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未停歇。
念禾站在雨隐村入口的铁桥上,冰冷的雨滴顺着她的斗笠滑落,砸在脚下的积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她盯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村落轮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又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佐助走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察觉到她的脚步变得迟缓,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念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跟上:"没什么。"
佐助的写轮眼在暗处微微闪烁,他注意到念禾的呼吸比平时急促,肩膀也比平时绷得更紧。这不是一个忍者在任务中应有的状态。
(她在紧张。)
但他没有多问。
两人沿着湿滑的石板路前行,雨隐村的建筑高耸而压抑,钢铁管道盘踞在墙壁上,像某种怪物的血管。念禾的视线扫过那些熟悉的街角,每一处都勾起她不愿回想的记忆——
四岁的念禾蜷缩在阴暗的巷子里,雨水浸透了她的破旧衣衫。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火烧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喂,小鬼。”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滴落,“想活下去吗?”
念禾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那是她和她母亲噩梦的开始。
“喂。”
佐助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猛地回神,发现佐助正盯着她,眉头微蹙:“你走神了。”
“抱歉。”她低声回应,指甲却已经掐进了掌心。
佐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没有追问。他转身继续带路,但步伐比之前慢了些许,似乎在等她调整状态。
雨越下越大,两人躲进一处废弃的仓库暂避。念禾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上一道旧伤疤——那是她四岁时,在一次攻击那些男人留下的。
(“废物!就凭你也能救你妈妈?”)
(鞭子抽在背上的剧痛,雨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里的刺痛……)
她闭上眼睛,试图压下翻涌的记忆。
“你讨厌这里。”
佐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念禾睁开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她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是。”
佐助靠在对面墙上,写轮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为什么?”
念禾沉默了片刻,雨水从屋顶的裂缝滴落,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细小的水帘。
“我在这里长大。”她最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但不是很好的回忆。”
佐助没有回应,但他的眼神示意她继续。
念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这里让我母亲去世。”
她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小团水球,又瞬间消散:“我在晓的老师就是从这里把我救出去的。”
佐助的眼神微微一动。他想起自己在大蛇丸那里的日子,残酷的训练,冰冷的实验台。某种程度上,他能理解她的感受。
“那为什么要离开?”他突然问道。
念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她垂下眼睛:“……因为感受过温暖的人是不愿意继续回去接受寒冷的。”
佐助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最终,他移开视线:“休息够了就继续走。”
念禾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他不在乎,幸好不在乎。)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道佐助的脑海中正闪过她刚才的表情——那种隐忍的痛楚,和他曾经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如出一辙。
两人重新踏入雨中,念禾努力集中精神在任务上,但雨隐村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唤醒她埋藏已久的恐惧。
经过一处破旧的训练场时,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场地上锈迹斑斑的铁桩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再来!”)
(“哭什么?想救你女儿就照办。”)
佐助注意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念禾猛地回神,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但佐助没有动。他盯着那些铁桩,又看了看念禾苍白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这里....”
念禾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否认。
佐助走近那些铁桩,手指抚过上面的凹痕——有些是利器留下的,有些则像是拳头长期击打形成的。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念禾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她攥紧了拳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普通的殴打而已。”她勉强笑道,“只是比一般人更'严格'些。”
佐助看着她强撑的笑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翻过来——掌心布满了细小的疤痕,是长期握苦无磨出来的,但有些明显是惩罚留下的痕迹。
念禾想抽回手,但佐助握得很紧。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掌心的一道旧伤疤:“这叫严格?”
念禾沉默了。
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寂静,佐助最终松开她的手:“不想说就算了。”
他转身要走,念禾却突然开口:“他们拿我母亲当泄欲的工具,把我送去做人体实验。”
佐助停下脚步。
念禾的声音很轻,但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表面收留我,实际上是把我培养成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不合格的……就送去给科学家做人体实验。”
佐助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了宇智波一族的灭门之夜,想起了哥哥鼬沾满鲜血的手。
(原来她也是……)
两人沉默地对视,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滴落。这一刻,佐助在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与愤怒。
“走吧。”最终,佐助只是这样说道,但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还有事要做。”
念禾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奇怪的是,说出那些埋藏已久的秘密后,她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压在胸口的巨石被移开了一角。
而佐助走在前面,写轮眼在暗处微微发亮。他第一次对这个叫念禾的女人产生了真正的兴趣——不是作为同伴或工具,而是作为一个他想了解的人。
(她的过去,她的痛苦,她的选择……)
雨水冲刷着雨隐村阴暗的街道,也冲刷着两颗逐渐靠近的孤独之心。