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虞泠喜欢傅江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再怎么想也没用。

李一停下脚步。

衣服应该洗好了。

李一默默离开客厅，替虞泠烘干衣服，然后挂到她的房间。

李一家很少来人，最靠近他房间的客卧他从来不给别人住，哪怕李复清来他家，他都把她安排得远远的。

也不让她常住。

他甚至想过把那间房改成观影室，原来的观影室有点小。

自从上了大学，他就几乎没和别人一起住过。

李一现在也还是不太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哪怕是虞泠。

或者说因为是虞泠，反而让他更不习惯。

视线总是不自觉被她吸引，注意力几乎全在她身上。

她有什么好看的？

李一不解。

李一检查给虞泠安排的房间，确认地暖正常，被单干净，枕头被子松软。

他还试了热水，确定热水器正常运行。

浴缸也很干净，窗外的风景也很好，可以看见锦城灯火通明的夜景，他家里还有几瓶助总送的红酒。

他不喝酒，一直留到现在，现在正好可以给虞泠泡澡的时候喝。

她好像挺喜欢喝酒的。

李一的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他看电影里那些有钱人或者有情调的人都是这样享受的。

李一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力求能让虞泠舒心。

他知道自己有些焦虑了，但他还是想让虞泠更舒服一些。

书上说，真正爱一个人，就是想让她幸福。

……不对，他对虞泠哪至于是爱，最多就是喜欢。

喜欢？

他真的喜欢虞泠吗？

李一开始纠结。

也许是剧情的影响。

一边纠结，李一一边默默在心里写购物清单。

房间有些空，虞泠好像喜欢艺术品，明天可以买一些。

还能买一些花花草草，这个房间的阳台还挺大。

今天去她家，沙发上有很多抱枕；餐厅和开发式厨房还有两柜子的杯子；桌子上，客厅餐厅角落都摆着花瓶……

要不要铺地毯？

虞泠赤脚踩在红色的地毯上一定很可爱，就像是鲜血在她脚下漫开。

光是想象，就让李一的呼吸急促起来。

但地毯很难打理，特别容易脏。

李一又开始纠结。

他现在是一周叫两次清洁公司，平时自己打扫，但铺地毯肯定要一天一换，他不至于地毯也自己洗。

一周被外人打扰两次领地，已经是他的极限。

李一离开卧室，还没下定决心。

不知道过去多久，虞泠悠悠转醒。

坐起身，她同时抬起手想揉眼睛，却不小心碰到肿起来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虞泠龇牙咧嘴地睁开眼，就看见李一正坐在她对面。

虞泠：……

立刻进行表情管理，虞泠若无其事地绕头发。

睡迷糊了，都忘了自己在李一家。

李一给她倒了杯水，柔声问她：“还是很痛吗？”

虞泠：“痛！”

掩下眼底的冷意，李一面上仍是微笑。

傅江冉就该去死。

李一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希望一个人死去。

或许他今天就不应该留手。

李一闭上眼，压下心里的戾气。

他不能这么做。

现在是法制社会。

他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过着平静的生活，努力工作，贡献出一定的社会价值。

他坦然接受自己社会螺丝钉的现实，打心底认为维持社会稳定，是每一个公民应有的义务。

整理好情绪，李一把水递给虞泠，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小口喝水。

虞泠咕咚咕咚把水喝完，看着李一的眼睛像是在发光。

“我饿了！该吃晚饭了吧！”

李一问：“你要吃什么？”

虞泠瞅了李一一眼，实在嫌弃他的厨艺，决定点外卖。

她在网上找出想吃的饭店的电话，开始点餐。

“李一，你吃鱼吗？”

“嗯。”

清蒸鲈鱼，腌笃鲜，春笋排骨汤，凉拌香椿。

三菜一汤，两个人应该够了。

要结账的时候，虞泠迟疑了一下。

她要不要大展一下身手？

不是她吹，她烧的菜可是很好吃的！

色香味俱全，真善美都有。

不过她已经有半年没下过厨了。

纠结了一会，虞泠还是被懒惰打败。

算了，还是点外卖吧，炒菜好麻烦。

而且以前菜王妈都会帮她备好，她只要炒就行。

彻底放弃这个想法，虞泠把手机还给李一。

她还欲盖弥彰地强调了句：“我不会烧菜，以后我们可能要天天吃外卖了。”

虞泠不太想再烧菜除了懒还有一个原因，她这一手厨艺都是为傅江冉练出来的，但现在她一想起傅江冉就难受。

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不会烧菜也很正常吧。

骗子。

李一想。

她明明会做菜，而且做得很好。

为了讨傅江冉喜欢，她特地向大厨学了做菜，只要傅江冉提前跟她说他回家，她就会亲自下厨。

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呢？

因为他不配吃她的菜吗？

李一眼眸沉沉，手上用力，青筋凸起。

但他的声音很温柔：“不会让你做饭的，我做。”

虞泠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她完全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做！”

知道虞泠嫌弃自己的厨艺，李一有些不悦，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寄人篱下，虞泠只能点头：“好吧，不过别太勉强自己，吃外卖也行啦。”

