埋进虞泠腰间的毯子，静静地等着不该有的冲动过去。

因为家庭教育的原因，他习惯性压抑自己的欲望，用社会规则和道德教条一次次约束自己。

他读得最熟的书是《联邦民法典》和《联邦刑法典》，李老师对他做得最多的是道德教育，很难说他有没有真正认同这些东西，但他确实将其刻在了心里。

虚假但略高的道德感让他对自己现在的反应有些羞耻。

李一刻意避开对虞泠污秽的想象，就像以前避开他对虞泠的喜欢一样。

这两个都一样会让他觉得羞耻，以前他无法正面面对他对虞泠的喜欢，现在他无法面对他对虞泠的欲望。

手从毯子的缝隙中伸进去，李一摸索着虞泠的手。

他的体温一般比虞泠高，但现在，虞泠的手心热得沁出一些汗，他的指尖反而有些冰凉。

可能是毯子裹得太严实了。

李一将掖住的毯子拉出，又将其往下拉了点，露出虞泠的手臂。他抬起虞泠的手，将脸贴上去。

她的手很热，让他的脸更加滚烫。

他喜欢虞泠。

好喜欢好喜欢。

藏在心底多年的爱意宣泄而出，他棕色的眼睛像是被烧化的焦糖，黏腻又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烫伤——无论被害人再怎样挣扎，滚烫的糖浆都会牢牢粘住伤口，直到释放出最后的热量。

李一闭上眼睛，喘了喘，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今天虞泠一个人去见了傅江冉，还答应了他的邀约，让李一的心情很不好。

睁开眼，李一学着虞泠的动作，含住她的指尖，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虞泠睡着了，让李一有些肆无忌惮，他挨个咬过虞泠的五指，最后在她的掌心烙下一吻。

视线再次回到虞泠的唇上，李一感受到自己反扑回来的呼吸变得更加炽热。

她睡着了。

不可以。

垂下眼睑，擦干净她的手，李一和虞泠十指相扣。他趴在虞泠的小腹上，眼睛有些湿润。

好想听虞泠的声音，想听她叫他的名字。

虞泠给的甜头太少了，远远不够填满他心脏上嫉妒的裂痕。

能不能，再多一点？

为什么分给他的“爱”永远都这么少？

哪怕是假的，能不能像爱傅江冉一样暂时爱他？

他甚至不要求虞泠真的爱他，只要一直呆在他身边就好。

不要看其他人，不要在乎其它事——

一直陪着他。

手掌用力，和虞泠的手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没有丝毫距离。

好想和她更亲近一点。

身上的重量让虞泠喘不上气，她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却被毯子箍得动弹不得，还有一只手好像被什么给捉住了，抽都抽不出来。

挣扎了几下依旧推不开抽不出，虞泠难受得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圆圆的脑袋。

“……李一？你在干嘛？”

刚刚醒来，虞泠声音沙哑。

李一直起身子，大脑宕机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刚刚过于沉浸在自己痛苦的情绪，竟然没第一时间发现虞泠已经醒了。

他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虞泠什么时候醒来的，有没有发现他做的出格动作？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他？

会不会……离开他？

终于能喘上气，虞泠抽回手，坐起身，嘟囔着：“你刚刚压死我了。”

她扶住还昏沉的头，问李一：“几点了？”

“十二点三十八。”

虞泠：“这么晚了你还没去睡觉？”

李一的作息规律得可怕，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晚一分不行，早一分也不行。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李一每天晚上都会催虞泠上床睡觉。

结果今天都十二点多了，他居然还没睡？

虞泠揉了揉眼睛，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李一，笑着摸他的头：“你是在陪我吗？你可以自己去睡的啦，我在沙发上睡一晚没事的。”

发丝被撩动的快感让李一后颈发麻，他主动凑过去，离虞泠更近。虞泠捧起他的头，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睡觉吧，晚安。”

“晚安。”

虞泠打了个哈欠，甩掉身上的毯子，走回房间。她困得要死，只想睡觉。

李一触碰着她吻过的地方，站了会，又拿起虞泠盖过的毯子，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李一一遍遍将它抚平整，直到上面的温度彻底消失。

把毯子叠起来收好，李一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够。

还不够。

虞泠给的太少了，完全不足以抵消她和傅江冉约会这件事。

不想让她去见傅江冉，不想让她和他一起参加晚会，不想被一个人留在家里。

好想看她。

李一坐起身，去休息室打开电脑，透过监控窥视着虞泠的睡颜。他切换窗口，调出正对虞泠的那个监控。

他今天在家装了十六个监控，包括虞泠的卧室。

李一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正常，他不可以这么做，不应该这么做，无论是从道德还是法律，他这么做都伤害了虞泠。

但他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渴望，他想知道虞泠的一切，他想一直看着她。一想到过几天他就要上班了，无法时时刻刻和虞泠待在一起，无法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就开始焦虑。

他其实有在好好压抑自己的控制欲，直到今天以前，他都只是克制着监控虞泠的行踪和社交软件。

但虞泠居然要和傅江冉出去约会，如果他不在家，她会不会出去得更频繁？

毕竟她和他同居，就是为了刺激报复傅江冉。

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能在他面前自然地说出她要和傅江冉去参加晚会，她甚至不肯骗一骗他，暂时安抚一下他。

她的眼里只有傅江冉。

如果……如果傅江冉真的被刺激到了，就像今天一样，开始表现出他对虞泠的爱意与在乎，虞泠会不会回头？

她其实很高兴吧？她爱的人也爱她。

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在原书里，要在三年后傅江冉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和虞泠再续前缘。

但因为他的出现，傅江冉现在就意识到，他其实喜欢虞泠。

李一开始揉额角，帮助自己放松。

现在应该是女配穿书版，按理来说傅江冉应该喜欢苏予时才对，他确实也对苏予时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偏爱。

为什么突然就又开始挽回虞泠？

李一开始烦躁，他掰响手指，骨节空腔中发出的爆鸣声让他稍稍冷静。

虞泠会离婚的。

无论是原书还是女配穿书版她都离婚了。

他会让她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