外卖到得很快，拿到手的时候还热气腾腾。

虞泠在家是没有用公筷的习惯的，但为了迁就李一，她主动要求拿两双筷子。

她很少用公筷，只有外出吃席偶尔会用。

虞泠吃得很不习惯，甚至吃着吃着就忘了换筷子，直接用手上的去夹菜，然后筷子被李一打掉。

李一用得力气不小，震得虞泠手发麻。

虞泠皱眉，李一也愣住了，下意识开口道歉：“对不起。”

“没事。”

虞泠扭扭手腕，继续吃饭。

她没有再看他，心里有些异样。

她小时候吃饭不安分，虞溪也会打她筷子纠正她的吃饭礼仪。

明明只比她大两岁，却像个大人一样管着她照顾她。

一想起虞溪，虞泠心里那点小火苗欻的一下灭了。

李一见虞泠稍微低沉，以为她在生气。

“很疼吗？不好意思，我下手重了。”

虞泠摇头：“没事。”

她主动挑起话题，把这件事翻篇：“李助喜欢喝咖啡吗？”

李一的屋子空空的，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什么都没有，但外侧的开放厨房里却放了一台昂贵的咖啡机。

台面上还有一些其它泡咖啡的用具。

唐韵曼也经常喝咖啡，不过她本人表示只是在凹精英白领的人设，对于咖啡本身的好感一般般，她更喜欢喝奶茶。

为了给唐韵曼送礼物，虞泠也了解过一点手冲咖啡。

李一本身不喜欢在饭桌上讲话，但只要和别人一起吃饭，讲话实在是太难避免了。改变他人很难，他只能选择改变自己，减少和他人一起吃饭的频率。

但以后他会和虞泠经常一起吃饭。

所以要不要和虞泠强调食不言？

是强迫虞泠顺应他，还是他忍受？

“嗯，我喜欢。”

李一还是接了这个话头，甚至开始主动向下延伸，扯出更多话题。

虞泠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他的话和他絮絮叨叨。

她的声音很好听。

李一想，就算是在饭桌上，听她说话或许也很不错。

另一边的虞泠完全不知道李一的心理活动，她只知道李一的话变得比平时多，还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喜好，才让他侃侃而谈。

谈话间，虞泠发现除了他喜欢的咖啡，她随口提的电影他也能说上两句，又不会说太多，扼杀虞泠说话的兴趣和余地。

而且他很愿意接她的话，会顺着她的话讲，不会东拉西扯，只顾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忽略她。

不像傅江冉，无论她和他说什么，他都觉得她说的都是小事，无聊，肤浅，没有意义。

只有他的金融，工作，商务才高大上，才有意思。

只有他的钱，才意义非凡。

李一不一样，无论多小的事情他都能笑着和她打趣，哪怕没有意义，他也听得很耐心。

和李一聊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虞泠想。

他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吃完饭，虞泠的心情特别好，绕着李一打转。

“李助李助，你平时在家做什么呀？”

“李助李助，你都是自己烧饭吗？”

“李助李助，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不会害怕吗？”

“李助李助……”

李一给她削了个苹果，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虞泠张口吃下李一递过来的苹果块，草草嚼了嚼咽下，强调：“李助，我不喜欢吃苹果。”

李一：“家里只有苹果。”

为求速度，他直接用刀插着苹果喂虞泠，和在医院时一样。

有了经验，他苹果块的大小和喂食的速度都刚刚好。

吃了半个，虞泠实在吃不下了。

吃饭时她饿狠了，根本没留肚子，吃得饱饱的，现在再塞半个苹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虞泠往后退，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吃不下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小跑两步，离开李一去捣鼓他的咖啡机。

李一的手里还有半个苹果，刀尖上还插着一块。

这是她吃剩下的。

但没有粘到她的口水。

他凝视着雪白的果肉，下定决心送入口中。

浪费食物不好。

苹果的清甜在口腔中漫开，牙齿碾碎果肉的纤维，微凉的果汁在嘴中迸溅。

这个苹果比以前的好吃，更清脆。

李一想。

为什么虞泠不喜欢吃苹果呢？明明这个苹果这么好吃。

他的目光又开始在虞泠身上流转，从她的头发到她的指尖。

虞泠的左手闪过一点亮光，李一觉得手中的苹果又没那么甜了。

为什么还不处理那枚戒指？

不是都要离婚了吗？

会不会其实不是婚戒？

毕竟她和傅江冉戴的不一样。

李一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强迫自己不再在意那枚破戒指。

总会摘下来的。

他会为虞泠戴上一枚新的戒指。

虞泠只见过唐韵曼冲咖啡。

唐韵曼会拉花，多复杂的图案都能拉得很漂亮。

“李助李助，你能给我冲杯咖啡吗？”

李一放好刀，擦干净手，抬头回话：“这么晚了喝咖啡会睡不着，明天早上给你冲好吗？”

虞泠有些遗憾，又觉得他说得有理。

“好吧。”

李一看着她低下头，摆弄他的滤纸。

他突然开口：“虞泠，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